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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腾死后,元叉在国内一手遮天,越发有恃无恐,对胡太后和元诩的监视措施开始松懈,还经常出宫游荡,在外留宿。
胡太后暗中得知这些情形,趁着元叉不在宫里的机会,对元诩和百官说:“而今隔绝我们母子,不准见面,还要我这个人干什么,我只有出家当尼姑,去嵩山闲居寺修道。”说着动手就要剪头发。
元诩当然不依,痛哭流涕地与百官叩头劝阻,而胡太后表现得更加可怜悲惨,元诩看在眼里,心里难过极了。
525年,元诩已有16岁,就算在21世纪的今天,也早就懂事了,何况早熟的古代,何况一国之君。元诩为了安慰母亲,一连数天在在嘉福殿就寝,与母亲密谋如何罢黜元叉。
没几天,元叉回宫,元诩把胡太后大发脾气,以及想要来往显阳殿的话,全都告诉元叉,又对元叉哭诉胡太后打算出家为尼,做儿子的如何忧愁悲伤,几乎每天都重复这些。
元叉起初不可思议,听得多了,也不再生疑,认为元诩的脑子秀逗了,已分不清亲疏远近,反而告诫他要多听母亲的话,并让他多与母亲见面,说什么也不能让当朝太后出家为尼。
有了元叉的首肯,胡太后得以自由出入显阳殿,南北宫之间来往密切,再无限制。
而元叉也丝毫不以为意,却不知胡太后正编织一张巨大的网,随时准备对元叉下手。
元法僧当初担任徐州督导官,还是元叉的推荐,结果元法僧无故叛逃,给国家带来莫大的灾难,胡太后借这一点,屡次抨击元叉,元叉虽然恼恨,却也只能吃哑巴亏。
舆论攻击的效果一向显著,朝中风向开始悄悄发生一些变动。
丞相、高阳王元雍的官位比元叉高,却没有实权,对元叉仇视已久,等到胡太后摆脱束缚,暗中找到她一起商讨除掉元叉的计划。
有了首脑的支持,胡太后终于出手了。
2月底的一天,胡太后突然有意无意地对元叉说:“元郎,你如果对政府忠心耿耿,不准备做出叛逆的事,为什么不辞去领军将军,只保留其他官职,继续辅佐皇家?”
领军将军不是一般的将军称号,有着掌管禁军的实权,元叉听完很是不爽,可是胡太后的说辞根本无从反驳,不接受就是叛逆,那可了得?虽然元叉一手遮天,却也不敢落下谋反的罪名,只得强忍怒气,接受了胡太后的指示。
第二天,元诩正式下诏擢升元叉当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最高行政长官、总监察长,仍兼千牛刀替身卫士司令。
虽然缴回了禁军指挥权,但元叉的权势仍非同小可,所以直到此时,元叉都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倒台的可能。
反倒是胡太后有些忧心自己的计划了,担心元叉会玩命,最后搞得鱼死网破,所以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穆亮的儿子穆绍再三鼓励胡太后早日除掉元叉,以绝后患,胡太后表现得仍不算积极。
元翊就不一样了,这个初生牛犊一旦认定了方向,势必不肯回头,不久便无故下诏解除元叉的总监察长一职。
如此一来,胡太后知道与元叉彻底撕破了脸,已然退无可退,于4月17日,再度登上显阳殿临朝主政,当天便下诏追削刘腾的所有官爵,剥夺元叉的所有公职,并从皇家名册上剔除名字,贬作平民。
政治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难在人心莫测,简单则体现在利益分配上面,人心固然莫测,利益却是清楚可见的,或进或退,或上或下,无非都在于利益的多寡和抢夺利益的手段。
人心是浮动的,社会更是一潭活水,处在不断的变动中,于是形势总不会一成不变,而形势的变化直接影响当事人利益的分配,即便大同社会是存在的,利益分配总是不均,那时的人们当会接受差异,而在非大同社会,差异化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后果就是会发生疯狂的抢夺,或是堂而皇之,或暗箱操作,或刀光剑影,或折冲樽俎。
元叉只是一个疏远皇族,最初借着与胡太后的关系而上位,上位后却把胡太后踢走,这于长远发展极为不利,毕竟没人喜欢忘恩负义之徒,所以元叉从一开始就得不到众人的真心。而且元叉本无大才,处理不好各种政治关系,又极端自负,终于自食其果。
