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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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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丘之当即一声怒斥:“大逆不道之言!”

    他身居高位,听过的奇闻异事不胜枚举。只是如今听到这样的话从女儿嘴中说出,心中竟一阵不安。

    宋尔雅似乎早料到父亲会骂她,言笑晏晏却又带着十分把握:“女儿不是胡闹,且听我说。”

    侯爷一双拳头攥紧,他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如此容易动怒。

    “太子此人善妒多疑,必定要将瑞王斩草除根才将罢休。若没猜错,那晚便是他勾结禁军统领林与之,先安排东宫豢养的高手刺杀瑞王,再命林与之黄雀在后。”

    宋尔雅看父亲不说话,在思考。便继续道:

    “瑞王府好歹是王府,刺客身手再好,也是易进难出。若是被瑞王府的人抓住,必定会留下活口,严加拷问,到时候刺客被用了刑,少不得走漏风声。”

    “父亲稍加试想便知,太子安排林与之这步棋,名为护卫瑞王,实则却是想着要第一时间将这刺客灭口的;……更有甚者,林与之能近身接近瑞王,还可能身负一箭双雕的使命。”

    平津侯心中一悸,随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在哪里,女儿竟不知为何开始懂得了这些?只是女子家聪明是好事,却也是坏事,若是用得不当,反而会遭来大祸……

    “当然,女儿是想,第二种猜想是不大可能的。”宋尔雅接着分析,“刺客当场伏诛,林与之却带着禁军四处找刺客?父亲,你不觉得太荒谬?我看这林与之他分明是心心念念地以为巴结了太子,得了个美差便可青云直上,却被太子着实利用了一番。”

    平津侯静静思考,目光渐渐变沉。忽然,他开口道:“林与之被太子安排去瑞王府缉拿刺客,不想却被瑞王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往后又借着太子撑腰便胆大包天,借着搜查刺客之名动用禁军去追杀瑞王……只是瑞王命大,躲进了我侯府。”

    宋尔雅一愣,见父亲分析得头头是道,含笑答道:“正是。”

    那日,瑞王他恐怕自己也未曾料到进了这平津侯府。此后一连数日,每当她一人呆坐房中,想起那肌肤相亲的温暖,她竟忽然脸红心跳。

    当她得知要嫁给瑞王,又是怎样一番绝望。而瑞王,却竟然是他!

    短短那夜相处,虽算不上萌生爱意,自己却丝毫不曾讨厌他。这一番绝处逢生之感让宋尔雅心中一酸。

    那人竟还说许自己一世繁花似锦,当时她听来只当是玩笑话,并未当真;可现在仔细想着,又不知几分真假?

    他竟是真的要娶自己?

    侯爷看着女儿面色微红在想些什么,暗一思忖,想起了另一桩事:“为父听闻那日瑞王府亲卫护主心切,当场将刺客刀斩而死,甚至还未来得及留下活口。这林与之却还带着人到处搜查‘刺客’,被圣上知道后,责难办事不力,即刻便将他处死。”

    宋尔雅将这句话细细消化,旋即一笑:“太子果然好手段。”

    爱子受伤,已然已经引得皇帝大怒。林与之再傻乎乎地跑去追所谓的“刺客”,还以为自己今后前程似锦——却不知早就落进了太子的局:皇帝一怒之下,送他上了西天。

    林与之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口风不严,太子自然不会将他久留。如此一来,除掉知道真相的林与之,根本无需太子他亲自动手。

    平津侯看着女儿一双灵动的杏眼,想到他竟没想到这一出,有些扼腕道,“如今死无对证,正中太子下怀。”

