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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陆家这个人口简单的贵族家庭,主子舒心便是下人们最期待的事,当屏儿早间按例伺候顾小芙洗漱之时,她就觉得陆元畅与顾小芙的关系又不一样了,比之事发前还好上三分。
陆元畅已被顾小芙穿戴整齐,她没有如前几日那般早早出府,而是悠闲地看着顾小芙妆扮,眼中尽是温柔。
顾小芙小脸桃红,泛着一抹春、色,羞涩,不时在镜中与陆元畅眼神交汇,浓得化不开的温情,让屏儿有些窒息。屏儿觉得再待下去她都得思春了,她过年便十六了。
用过早饭,陆二来禀,祝夫人稍晚些过来,要与顾小芙相商祝润娘出嫁事宜。
前几日陆元畅已派人打听清楚,男方为奉关漕运衙门属官葛容海,与祝大郎为同僚,年二十有五,原配三年前病丧。官宦之后,能为妻室守身三年,人品算是不错,故而祝大郎在观察过后便为祝润娘结了这门亲。
陆元畅探得葛容海膝下只有一女,料想续弦还担着传宗接代的大任,以祝润娘与虞家和离的缘由,怕是葛家会不答应。
“阿元,等会儿我去干娘那边商议罢,若是让萱娘知晓干娘来咱家,怕又得伤心了。”顾小芙细心地说道。
“也好,你们做主便是,若是有何差遣,你只管与我说。”陆元畅因着好心情,啥事都愿意揽上身。
顾小芙闻言,亦是笑容明媚,将府里的事安排妥当,才去了祝府。
祝家是正直人,既不愿瞒着葛家,亦不愿再误了祝润娘,于是派人去葛家说明和离之事,葛家两老听罢有些犹豫,但葛容海却是大气地说道:“子孙缘,凭天定,娶妻娶贤,祝小姐才名远播,品性端庄,能得此女为妻乃三生有幸。”
祝家自然是满心欢喜,大伙儿便开始张罗起润娘的婚事。
转过一月,腊月二十六,润娘坐上了喜桥,开始人生的新旅程,而韩书萱,则一直将自己关在书香斋,一日比一日消瘦。到了年底,陆府极忙,对韩书萱的关心亦是少之又少,待得顾小芙回转过来,却发现韩书萱已病入膏肓。
顾小芙与韩书萱关系一直淡淡的,也不知如何劝导,请了郎中延医抓药,也不见效,只得让陆元畅去劝。
陆元畅对这个义妹亦是束手无策,药石医病不医命,韩书萱这病本就是心病,心结未解,如何得愈。可此心结又怎能解得,若润娘对她也有情意,陆元畅还能厚着脸皮去祝家相商,如今润娘喜结良缘,回门之时大伙儿都瞧出润娘对婚事极为满意,葛容海谦和有礼,温柔体贴,两人郎情妾意,好不恩爱。
如此局面,让陆元畅如何去劝,看着一日差似一日的韩书萱,陆元畅焦急万分,某日见韩书萱发脾气不肯吃药,陆元畅憋了那么多日的气一下子忍不住,冲着韩书萱狠骂道:“女子生活本就不易,更当自强不息,瞧瞧你现下是啥样子,整日要死不活,自怜自艾,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谁也不欠谁,你若如此下去,得到的顶多是别人的怜悯!”
可惜陆元畅这番语重心长的话,韩书萱听不进去,转过年刚进二月,韩书萱便没了。
韩书萱无亲无友,又未婚嫁,陆家不好为她大办,顾小芙到是心疼韩书萱的境遇,为韩书萱办了身后事后,特命人将她的棺椁运至老家,让她落叶归根。
“阿元,别难过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已尽力了。”顾小芙见陆元畅在院中伤心,心疼地安慰着。
“萱娘若有你一半坚强,怕也能撑过去。”陆元畅情绪很低落,拉着顾小芙的小手说道。
“萱娘本是至情至性之人,若得良人,必能过得幸福,可叹命运不济,如此去了,也是解脱。”顾小芙紧了紧小手,说道。
韩书萱病丧,润娘回来奔丧,她并不知韩书萱对自己的情谊,顾小芙也未与她提及,人已逝去,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润娘知晓韩书萱是因自己而早逝,怕是这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之中。
无独有偶,王超派人来报,三公主日渐疯癫,如今几乎都不认人了。王敏哭求王超能放了三公主,可陆元畅转念一想坚决反对,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三公主的性格与遭遇,如何会疯魔,料想当是三公主的计谋。
