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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师叔出事了?”
玄霜闻言就是一惊,但他并未被现场的紧张氛围感染,镇定地走到段照身前,沉声说道:
“段师弟,你先别慌,把事情详细说与我听。”
“都急得火烧眉毛了——”段照被玄霜的寒眸一盯,牢骚话硬是给憋了回去,等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事情的原委对玄霜说了一遍。
原来为了寻找某种特殊的炼材继续推动魏一的改造进程,早在焱颜师徒赶往寒极秘境之前数月,魏然便已独自离开混元宗,身边只带了魏一和一堆傀儡兽。
三个月以前,离宗近一年的魏然回来了,然而却是在昏迷中被已金丹期实力的魏一抱回来的,段照还记得当时的惊心一瞥:魏然面色惨白,气息不稳,看样子很明显身体有了不小的亏损。
回到小坤峰后,魏一直接将魏然送入位于峰顶的洞府中。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魏然不仅再没露面,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传达出来。
众位弟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本命魂灯还亮着,小坤峰的弟子们简直要怀疑师父已经伤重不治了。担心师父还未从昏迷中苏醒,众人一合计,打算去峰顶探望师父情况,如若真是状况不好,就准备上报宗门,请宗门长老亲临救治了。
主意已定,没带上记名弟子,身为小坤峰唯一亲传弟子的段照和七位入室弟子一起前往洞府探望师父,然而这八人却在半山腰被魏一拦下了。
“它说师父一切都好,但就是不让我们上去,连我这个亲传弟子都不行。”段照愤愤不平地说道,“师父要是真的没事,怎么到现在还没露面啊?师父从来都是闲不住的,就算是闭关都没这么久过!怎能不让弟子担心呢?
“但魏一现在实力大涨,我们就算八人合力硬闯都不行。一个傀儡而已,竟如此——”段照似乎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及时住了嘴,转而目光热切地看着玄霜说道,“玄师兄,焱师伯与师父感情非同一般,如果师父真的出了事,小坤峰弟子也只能仰赖焱师伯出手相助了。”
听完段照讲述的这些内容,玄霜一时垂眸不语,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是:
这帮小坤峰弟子太会小题大做了!
“都是魏师叔惯的你们!”玄霜愤愤不平地想道,“我师父两次闭关,不是三年就是五年,我不比你们想师父吗?也没说非要进去看着啊!还有穆心师叔,我进混元宗没几天就开始闭关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你看丹木峰哪个弟子敢像你们这么干?!”
但玄霜也知道魏然很可能身受重伤,与焱颜和穆心的情况大不相同,心想不管怎么样吧,还是同师父说一声,毕竟段照也没说错,师父的确与魏然师叔感情非同——
将陡然生出的焦躁情绪强行压制下去,玄霜板着脸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回丹碧峰,将魏师叔的情况向师父禀明。”
说完话,抬手止住了段照道谢的一揖,顺便将装了些低品阶的寒铁矿石和寒晶的储物袋塞到对方手里,留下一句“寒极秘境的特产”,也没拿出水莲台,踩着两道杀气森森的剑气回去了。
回到丹碧峰,玄霜见焱颜正面朝着竹楼,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一块寒晶,她的手掌上燃着一团冰蓝色的火焰,寒晶在火焰的熔炼中不断地改变着形状,一会儿变成正圆形,一会儿变成正八边形。
“师父……”
“嗯?”
玄霜想了想,决定还是咽下“师父是在等弟子吗”这句话,转而将小坤峰的情况客观地陈述了一遍。说完静静地看着焱颜,等师父下达指示。
焱颜未有丝毫迟疑,直奔小坤峰而去,玄霜跟随在后,心头隐隐泛酸。
“焱师伯,您来了!”
“师伯几十年没来小坤峰了,师侄甚是思念……”
“师伯!”
“焱师伯!”
……
“你们不是很欢乐吗?哪点儿像在为魏师叔担心的样子啊?”玄霜忍着不快,看到焱颜随手打出数道光点,落入八位弟子怀中,引得众人喜上眉梢,心中更加烦躁,“你们是想我师父了,还是想我师父赐下的东西了啊?”
段照作为魏然的亲传弟子,明显要比其他弟子靠谱多了,他迎向焱颜,面带忧色地刚要开口,却被焱颜止住。
“无需多言,魏一在何处?”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褐光自峰顶射出,落到焱颜身前,来者正是魏一。
刚冲着焱颜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魏一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直起了身子,面具似的笑脸裂开了,露出一抹惊惧神色,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主、人?!”
这一表现让玄霜惊骇欲绝!他从未听说会有傀儡能做出如此逼真的神情,就算已经知道魏一的底细,但在这一刻,玄霜根本无法将他与人类区别开来!
