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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可以让一个人从天堂到地狱。
三天,也可以让一个人从地狱到天堂。
因着城门口的放浪,四公主平阳可谓在三个时辰之内,迅速闻名天下,天下第一荡的称号,也被广为流传。
朝堂之上,在公布了这条消息之后,皇帝更是主动的解除了四公主平阳与方家的婚事,就此,这对本就不和谐的夫妻,彻底的分道扬镳,而四公主也被皇上下旨遣送到金国最有名的皇家尼姑庵——白云庵。
白云庵里的尼姑,大都出身皇家,不是犯了事了的,就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的,亦或者是出宫的妃嫔,她们有一个共同的背景,那就是出身皇家。
但,不管你曾经有多么的辉煌,到了尼姑庵,你的身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白云庵的一名最最普通不过的道姑,这里面的尼姑,没有任何的阶级划分,倘若你不服从这里面的管束,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宗人府。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出身皇室的她们比谁都要清楚,一旦进入那里面,就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四公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因为,早在她昏迷之后,就被光溜溜的送到了她自己的公主府,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
等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足足愣了有一刻钟,才渐渐从自己身体上的各种杂乱不清的痕迹上找回了些许的记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死。
本以为会看到她抓狂崩溃一面的侍女们,在看到不哭不闹,只是就那般静静的坐着的四公主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纷纷瞪大眼睛,不知作何反应。
也行而,这位公主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便抬起那张苍白到无血色的脸,淡淡的问道:“我娘现在在哪里?”
早先服侍公主的人早已经被斩立决,这一点,身为皇室公主的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没有去纠结为什么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嬷嬷不在,反而沉静的问出了皇考昭仪的位置。
“回公主的话,李氏已经被遣送到了白云庵,太后也已经褫夺了她的封号,连带着您的外家,均已被流放。”
听言,平阳的唇角牵出一丝嘲弄的笑:“那本宫呢,是什么下场,你们直言就好。”
几位侍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嘲弄,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回公主的话,您的封号还在,但同样也要被遣送到白云庵,皇上已经下旨,撕毁了您与驸马的婚约,从此您二人再无任何的关系。等您的身体好之后,就要启程。”
“宁嬷嬷她们呢?”对于这个答案,平阳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在一瞬之间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事实上,早在她醒来之后,就陷入了沉思,在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她基本上已经将前因后果捋顺了,虽然她下意识的抗拒这个事实,可在这些宫女们的话音中,她才彻底的明白,她完了,彻底的完了。
“宁嬷嬷并没有跟您一起回来,奴婢也不清楚她在哪里,倒是其他人,您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们了。”
这辈子,好遥远,却又好真实,这是变相的告诉她,她们已经死了吗?呵呵呵,平阳啊平阳,没想到你骄傲一世,最后竟然会是以这样悲剧的结局收场。
白云庵吗?
平阳低下头,掩盖在睫毛下的双眼流露出深不见底的寒光,她的好皇兄,这是要将她往绝路上逼啊,嗯?
“对了公主,皇上口谕,您现在已经没有自戕的权利,如若您自裁而亡,李氏一族随时面临斩立决,希望公主三思。”
这是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这辈子都老死在白云庵吗?
呵呵呵呵,平阳这一刻,就仿若有人掐住她的脖子一般,窒息到几近绝望。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三天,三天就让她尝试到了地狱的滋味儿吗?
平阳双目无神的微微转头,看向窗外昏暗到几近傍晚的天,光着脚走下了床,如幽灵般一步一步的移到了门前,望着淅淅沥沥正下个不停的天,眸底浮现一层让人不寒而栗的霜色。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平阳苏醒的消息就传到了后宫,米娆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她。”
宋氏紧张的瞬间拉住她的手:“你去看她做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不许去。”
米娆轻轻的拍了拍宋氏的手背:“娘,您身体还没好,还不赶紧躺着,今天我若是不去,她明天就被送走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嘛,放心。”
宋氏还想说什么,太后已经走了进来,对着米娆道:“你先去吧,路上小心。”
“太后娘娘,您怎么能让她去给公主身上撒盐呢,她人已经那样了,够可怜了,还是,算了吧?”
听言,太后和米娆同时朝她看过去,露出一丝非常郁结的表情,看到这二人的表情,宋氏的心里打了个突:“怎,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你有什么错?没错,错的是我们,好了,莫要再纠结了,你这个菩萨心肠啊,只怕这辈子也难有改进了,所以,你别指望我们会变成你,正因我们不是你,所以有些事,你还是莫要操心了。”
宋氏脸上一红,这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是嫌弃她太过善良了吗?
米娆也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二人行礼之后,带着她的梅兰竹菊出了宫,看着她们离开,宋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太后:“这,我难道,做的不对吗?”