开了春,冰雪消融,入北境躲避战乱的人更多了,北境如回春大地一般生机勃勃,春耕开启,陆元畅携顾小芙,代替宋定天与宋夫人,下地主持春耕仪式。
此信号一出,北境明眼人便知宋定天算是彻底定下了接班人,且放权意味也很明显,陆家一时风头无二,隐有与宋家并列之势。
甘州战况胶着,新君命宋定天入关助战,宋定天已兵力不足为由上表征兵,新君驳回,宋定天便呈上戎狄东进塘报,新君无法,只得抽调所剩不多的卫兵去拖延郭达明的进攻速度。
“文丞相,如今甘州作战不利,国库空虚,若无良策,郭达明怕是不日便要打到京师了。”新君颓废地说道,虽然朝廷眼下已清洗完毕,怎奈各地天灾*,他真是没法子应对如此糟糕的局面。
国家大势,文丞相自然也是清楚,如今南方虽定,但山匪作患,关中去岁大灾,此时只得休养生息,甘州郭达明攻势极猛,纵然沐王爷奋力御敌,也只是堪堪阻挡,国库早在先帝之时便已挥霍殆尽,北境虽然安宁,但宋定天佣兵自重,如今朝廷调令,已无皇权威仪。
文丞相心中叹息,若非先帝逼迫宋定天,若非皇帝猜忌心重,以宋定天的品性,在此风雨飘摇之际,怎会不顾百姓安危,按兵不动。
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文丞相跪地,镇重上奏:“臣身为丞相,不能助皇上治理天下,愧对皇上信任,臣已老迈,无力辅佐明君,请皇上恩准臣告老怀乡。”
新君闻言,一直语塞,连文丞相都要离他而去吗?文丞相一心为公,是纯臣,这是新君留下文丞相最重要的原因,文丞相若去,他便是痛失臂膀,朝廷局势岂不更为艰难。
“文家历代忠君爱国,文丞相老当益壮,朕如何舍得忠臣离去,还请老丞相留下助朕。”新君委婉地驳回文丞相的请辞。
不过,自打那后,文丞相称病不朝,新君亦是无奈之极。
没了文丞相的支撑,朝廷越发混乱,郭达明靠着西夏支持,在九月中旬,终是拿下甘州,休养整军,以待开春攻取云湘。
而沐王爷,则是收拾残兵,回军南方,若非他有意保存实力,郭达明如何能攻下甘州,大伙儿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而新君则是被他们给耍了。
永成三年春,郭达明自甘州起兵,十万精兵如入无人之境,只短短两月便攻占云湘二州,指直京师。
沐王爷领朝廷调令,自南境进京勤王,而休养生息整整两年的北境,居然也奉调,由陆元畅挂帅,抄至郭达明身后收复云湘之地,一时间,关中几路人马汇聚,打得好不热闹。
时至永成三年秋,南军与西军汇战于距京师仅二百里的最后一个关隘——皇登关,而陆元畅,则已收复云州大半土地,眼看着,将要切断西军补给线,令西军犹如瓮中之鳖。
“阿元,如此大好局面,你怎下令收兵了?”王超这几月打得太过畅快,突然被陆元畅下令收兵,他有些不爽。
“表哥勿怒,你且听我细细道来。”陆元畅挂帅已大半年,岁月磨砺令得她更为沉稳,将王超带到沙盘边,她指点着地形说道:“如今云州以北尽归我军所有,若将此地攻下,郭达明当如何?”
王超看到陆元畅指着云州南部一道狭窄的通道,眯眼说道:“若此处攻下,郭达明危矣。”
“正是,郭达明败退,必向我军来袭,困兽之斗,战力非常人所能想象,我军若放他退去,新君则能趁机治我北境不战之罪,可若与他相拼,我等兵力必会损失多矣。”陆元畅微皱着眉,说道。
“如此,我军当入两难之境。”王超醒悟过来。
“然也,沐王爷手中尚有四万兵马,不可小觑,皇登关离京师只二百里,如今京师空虚,怎能抵挡,沐王爷是皇族,先帝之弟,太妃之后,亦可谓正统,他若回军攻占京师称帝,我等又当如何?”
“阿元,你所虑甚善。”王超重重点头。
“不若我等助郭达明一臂之力,为他留出一线生机,他若能胜,我等以剿灭乱党之名攻打京师,可谓名正言顺,他若战败,沐王爷手中兵力必有所耗,我等亦不惧他。”陆元畅郑重说道。
“妙哉,不若我军趁机西进收复甘州,再回军以待时机。”王超建议道。
“如此也好。”陆元畅思量过后,同意王超所言,毕竟驻兵不战,亦会治罪。
永成四年春,当陆元畅领兵攻占甘州,打算回军之时,京师快马来报,郭达明攻破皇登关,围困京师。陆元畅下令整军回京,可仅仅两日后,消息再次传来,京城被破,郭达明屠城,一干皇族尽数被诛,新君首级被挂于永定门之上。
全国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