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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19是不是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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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愿,商场上的事很复杂,你看到听到的也都不一定是事实,有些事哪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你不是从商的人,我说了你也不能理解,身在那个位置上,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有些面子,多少也得要卖,有些马P,也免不了要拍。”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丝不苟的庄严。

    她用纤细无力的手臂抱住自己轻微抖动的肩,因为不知怎么回答,所以不说话。

    “我已经托人和这边打了招呼,会让他们送你去医院,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放心,你的档案上什么事都不会有,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她冷冷地笑笑,完全像个陌生人,手紧紧握着,嘴里还嗫嚅着小声骂着:“你们不是人,你们都不是人……”但翻来覆去的就是这几个字。

    乔正枫心里大痛,她瘦得人都要脱型了,脸色微黄,消瘦的脸上颧骨凸起,不过却更显得那双眼又大又明亮,伸手扶着她的肩连声轻轻说:“好好,我们不是人,我们都是禽 兽,只要你不再犯倔犯傻,好好地过回正常的生活,我是什么都无所谓的。”

    说着难忍心里的怜惜和悸动,想伸手抹掉她的一串泪珠,她满是厌恶地别开脸,他的指尖于她耳侧划过。

    他眼底酸涩,从来没有想过许愿会活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才几天没有看见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敞开的外衣下面打着的绷带印子他看得很清楚,还有她脸上的擦伤跟下巴上的乌青。

    乔正枫捏紧了拳头,声音比方才严厉了许多,“是那些警察干的?”

    许愿看着眼前仍旧光鲜的乔正枫,心底却是无比地累,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没人打我,是我发了疯要跳车,才摔伤的。”

    事实如此,她不会借此去中伤别人来出气。

    她语声哽咽,静止了数秒才又开口,“听莫剑说是你让他出手救我的,虽然一码归一码,这个我也不会对你有分毫的感激,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那畜生差点侮辱,但你怎么知道我会被人欺负,莫剑又怎么会在不早不晚那么恰当的时候出现,这些我想不明白,也许一开始就是你们一起给我设下的圈套,对我去北京告你的报复,吃了这个亏我也认了,也彻底明白民是斗不过官与权的,我发誓以后再不会和你们沾上半点关系,也请你别在给我下套子了行吗?”

    他僵着手哑着嗓子说:“你能不能知点好歹,不把全部的屎盆子都扣我头上?”

    他徒劳地低声辩白:“是莫剑发现你被康健骗后给我打的电话,他本来是不想惹事的,是我逼他出手,你也知道我们的父辈身份在帝都都是很敏感的,这种事谁愿意出头去得罪对方,但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没办法做到眼不见为净,愿愿,除了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外,我没做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信我一次?”

    她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那就是说,如果那天换了另一个女孩,你就可以看着她被那个禽 兽强 暴了?你想说明什么?说明你其实同样也是一个事不关已的冷血天使?”

    他眨眨有点湿润的眼睛,极力扯出个笑容,对她也是对自己说:“所以你已经认定了我是和康健那类一样的坏人,并且我做什么都再不会改变,是吗?”

    “别的人我不管,但我爸临死的时候还在瞪着眼睛看着我,死不瞑目,他不会因为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而复活。”她俯下身子,双手深深埋入乌黑柔顺的发丝里。

    乔正枫无力的垂下双眸,发生那件事后,他也预料到了她会焦虑不堪,想尽办法为父讨公道,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的不理智和决然,只为把他送进监狱,她竟然狠得下心……是怎样的恨,能让她丧失理智,放下所有的原则和尊严?

    乔正枫看着态度近乎冰冷的许愿,捏紧了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却连声音都像不是自己的了,“好,你一定要这么看我我也不想多做解释,清者自清,只是许愿,你在为你父亲报不平的时候,可不可以也心疼下你自己?”