太后见她无比纠结的模样,也是郁闷:“好妹妹,现在你呀,还是好好休养吧,其他的事你莫要去管了,一切有我们,放心,孩子们都大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倒是你,这次太危险了,若不是有米儿,只怕,后果难以想象啊,你日后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自有我们去操心,嗯?”
宋氏也明白自己是什么材料,听着太后明显恨铁不成钢的语调,她只能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等你的胎像坐稳了,就让西阳接你回家吧,或许是我忽略了,你根本就不适合这里,一切都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秦湘每次想到宋郁琬在她面前昏倒流血的模样,就自责的不行,她以为后宫里够安全了,却不成想,终究还是防不胜防,与其这样,还是将她留在她家人那里更为妥当些,不是她付不起这个责任,而是觉得尚书府没有杂乱的人,或许,更适合养胎。
当米娆出宫的消息传到墨潇白那里的时候,他正在与大臣们议事,听到小太监的回禀,他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心里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已经给了平阳机会,还有没有救,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她的娆儿,虽然杀人不见血,却有让对方生不如死的本事,钱家母女是这样,平阳还是这样,那么接下来,还会有谁不长眼的招惹上这个祸星呢?
当平阳看到从雨幕中踏水而来的人时,嘴角的笑容立时变得很深很深,直到米娆走进,两人就这般站在凉意袭人的门口,足足对望厮杀了近一刻钟,最后,还是米娆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静:“身体可好些了?”
这句话,原本是好意,而且没有夹杂任何的歧视,可是听在某人的耳朵里,却就好比被她当面掌掴了一般的讽刺。
“你这是来确认我的下场?”
虽然醒来才不过一个半时辰,可她若是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那还真的是白活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见到米娆其人,尤其是,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让她细细想起的时候,总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米娆屏退左右,随着梅兰竹菊的退下,房间门被她们关上,隔绝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的同时,也隔断了众人对平阳的打量。
房间内,安静的诡异,平阳穿着单薄的素衫,就这般静默的站在米娆面前,昔日里那骄傲的只会高高抬起的下巴,如今却平稳的落下,与曾经的花枝招展相对比,现在的平阳倒是显得清汤寡水多了,见惯了她高高在上,自骄自傲的嘚瑟样,冷不丁看到她如此苍白到令人怜惜的模样,米娆还真是不适应。
“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吧,地上凉,何况外面还下着雨,莫要感染了风寒的好,还有,你的伤口,会引起高热的,”米娆的絮絮叨叨下,平阳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丝阴冷的气息:“你今天来做什么?我可不相信你是来看我的伤口的,更像是……看笑话,是吗?”
米娆微叹了口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你不坐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因着天气已经入了寒秋,自然冷的不行,再加上下雨,一路走过来,娆儿感觉自己手脚冰凉,自来熟的倒上一杯热茶,抱上略显烫手的杯子美美的深吸了一口气,“好香!~”
身后没有动静传来,娆儿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个人呢,从来都是眦睚必报之人,你对我不仁,我对你自然会不义,只是,我想错了你的道德底线,原本以为这是我们俩个人的事,你就算是报复,也该来报复我,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这个麻烦算到我娘的头上,你知道我爹和我娘是怎样才再结合到一起的吗?这个孩子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我们,甚至于邢家,米家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可是你呢,呵呵,你说,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呢?你这是在承认,我之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你米娆的杰作吗?”
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平阳哪里还沉得住气,突然从背后走出来,双掌支撑着面前的桌子,愤愤然的对着米娆咆哮。
“是我又如何?以你如今的下场,还不能够说明什么吗?就算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你能向天下臣民哭诉你所受的委屈?你还能留得住自己的女儿和夫君?你还能保得住你的母妃以及她背后的母族吗?呵呵呵,平阳,你什么都做不到,因为你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既如此,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对我咆哮呢?”
“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不出孩子,被皇上抛弃……。”
此时此刻的平阳,血红着一双眼,恨得眼睛发直,浑身都是颤栗,可偏偏,对上米娆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却什么也做不出来。
“当真是好恶毒的心思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你这几句话,就能够吓到我吧?我米娆是吓大的吗?就你这水平的,还敢跟我斗?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冥顽不灵,平阳,我在这里毫不夸张的对你说,如果你还保持这样的风格,相信我,到了白云庵,你会受苦的。”
平阳听后,嘴角的笑意扯的越发的大:“哈哈哈,真好笑啊,米娆,你以为即便我不这样的话,到了白云庵就是去享福的?”
“起码,可以磨练你的心性,平阳,人生在世,可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如果你能在白云庵悟到些什么,你不会一辈子就这样的,起码,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呸,你算什么东西?”
“本小姐就算再不是东西,却也掌握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大权,甚至……,未来皇后的位置,也是属于我,你说我是什么东西?如果这样的身份地位都不算个东西的话,那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踏的人,岂不是连东西都不如?”