焱颜瞧向魏一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探究,说道:
“带我去见魏峰主。”
“是,主、人……”
极勉强地应了一声,魏一在前方为焱颜和玄霜引路,段照等弟子也想跟随,却被一道无形的禁制拦下。八位弟子正待请焱颜撑腰,却见那师徒二人已经进到魏然的洞府中去了。
“魏一的表情程序不会是出bug了吧?‘微笑脸’以后就要被‘惊恐脸’要取代了吗?”玄霜一边思考魏一的异状,一边暗自打量着魏然的洞府,“魏师叔还真是与众不同,说是洞府——这不就是在山上挖了个大石头洞吗?!门口的石碑上刻的还就是‘洞府’这俩字儿……您给师父炼制的随身洞府那么华丽,怎么不给自己也——”
玄霜莫名感到心窒,硬是不再往下想了。
没走几步,两人一傀儡便来到魏然的卧“洞”前,焱颜扫了一眼魏一,道:
“退下罢。”
“是,主、人……”
勉强说完三个字,魏一躬身退到一旁,面上的纠结仍未消去。
焱颜并未理会,径直从它身前走过,进入“洞”中。
虽然是魏然平日休息的地方,但这处石洞却堪称简陋,唯一的摆设就是一具石榻。而魏然正盘腿坐在那石榻之上,单手托腮,表情茫然,嘴巴微张,眼神放空。
简单点儿概括的话,惹得小坤峰一众弟子人心惶惶的魏峰主此刻正在发呆。
“我就说段照他们大惊小怪的,魏师叔看起来气色相当好啊,苹果脸真的变成红苹果了……诶?魏师叔怎么还没回神?”
不怪玄霜诧异,魏然再怎么说也是位金丹修士,卧处进来两个人,他居然毫无察觉,仍然自顾自地想着心事,着实反常。
“就算师父与魏然师叔相熟到如此地步,可是……”压住胸口涌动的酸意,玄霜尽量理智地思考,“可是我并未见过魏师叔几次,怎么也如此不设防?而且我的修为还是筑基期,就算再收敛气息,魏师叔定然也会察觉到……”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师父突然开口道:
“你有心事。”
魏然显然被惊到了,一蹦高从石榻上跳下,眼珠瞪得溜圆:“师姐?你怎么过来了?”转而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登时就消下去了,几步走到焱颜身前,急切道,“魏一怎么样了?魏一!”
看着魏然慌乱的样子,焱颜剑眉一挑,但语气仍然平静如初:
“魏一,进来。”
“是,主人。”
魏一这才走进屋内,它似乎重又适应了对焱颜的称呼,脸上挂着认命的苦笑。
不放心似的,魏然一把拉过魏一,上下前后左右好好审视了一番,恨不得要扒下衣服,确定果真毫发无损,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然而这口气眼见着没吐完,魏然突然把嘴紧紧抿住了,脸也板了起来,一低头看到自己还牵着魏一的手,沉着脸重重地一甩,拢着袖子去找师姐了。
当被魏然一脸紧张地扯过去时,魏一的眼中满是不假掩饰的惊讶,随着魏然细致周详的检查,魏一的眼神一点点柔和下来,惊讶变成了惊喜,最后更是融成了一摊春水似的暖暖情意。尽管最后被魏然负气甩开双手,但这一举动反而逗笑了魏一,它不自觉地露出包容的微笑,目光始终黏糊糊地挂在魏然背上,只在看到魏然去寻焱颜时,眸色才黯淡了些许。
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玄先生感觉好似被九天劫雷劈中了,他表示自己活了两辈子,还从没亲眼目睹过如此火花四溅眉目传情浓情蜜意闪瞎人眼的恋爱场景,让人恨不得在周围画几串心形粉红泡泡。
别问玄霜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是没谈过,但总见过同班同学谈恋爱吧?经典武侠影视剧里也少不了荡气回肠的爱情啊。再不济,还有玄真山庄庄主及其夫人这对模范夫妻温情脉脉的日常生活呢。
“我爹娘好歹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真就不比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情感奔放啊。
”诶?魏然师叔似乎有两百多岁了……嘿!修真界的人心理年龄普遍偏低,常慕师弟都五十岁生日都过了,还跟十五岁似的呢。
“话说回来,魏师叔这该叫啥?小言风?呃,硬要说应该归类到耽//美里吧?不对,记得穿过来之前,看到网上有姑娘吐槽说已经改叫纯爱了……不不不,都不对,魏一可是傀儡啊!魏师叔这不就跟希腊神话里那个叫皮什么翁的国王一样了吗?爱上了自己雕刻的象牙美人……
“再等等!魏一可是魏师叔以自己当模子做出来的!身材相貌一模一样啊!象牙美人换成水仙之恋了!魏师叔您这真不是自恋吗?!!”