    乔正枫低吼出这句话,然后整个人就脸色发白,捂住自己的小腹,疼得弯下腰来,腰背佝偻着,整个人半天没动,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许愿动了动,想要过去,但到底还是没有靠近,“你怎么了,如果身体不好,就去医生那里检查看看。”

    许愿开口劝了一下,乔正枫闪了闪眼角,声音有点暗哑,“是不是我只有病了,快死了,你才肯和我好好的说上两句话?”

    他自问对许愿真心诚意,就算当初一开始的接近的确动机不纯,但是后来那完全是真心投入的去爱她,没想到人家头来竟将他和康健划为同类人,别说泥人都有几分脾气的,更何况是乔正枫这样的贵公子?商场之上多少会受点委屈,那倒是没事,但是此刻许愿的举止端倪,已经让乔正枫觉得怒火攻心了。

    他从不否认心计是个坏东西,但是他更崇尚正大光明,不过胃痛倒是真的,能不痛吗?意外事件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他哪天能吃过一餐好饭,睡过一次好觉了。

    “愿愿,你该知道乔家背后代表的权势,做事情要量力而行,别再一根筋的犯傻,在这个社会的大染缸里,你还嫩着呢,别被人利用了还当人家是你的救世祖,知道你肯定还想告我,知道去哪儿告不?信访办?反贪局?中X海?没用的,你若真还想告,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你是告不倒我的,我一不诈骗二不贩毒,强拆圣女巷手续合法并没有任何违法行为,至于你父亲的死,完全是他为了恐吓公务人员而导致的意外,责任认定书也早就发到你们手上了,你父亲负全责,开发商也尽了最后的人道主义,你还打算给我安个什么罪名?没有是不是,所以我奉劝你,别再做这种白费功夫的事。”

    乔正枫说完这话,就一脸冷凝地定着面前的许愿,她早就如同一只受惊的猫儿一般缩在门边,苍白的脸上除了一种叫人疼惜的坚强之外,但乔正枫更看到了一抹绝望的气息。

    她瞪着他表情平静的脸,澎湃的恨意涌上心口,恨不能把他剁个稀烂,脸上尽管还是苍白的,但嘴角却笑着,透着一股轻柔优雅的味道,但却带着浓浓冷意,“你欠我的好还,但是我爸的命呢?你打算怎么还?以为让我家的银行账户上头多几个零这事就算完了?钱就可以弥补一切吗?我告诉你乔大总裁,做梦!再多的钱也赖不掉你们强拆逼死人命的违法行径,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就等着瞧吧。”

    乔正枫叹了口气,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女人的倔脾气了,她要真肯这么听他的话那才有鬼了,她一定要告,那就让她去,她是不撞南墙不会回头的,而他顶多损失一点名誉,他再叹了口气,只是想要正经的谈一场恋爱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你要让你爸死了还要被不停折腾让你妈日日活在恐惧中的话,就去告吧。”乔正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愿已经将墙边的拐杖冲他狠狠地砸过去,额角当时就出了血,许愿扔了那个拐杖之后,就冷眼看他,直到乔正枫动了动,血水顺着眼角染进眼眶,视线有点模糊,她别开头去看窗外的黄昏,派出所对面是家酒店,应是有人结婚,门口开始披红挂彩,就像,他脸上的那条血线。

    有警察冲过来,乔正枫摆了摆手。

    清冷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挣扎的人……

    乔正枫凝视着手指上沾上的血印,之后扫过缩在墙角的许愿,停滞住,紧接着他大步上前,也蹲在她身前,突然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惊得一缩,半张着嘴,像只即将被猎人收拾的小鹿般惊慌又不知所措,但她不想哭,更不想在他面前求饶。

    在她记忆中,乔正枫永远是温润儒雅,带着气度不凡的微笑,今天才知道,原来就连想杀人的时候他都是一样的。

    “唇色太白会不好看的。”乔正枫声音带着点笑意,许愿是没见过他发怒的样子,但烨磊们肯定都懂,一般他用这种声音说话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被激怒。