“啊啊啊,米小米,你这个践人,我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
突然间发狂的平阳也不管手边的茶壶烫不烫,掂起来就朝米娆的头上砸去,然而,米娆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嘴角更是掀出意思近乎于无的冷笑,红唇轻扬,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不、自、量、力!”
紧接着,那个被她抛出的茶壶,仿若在空中遇到了透明的跳床一般,瞬间弹了回去,等平阳意识到危机时,一双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不停的往后退,可最终抵挡不住茶壶的速度。
只听‘咣当’一声沉重的闷哼响起,下一秒,伴随而来的就是平阳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尖叫:“啊……,米娆,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啊……。”
米娆居高临下的站起身,如看蝼蚁一般的蔑视眼神望着躺在地下不断发狂挣扎着的平阳:“放着好好的路你不走,偏要选择荆棘满地,既如此,这个苦果,你就自己承受好了,祝你好运!”
米娆端起桌上的茶水,在平阳震惊的目光下,指尖轻轻一弹,杯子就这般飞在了半空中,甚至于,还随着米娆的指尖微微舞动,即便如此,杯子中的茶水也没有落下一滴,原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不曾想,她袖子只是那般轻轻的一扫,桌上的杯子同时飞出去,齐刷刷的围着中间的杯子忽上忽下的飞舞了起来,这期间,米娆却突然转过了身,嘴角挂着一丝嘲笑看向已经彻底傻眼了的平阳。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的距离,你这辈子,下辈子,也无法超越与我,奉劝你一句,本本分分的活着,或许还有一份希望,如果你再自不量力的做出什么,我敢保证,你的下场,甚至不如这些杯子!”
米娆冷冷的斜睨了她一眼,红唇吐气如兰,随着她的转身,挥袖间,那些杯子瞬间化为齑粉,便是连杯中水,也瞬间被蒸发,化作一团白色的雾气渐渐消失不见。
米娆看也不看她一眼,平阳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渐渐的才将目光落向洒了一地的齑粉,眼底的恐惧一分一分的扩大,便是连被烫伤了的脸和手,都忘记了叫疼。
也就在那一天,米娆那令她心生恐惧与绝望的形象,彻底的植入了她的脑海中,从此以后,平阳四公主,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至于她最终会是个什么下场,已经不是米娆所关心的了,因为,她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那就是缝补自己的嫁衣。
十月二十,米娆带着宋氏离开了皇宫,回到了邢尚书府,就此,开始了她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日子。
她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初五,而米玄奕与馨月郡主的婚期,则定在了米娆心仪的二月十四,二者相差不足一个月,是以,两位新嫁娘的嫁妆自然一起准备。
而馨月郡主又没有娘家,除了那些嫁妆之外,这俩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在宋氏的琼华阁里,一起玩刺绣。
在缝绣嫁妆的时候,米娆和馨月先后经历了纳采、问名、纳吉、应征、请期等六礼当中的五礼。
在金国,男女之年,只要定婚姻,就要经历六礼之仪,即使是皇帝,也不免也要遵循这个习俗,只不过皇帝的规格更高一些罢了。
按照墨潇白而今的年纪,以及登基的时间,若是放在以往,比如登机前就已经娶妻生子的,这样的情况之下,登基之后只需要举行册立皇后的大典即可,不需要补办婚礼。
可是米娆和墨潇白则不同,他们不但是头婚,甚至还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即使金国律法规定在大婚的同时,用金册、金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证书和印鉴,册立皇后,同时,册立皇后的同时,还要选一至四名的妃子,但墨潇白早在金銮殿之上,就已经推翻了这些百官上奏的奏折,以先皇病逝,金国朝政繁多唯由,推掉了。
按理说皇上勤政对金国是一件极其利国利民的事,可偏偏,在下达了这则圣旨之后的朝堂之上,却带着一股极其复杂的意味,尤其是那些正准备将自己女儿送进宫的大臣们,看向墨潇白的眼神更是带了些幽怨的意味。
墨潇白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就不怕这些人说三道四,而他也不想让这些女人进宫之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摆设,只能每日在朝堂之上打太极,这太极拳打的时间长了,这些官员们也就渐渐的歇了心思,开始为已经适嫁的女儿们择婿了,所以,在腊月之前,一度成了金国嫁娶的高峰期。
单单是参加这样的聚会,宴席,米娆的哥哥米玄奕还有邢西阳,便忙得脚不沾尘。
米娆和馨月有时候还发愁,这若是到了他们成亲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繁琐场景?
这当中,尤为米娆更加的头疼。
因为,当一个漂亮的女人进入皇帝的后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势必要经历比民间百姓更加复杂的程序,尤其是她听说了,皇家的大婚仪式更为隆重和讲究,被选上的皇后的女方,也能接到皇帝派人送来的彩礼,但皇帝绝不会亲自去迎亲,反而让皇后的娘家人隆重的送上门,这个感觉,真的,让她好生别扭与不满啊!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