    宋尔雅点点头,不禁感叹起这太子的手段好是毒辣。皇上、刺客、林与之乃至禁军,每一个人都是他的棋子。

    只可惜,他机关算尽,还是功亏一篑。

    他的亲弟弟瑞王在与他博弈之时,压根就没按常理落子。遇刺之后,他并不呆在那已然不再安全的瑞王府,而是毅然乔装逃走,等避过风头,才回到王府。

    林统领名为搜查,实为追杀。

    而瑞王又巧遇宋尔雅救他一命,逃过了追杀、挨到了第二日。宋尔雅与他爹都是心知肚明:除了瑞王府的少数心腹,没人知道,瑞王遇刺当晚竟不在府中养伤。

    只要挨过那一夜,瑞王便赢了。太子暗杀、追杀都无果,他一切都只有等到第二日,与一众朝臣一同“听说瑞王遇刺”。

    甚至还要帮着他父皇“追出幕后凶手”。

    如此一来,真是吃了哑巴亏。

    想起他目若寒潭却深藏波涛,只那一双露出的眼睛便让她记了这么多天,宋尔雅心中不禁叹服,这男子竟有这样的果决与胆略。若是换做她来,定是躲在府中等着人来护卫……

    “尔雅,可惜你不是男子。”侯爷前前后后将此事想了个明白,显然也是沉思了好久。他叹了口气,眉间浮现出两条不深不浅的皱纹。

    “如此一来,女儿想到……皇帝要将我嫁给瑞王,分明是要我侯府为瑞王助力。”宋尔雅目光灼灼地望着父亲,“女儿现想,皇上对瑞王的装傻应当亦有所察觉,只是苦于肖贵妃与右相权势遮天,不好公开行事。”

    宋丘之想起这些日子朝中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想起这处处微妙却极其吻合的推理,不禁抚掌一叹。

    方才还是怒目而视,责她信口开河,现在却默然看着自家女儿:已过十六的年龄,容貌艳丽不凡,面容却沉静如那深潭。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他忽的想到,若是寻常女子见了陌生男人夜闯香闺,一定要吓得魂飞魄散;而自家女儿却长着一双很会识人的火眼。不仅如此,她还有勇有谋,救了那瑞王。

    而现下,帝王权谋、宫廷生杀乃沉重话题,他却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面色泰然娓娓道出,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条条是道,如此不输须眉。

    侯爷思及至此,一时半会竟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女儿:“尔雅,你……”

    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女儿任性撒欢的时候。而分明前不久,女儿还顽皮地气走了蒋家那对父子。

    “父亲,女儿看瑞王他有勇有谋,处事不惊,且心宽能忍,今后若能登帝位,定将是位千古明君。”宋尔雅的话打断了侯爷的思绪。

    他愕然抬首,看着自己的女儿已然在面前婷婷而立。轻启樱唇,一字一句,目光坚定:“宋尔雅嫁夫,当如是。”

    宋丘之活了大半辈子,养了宋尔雅十六年。今日看着她款款而坐,只觉得眼前妙龄女子恍然是自己的女儿,恍然又不是。她眼中的火焰烧得热烈,似乎就要点燃一切能点燃的东西。

    恍惚中,他觉得,那分明是凤凰在浴火。

    他终于反应过来。从进门伊始,那个献计要给宋七抬妾分恩的侯府千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姑娘。

    她今后很可能会是王妃,甚至要母仪天下。却也可能失权夺势,坠入深渊。

    “哈哈……”宋丘之喉间发出一阵复杂的干笑,那笑里有欣慰,有不舍,有疼爱,也有苦涩。

    女儿不是寻常女子。他与夫人早便商议,女儿的事情都由着她来做主。现下看来女儿性子要强,又有母仪天下之志。若要让她就这么嫁人生子,做一个衣食无忧、闲话家常的大户人家夫人,他宁愿不要这样委屈了她。

    “为父尊重你的决定。”

    哪怕赌上满门身家,哪怕破了老祖宗远离朝斗的戒律,他也愿为他这心头肉搏上一搏。

    .

    宋尔雅一回闺房坐定,正巧见锦绣外面办事儿回来。

    “今日去哪回来?”宋尔雅看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锦绣,轻抿一口茶水。

    这是主仆之间寻常得不过再寻常的对话,锦绣便回:“今日奴婢去脂粉铺子看了些新式脂粉,拿了些样回来,正准备拿来与小姐看。”

    宋尔雅却起了兴趣,“哦?”

    锦绣知道小姐好这些,笑着吩咐下面的小丫鬟拿上来,“听李老板说这是西域来的呢。小姐您瞧。”

    宋尔雅便见二等丫鬟喜乐捧了精致的沉香木盒子过来。

    接过那盒子,只见盒内外雕琢繁复不已。打开一看,只在盒中间才能看到有一小点诱人而细腻的嫣红,散发着酥骨的香。

    “西域人身上气味重,这腮粉自然多了些香料。”锦绣解释道。

    宋尔雅看了一眼喜乐,喜乐知趣地退了出去。

    锦绣与莲华交换了神色,小姐一般这样,便是有要事交代。

    只见宋尔雅将胭脂放在跟前的小方几上,点点头,“派快马给母亲送上几盒。听说扬州地大,也是处美人风流地。外祖母年轻时在那里颇受照顾,如今去了,有些总要打点些才是。”

    京城是举国上下引领风潮之地,富贵人家极多。极品的脂粉在这供不应求,有些甚至是比金子还贵。

    锦绣很是聪明地点了头:“小姐真是孝顺夫人,我这便差人去办。”说罢欲走。

    “等等。”

    宋尔雅脆声叫住她,故作新奇:“你今日一早在外面晃荡了两三个时辰,除了买这几样劳什子,可有打听些奇闻异事?”