    说完,他就将指上还未凝固的鲜血顺着她的唇形,像涂唇彩一样,轻轻抹了上去。

    她拼命的摆头,墙上有一个塑料挂勾,头发好像被挂住了,随着她的力度,被生生地撕下了一大缕。

    许愿摆脱不了他的挟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直冲鼻腔,恶心得想吐,呛得没法呼吸,鼻根酸痛得成功逼出了她的眼泪,真想把眼前这双的恶手剁下来,眼睛挖出来,再把他的舌头也割了……

    “这样就漂亮多了,愿愿,这一星期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时候,我要最后的那个答案。”干冷的语调,没有半点波澜,他转身离去,迈出的每一步都从容又镇定。

    他知道身后有双眼睛会一直死死的盯着他,而他,却绝不能让她看出哪怕是半分的虚浮。

    慢慢撑着地面坐起来,她用手背在娇嫩的唇瓣上狂擦,但血印已经凝固,只能抹下少许粉沫,对着那道依旧欣长俊逸的背影,她只冷眼看着,她不会原谅他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从小到大就没见妈妈这么哭过,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事其实算不到乔正枫头上,但家毁人亡已是事实,明知道这么做是无济于事的,可父亲不能白死,她就打算一错到底了,老天真是不公平,她的梦想即将成真时,却又不得不将它拒之门外,其实刚才那一瞬间,她有想到同归于尽的,大不了就是个死,不是吗?

    警察过来问她,是想先去医院还是回家,她选择了后者,警方把她的个人物品都交还给了她,除了那些复印了很多份的材料,她也没多问,老老实实接了过来,然后,打了一个电话,二十分钟后,许愿神智恍惚地站在车水马龙的人行道上,望向天边的一抹斜阳。

    派出所果然是个好地方,从那出来后,竟已觉得过去种种,仿佛已是隔世。

    两辆车停在不远处,都是她熟悉的,但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苏启的车,其实另一辆车里只有乔正枫的专职司机老吴,是他特意留下来的,老吴给乔正枫汇报了情况,乔正枫只淡淡地说:“那你回去吧。”

    在车上苏启说:“愿愿,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搞得那么严重,真是人走茶凉,我让你找的那些人当初可没少收我爸好处的,居然这点忙都不肯帮,还害得你被警察拘留,我是真不知道,一直都联系不上你,要不然早就让他们放人了。”

    “我没事,妈妈不知道就行了。”许愿闭上眼,根本没心情听下去。

    “你放一百个心,阿姨那里我替你瞒得好好的。”苏启看了她一眼,又说:“是不是很累?那你边休息边听我说,这段时间我又让人收集了一点新证据,你是不方便再有行动了,现在警方盯你肯定盯得紧,不过许超不正好在北京吗?我找人帮你把材料寄给他,你让他在那边活动下,这次我再找几个靠谱的,肯定能帮得上忙。”

    满以为许愿又会激动起来,哪知她却坚定摇头,确实是有多爱,就会有多恨,但是她想说,算了吧,人这一辈子不也就是这么点意思吗?与其在恨里活着,不如活得更洒脱一点。

    爱情无非就是三种结局,要么坚守,要么分手,要么同归于尽,既然已经报复过了,那就,让一切随风去吧,人总要往前走,谁会一直回头看?没什么的,地球上哪天没有生命逝去?哪天没有背叛和利用?别人也和她一样承受着悲欢离合,不必要那么娇情,毕竟逝者已去,而活着的人仍要勇敢的活下去。

    花花世界,多少锦绣繁华,不能因为某些人或事就寻死觅活,爸爸不在了,她要保护好妈妈弟弟和自己,坚强的生活下去,忘掉过去,只想未来,至于乔正枫,也许下一世她才能再等他,一同看温暖晨曦,看细水长流。

    她终于笑出了声,笑得就跟个从未受过人世伤害的孩子一样纯净,她想,其实这样也好,那,就这样吧……

    “苏启,这些日子我冷静地想了很多,不要再告了,我们是告不到他的,超超还是学生,他的任务除了学习没别的,家里的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太多,他那个性子太爆,又不知天高地厚,知道多了会坏事,反正钱也拿了,房子也选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别的人想去告就去,反正我和我家里人是不会再去了。”