朝臣们何其精明,明知元叉大势已去,当然不免落井下石,清河封国的禁卫司令韩子熙上疏替清河王元怿申冤,请求诛杀元叉。
想起老情人元怿,胡太后不禁感慨万千,但还不敢立刻杀掉元叉,只下令挖掘刘腾的坟墓,敲碎骨骸、抛弃荒野、没收全部家产、诛杀所有养子,以此发泄心中的恶气。
之后胡太后把元叉的党羽逐个诛杀,终于轮到元叉头上。
但元叉除了专权之外,并没有特别令人发指的罪行,贸然杀之似乎不妥,所以胡太后运用起了老套的手段——诬以谋反,授意地方官员告发元叉与弟弟元瓜,阴谋引诱六镇投降的镇民,在定州造反,并伪造了当事人的亲笔信。
元叉当然是有口莫辩,胡太后瞧在妹妹的面子上,下令元叉和元瓜在家中自尽,但仍追赠元叉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最高行政长官。元叉的父亲元继也被免职,不久病死家中。
北魏朝政于是重新恢复正统,由胡太后掌权、元诩坐班的格局再度展开。
遗憾的是,虽然经历了大起大落,胡太后却仍未看透世事,更无视国家的危险,依然我行我素,及时行乐,倒不如让元叉主政,或许还能让北魏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胡太后喜欢化妆修饰,还经常出宫玩乐,元澄的儿子元顺当着侍从的面,直言相谏:“仪礼上说妇女的丈夫去世,则自称未亡人,不能戴珠宝首饰,也不能穿彩色衣服,陛下以国母的身份治理天下,年龄将近四十,却浓妆艳抹,怎么能为后世的楷模。”
胡太后非常难堪,回宫后召见元顺,责备他说:“千里之遥把你请来,难道是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的?”
元顺耿直地说:“陛下不怕天下人耻笑,为什么却怕我一句话?”
胡太后没再言语,她确实不怕。
胡太后的父亲胡国珍在世时,他的府上有个副军事参议官,是北魏名臣郑羲的堂孙郑俨,很早就与胡太后勾搭上了,但一直不为外界所知,后来赶上萧宝寅讨伐莫折念生,郑俨出任助理官一职。
一个在深宫,一个军中,原本二人已不再有交集,但胡太后东山再起,郑俨瞬间有了想法,主动向萧宝寅请求担任信差,回京送递公文,并借机往宫中传递消息,胡太后这才得知昔日的情郎还健在,并对自己深情厚意,于是把他留在洛阳,让他当立法院立法官、兼御厨房尝食官,无论昼夜,都住在宫内。
久不经人事的胡太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幸福。
郑俨的魅力真的不小,胡太后对他几近痴迷,每逢郑俨休假,依例要回家住宿,胡太后就派太监紧紧跟随,在旁监视郑俨的私生活,因她特别交待郑俨从此只能和她一个人好,见到妻子只谈家务,不能享鱼水之欢。
虽然少了些乐趣,但郑俨从此平步轻云,成了朝中炙中可热的大明星,很多人都对他摇尾乞怜,其中最厉害的当属徐纥。
徐纥最早因为谄媚赵修,而被放逐到枹罕,后回京师当立法官,又拍清河王元怿的马屁,等到元怿被杀,徐纥转身谄媚元叉,结果元叉又倒台了,徐纥瞬间成了丧家之犬,变得无依无靠,还被人唾弃。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郑俨的出现让他发现了一丝生机,于是竭力巴结郑俨,郑俨一个小人物,突然被捧上了天,对徐纥十分感激,便把他当作智囊,展开密切合作,权势震动中外,时称“徐郑”。
郑俨很快就升到副总立法长、车骑将军,徐纥也荣升顾问院总顾问长,仍兼立法官,总管立法院。
当时监察院事务、以及皇帝诏书、国家法令,徐纥几乎都有参与裁定,比郑俨的权力更大。
以正常的逻辑推断,胡太后这一时期的情夫当不止郑俨一人,当时民间亦有传言,副总立法长李神轨,也曾上过胡太后的床,但这种事本来没有铁证,只是猜测而已。
既然皇帝能有后宫无数嫔妃,太后如果掌握实权,或许也会不甘寂寞,这件事本身就不只是猜测了,是有很多实例的,前有冯太后,后有武则天(这位直接称帝了),至于胡太后本人,在被软禁之前的私生活,也一直算不上纯洁。
北魏之亡国,当然不能归咎于胡太后的诸多情夫身上,找情夫只是满足基本的生理需求而已,真正危害国家的,是工作方面的种种缺失,一味铺张浪费、一味贪图享乐、没有半点危机意识——这样的国家领袖,国家安全是指望不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