    锦绣顿时变得有些局促,宋尔雅泯了口茶,眼光轻轻瞥过锦绣绞紧的手:“锦绣每次回来都有最新的段子说给我听,这回竟没了,叫我茶余饭后都没了话题闲聊。”

    大家闺秀不能日日出门,想听些奇闻异事,府中办事的丫鬟便成了打听消息的。每每锦绣出外走一遭,便会带回许多八卦来,可独独今日藏着掖着。

    宋尔雅想起陈银花先头说蒋家嫡子要成亲那事儿,盯着锦绣看了半天。

    锦绣的神色有些尴尬,“事情倒是有一桩,只是小姐听了莫要生气……”

    宋尔雅这才脸色一松,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锦绣得了示意,才犹豫着说道:“今日奴婢去绸缎庄子看缎子,听庄子老板透漏说,右相的嫡次女在她那儿订了几匹缎子。”

    此话听得宋尔雅较为满意,她点点头:“蒋平的儿子要娶右相的女儿,看来是真的。”

    “小姐……你怎么知道?”

    宋尔雅见锦绣眸里有些惊讶,不答而笑:“陈银花那长舌妇今早妄图想要与我斗法,却无意中把这消息说出来了,这已经不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右相姓肖,正是当今正得盛宠的肖贵妃的一母亲弟,膝下三子二女,嫡长女已经配了南阳候的嫡子,剩下一个女儿虽是嫡次女,长得却比姐姐美貌许多。

    看这一等一的姿色教养,肖相却竟舍得将她嫁给新贵之子。如此看来,太子为了笼络朝中重臣,已是开始下血本了。

    “你且说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宋尔雅追问。

    锦绣想了想,道:“今日一早我去绸缎庄,那老板便已经跟我说了这事,还极力推荐我为小姐购置几匹相府选中的那种布料。如此看来,蒋公子应是在与小姐提亲无果之后,便立即转而投向……”

    “呵,”宋尔雅一声轻笑,“相府也真是低姿态。这位右相大人必定是知道,蒋平是先来我我侯府提过亲的。”

    “小姐不知……”锦绣抹了一把额间的汗,“蒋家父子近日里四处宣扬您泼辣刁蛮,肖相信以为真,便将这门亲事允了。”转而有些忿忿,“真是对不要脸的,自己势利眼悔婚在先,却又来说小姐坏话!”

    “不把责任推给我,肖相哪会把女儿嫁了?”宋尔雅不生气反而是笑,她早便料到蒋家前阵子吃了大亏后会做这一出肮脏事,只不过她亦早便安排了别的戏码候着蒋家父子。

    只不过宋尔雅她艳名在外,此刻竟然歪打正着帮了蒋平父子一把,让他们得以装了回无辜好人。右相恐怕是轻易被蒋平父子蒙了,这女儿贱卖得真叫一个爽快,实属意外。

    锦绣见宋尔雅目光沉定,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心中顿时有一阵不宁之感。相府嫡次女肖嫣,与小姐美得不分伯仲,亦是坊间盛传“四小姐”之一的高门女子。只是她与小姐一向互不待见,她嫌小姐生得艳丽便有损妇德,小姐更是嫌她生得寡淡又扭捏做作。

    而小姐近日一直闷闷不乐,听了如此震惊的消息,恐怕是要雪上加霜。如此一想,又更觉事情严重。

    想着想着,锦绣便有些后悔,只想宽慰自家小姐。

    哪知宋尔雅面色十分舒爽,笃定道:“如此说来,肖家四小姐近日要成亲了。”

    “正是。”锦绣看着莲华,见莲华也是一脸的不安,只觉得今日的侯府小姐实在是诡异异常。

    “明日等宋七回来,去叫他过来。我要他,替我办一件事。”说罢,宋尔雅招呼锦绣与莲华到跟前,好是耳语了一番。

    莲华一听便惊道,“小姐……你……”

    锦绣却只觉额头上冷汗涔涔而出。小姐才一日未见,却变了个人似的,以往的她是古灵精怪,现如今……竟开始有几分生杀予夺的味道。

    锦绣如此心中担忧,出了院落,抬头一看,发觉方才还明朗有云的天气竟忽然阴沉起来。

    她只觉得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