    其实冷静下来后许愿也想明白了,就算把乔正枫拉下来,那爸爸就能回来吗?还有,她就这么恨他了?曾经的他们,那么的相爱,这次荒唐的北京之行,她就只当是私自向乔正枫发泄了一次怨恨好了,失去父亲的悲痛,她不再迁怒于他,都是她的错,她一个人背着,从此以后他仍做他高高在上的大总裁,日进斗金,她还是个小老师,每月盼着微薄薪水,宁肯和他成为路人。

    苏启语重心长对她说:“这么快就放弃了?这是一个好不容易可以扳倒他的机会,放弃不觉得可惜吗?许老师,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勇敢和正义的女孩,有雄心,有抱负,真没想到……”

    “苏启,你和乔正枫是不是有仇?”许愿开口打断他。

    “我一个小体育老师,都不认识他,能有什么仇?你怎么会这么问?”苏启一脚踩向刹车,拍着方向盘说:“你怀疑我什么?我只是把许叔许姨当成了自己的父母来孝敬,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许叔死得那么惨,你心里有多难受有多恨我就有多恨,我早就说过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我辛辛苦苦为你收集材料,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让她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真诚:“我对你好,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

    许愿转过头,“苏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误会,天下人会利用我可只有你不会,你从来都那么温和的对待每一个同事和学生,还有我的家人,我只是不想再折腾了,我和我的家人还有你都还要在这个城市里讨生活的,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让你失望了,什么雄心,抱负,等下辈子吧。”

    苏启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那随你吧,我只是觉得这是你为父亲申冤的一个大好机会,你要想这么放弃掉那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的。”

    “算了,我不想让自己和家人都活得那么辛苦……虽然这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还是要谢谢你苏启,如果不是你一直在鼓励我,帮助我,我可能早就认命了,现在我努力过,相信爸爸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

    苏启哈哈笑一声,没再说话。

    这一个春天,是她人生中最寒冷的春天,脸上的红肿被风刮过,好像结了冰,痛被麻痹,失去知觉。

    重新回到学校,好在校领导并没有为难她,还给她把两个班的课减到了只教一个班,但这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一种处罚了,她也仿佛要将偏离的人生轨迹挪正,好好教学,然后孝顺母亲,供弟弟念完大学,过平凡生活才是她该走的路,可到底是有些不同了,心已经缺了一块,要用什么来补?或许只有时间之神,才能抚平一切伤痕。

    安置房的位置挺偏僻,附近都在起新的楼盘,白天机器轰鸣,但到了夜里基本没什么人,许愿今天有晚自习,一直到九点才下课,下了公汽,还不到十点,虽然行人已渐稀少,可街灯却把人行道照的很清晰。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走,随着街灯前后距离的变化,她的影子忽长忽短,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怎样,那么几次,她总觉得身后有车在跟着她。

    是因为这个时间街上所有的车辆都应该是呼啸着奔跑的,而惟独有那么一辆车,只沿着街边慢慢地在向前滑,车灯遥遥地在她身后照着,仿佛是在为她照亮前方回家的路。

    她突然地回了头,看见了那辆车,离着她几十米远,等她隔了片刻再回头的时候,那辆车已经不在了,车不是她曾熟悉的大奔,这让她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跟踪了。

    但这种情况接连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且每次车型都不一样之后,她还是隐隐地已经猜到了是谁。

    这天她终于站住了,隔着很远,望着那辆车,它一下也停住了,她不动,它也不动。

    车灯一下熄了,她看不清车里的人,站了片刻,她转身向前走,没有再回头,心里的悲伤慢慢升起,像一团浓墨,糊在她的胸口,但却化不成眼泪,只是淤在那里,就如深陷泥沼。

    她事已经做得那么绝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关心她,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地放手呢?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感动得涕泪横流,哭着喊着再投怀送抱,怎么可能,是他的欺骗让她的心早变成石头了,她对这样的行为现在只觉着无聊,觉着无聊的同时,她也更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