几息之间,玄霜的思绪已经加入了非洲大草原上迁徙季节的角马群,从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草原出发,一路经过南部草原,北部林地,格鲁米提河、塞隆勒拉河,最后穿越北部的马拉河地区,来到马赛马拉草原了。
“魏师叔您快醒醒!”好不容易把思绪从蓝星上扯回来,玄霜僵硬着一张脸,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心声,“不管怎么说,这种恋情不容于世——”
刚想到“不容于世”这个词,玄霜突然心下一坠,遽然生出几许慌乱来,然而自己为什么慌为什么乱,他却一时难以明了,下意识地,也不愿去明了。
这时魏然已经来到焱颜身前,表情带着些忐忑,迟疑地问道:
“师姐,你刚刚……是怎么进来的?”
玄霜抛开思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布景板一样站在边儿上,悄悄注视着这对师姐弟的互动。心说如果我都能看出来魏师叔和魏一有问题,师父就算情商低——呃,是超凡脱俗了些,也不可能丝毫不曾察觉吧?
然而焱颜真就像丝毫不曾察觉到似的,面色依旧,眼波不闪,语气如常:
“命魏一带路。”
“魏一?”魏然惊讶道,“魏一怎么可能——”
话说了一半,如醍醐灌顶一般,魏然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目光炯炯,嘴角慢慢上弯,露出一副恍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滴血认主,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魏然越笑越凶,眼角都渗出了泪花,苹果脸涨得粉红,浑身的气息都似乎豁达开朗了几分,还抽空隔空朝着魏一点指了几下,简直不能更得意了。
待到魏然笑声稍歇,焱颜这才继续开口,声音依然平和如初:
“如若遇到为难之事,师弟不妨告知,师姐定然护你周全。”
魏然愣怔在原地,双眸中波光闪烁,荡漾着不尽的感动。
轻呼了一声“师姐”,魏然酝酿片刻,这才认真地对焱颜说道:
“师弟原也以为是件为难之事,但刚刚突然想通了:如果真是自己心之所向,那还有什么可为难的呢?遇到难处,只要全力去解决就行了;若是不愿尽全力,所谓的‘为难’也只是心意未到的托辞罢了。”
对魏然的话,焱颜听过之后未置一评,只是正色道:
“日后若生出变故,切不可意气用事。师姐总是在的。”
“嗯!”
魏然使劲儿应了一声,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听着这对师姐弟的对话,玄霜心知必定与魏一有关——没见魏一的脸色黑得跟涂了墨似的吗?
“师父明确表示要给魏师叔撑腰呢,可魏一不是魏师叔亲手造的傀儡吗?难道自己还搞不定?
“哦,也可能是万一这事儿传扬出去了,师父会给魏师叔做后盾的意思吧。”
正当他兀自猜测之时,魏然说出了关于“为难”的那段话语,接着再说了些什么,玄霜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仿佛有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双手持着一对大钹,在玄霜的耳轮外一下一下地奋力拍击着,震得他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地响个没完。
就在这振聋发聩的鸣响中,一个被他隐藏极深的念头隐隐现出些轮廓来,这念头既令他兴奋,又让他惶恐;既想将其一把抓在手里掀开面纱,又担心见到真容之后,被其伤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霜儿,回去了。”
熟悉的温和声音将玄霜从茫然无措的境地中拽了出来。
“是。”
低低地应了一声,那个念头已经缓慢地自行沉淀下去了,回想起方才的情境,玄霜心有余悸,却又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遗憾。
站在师父身侧,玄霜向魏然施礼道别,魏一垂眸静立一旁,翘起的嘴角总也压不下去,时不时地抬起眼帘瞧一眼魏然,目光深情缱绻。
魏然似乎彻底恢复成往日的性子,他大大咧咧地一拍玄霜肩膀,说道:
“有师姐这样的师父,玄霜师侄可真是好命啊。”
玄霜唯唯应过,心中暗想:听说魏师叔的师父外出游历近百余年没回来,期间受到我师父不少照顾,总这么说倒也是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那位太师叔回来以后,听到此话会作何反应呢。
魏然偕魏一将师徒二人送出洞府后,被小坤峰一众弟子围住哭诉等琐事不再赘叙,单说焱颜和玄霜回到丹碧峰后,玄霜认真参悟历练时得来的战斗经验,将其彻底融会贯通,于剑道修行上大有增益,竟隐隐触到剑意之玄奥;焱颜也不总是待在丹云殿中,除了时常来竹楼指点弟子修行外,还总是隐匿身形暗随玄霜前去比斗场,品评弟子在擂台上的表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载,直到接到执事堂金管事的一枚传讯符后,方才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