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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徐可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
青年曾经固执地拿着她的手机把他的来电铃声设置成他最喜欢的歌。那是首音调缓慢的情歌，混着奇异的爵士曲风。
原本死一般寂静的夜晚似乎突然变得诡异，光线是，照片上的人脸也是——她仿佛置身于某种噩梦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上的光芒黯淡下去，可还没等一分钟，又再次亮起来。
徐可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物总算没有那么模糊。她很平静地把相册一一整理好，又把纸箱放回原地，然后拿起手机，把顾初阳的号码设置成拒接。
她不是在逃避。她可能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当不成主角，永远只是偶尔被聚光灯照射到的配角。但反而是她这样的人，无论多艰难，多难熬，都会挺过去——反正她早就习惯了，被最爱的人伤害。即使再痛，生活还要继续。
她只是需要那么一点时间，让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坚强的力气。
拨出的电话立刻被接通，徐可张了张嘴，声音几乎破裂：“……帮帮我。”
然后她听到赵晴的声音，无比温柔的，“下来吧，我在楼下。”
她看到赵晴穿着家居服，头发凌乱，素面朝天地站在电梯口。
然后她就被抱住了。那是不同于青年，柔软温热，带着淡淡香味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赵晴拍着她的背低声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徐可点点头，泪水把赵晴的衣服浸湿，“好。”
*
徐可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有那么几秒钟，即使努力地睁开眼睛也看得不太真切。周围的环境她不算陌生，这是赵晴家的客房，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一周。
喉咙干渴，头部炸裂般地疼痛，四肢软弱无力——她这是生病了吗？
应该不是什么大病，顶多只是发烧感冒，可心里空荡荡的感觉，却让她有几乎要死去的感觉。
努力地想发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光是稍微挪动一步，她就一阵晕眩，险些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靠近门边，她刚想转动把手，就听到一个男声，惊讶地说：“什么？顾初阳在和徐可交往？”
徐可努力地辨认出，这是程舟的声音，看来李佳佳也来了。
“对，他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唐书海道，“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反正肯定是顾初阳的错。”赵晴斩钉截铁道，“我了解徐可，那家伙傻得要命，连喜欢顾初阳的时间都嫌不够用，怎么会去伤害他呢？”
短暂的沉默后，程舟略微犹豫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我对顾初阳有些了解，毕竟我和庄悠倩交往了几年，从她的口中，我听过不少关于顾初阳的事。怎么说呢……你们知道顾初阳人长得好，家世又不错，还是很受异性欢迎的。但顾初阳比较喜欢猎奇，自动送上门来的他都兴趣缺缺，越难追求的他越喜欢。也许是大少爷脾气，要是哪个女孩子拒绝他了，那他更是要千方百计地追到手。”
李佳佳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赵晴冷笑一声，“有什么好惊讶的？那些不和我们在同一个世界的有钱人有什么不会玩的？玩女人算不错的了……”
唐书海带着责备的声音响起：“小晴，别说那么难听。”
“我哪有！那人这么过分，你们都不教训教训他么！不是说有钱人家都很注意家教么！”
“悠倩说过他几次，但都没有用。顾初阳从来不脚踏两只船，交往的时候对女生也出手大方，每次悠倩说他滥情，他都很理直气壮地说他又没劈腿什么的……说起来，我也见过几个顾初阳的女友，呃，应该是前女友，他喜欢的类型好像都长得一个类型，皮肤要白，眼睛要漂亮……”
热度似乎瞬间退了下去，徐可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里全是汗。
顾初阳怎么会滥/情呢？他就是太专情了。
“我去看看徐可怎么样了。”赵晴说了声，随后是椅子拖动的声音和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徐可？你醒了？”
“……”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还好吧？”
冰凉的手心贴上她的额头。
“书海，书海！徐可好像发烧了！”
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为这样傻傻的，天真的她，真的不值得。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徐可始终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上一秒她还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下一秒却好像置身在深海中，胸口是窒息般的痛苦。
最后的梦境又长又真实，她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是青年几乎要疯了的声音。
“她在这里吗？我知道她在的！让我见她！”
你看，连在梦里，他都演得那么逼真。
“请你出去，这里是我家！你敢擅自闯进来，我就要报警了。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老师，”青年似乎在哀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她在这里对不对？”
“初阳，我们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她一晚上都没有消息……你们不是她的好朋友么？她只有你们这些朋友。”
“呵呵，对啊，我们只是‘朋友’，又不是男朋友。”徐可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赵晴露出不屑地表情，“就算你知道她在哪，她也不会想见你的。我告诉你，顾初阳，以后徐可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再找她。”
“你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我都不知道，你又会知道什么？”
“总之你马上消失就对了。”
青年似乎也被激怒了，再也不顾及对师母起码的尊敬，“你算什么？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跟我说。”
“顾初阳！”唐书海严厉道，“注意你的措辞！”
“我他妈现在还管什么措辞！闪开，让我进去！”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愤怒的吼叫，徐可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折磨疯了，她想让他们别吵了，但是她的喉咙灼烧一般地疼着，发不出任何声音，失声的恐惧让她瞪大了双眼。她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花瓶，隐约记得这是自己送给赵晴的礼物，用力全身的力气伸手把它推了下去。
玻璃破裂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随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看到青年那张张扬的，带着骄傲的脸。
青年的手覆盖在了她的额头上，看着她的眼神是说不出来的专注和深情。
可这一次，即使病得再糊涂，她也不会被骗了。
“徐可，徐可！”
“假的……”她喃喃道。
“你说什么？！”
“都是假的……”
“徐可，我……”
“不要，再拿我的爱，来伤害我了……求求你们……”
*
无边的混沌之中，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
额头上一片冰凉，原本快要烧起来的喉咙里也有些湿润的凉意，徐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是被送进医院了吗？被谁？是赵晴，还是……
病房的门被悄悄打开，进来的人让徐可松了一口气——是李佳佳。
果然是梦。还好是梦。
“啊，徐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徐可咳了两声，刚想开口，李佳佳见她非常艰难的样子，忙道：“嘘，你先别说话！你放心好了，你只是发烧加重感冒而已，输几次液，再吃点药就好了。唐老师和赵姐也来了，他们现在正在给你办相关的手续。一切有我们，你好好休息。”
徐可虚弱地点点头，还想问一问在送她来医院之前还发生了什么，顾初阳是不是真的来找过她。
可是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问了又如何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第一次被骗是幼稚，第二次被骗是天真，再有第三次，连她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无法舍弃的人，就什么都无法改变。
徐可对李佳佳微微笑了笑表示感谢，缓缓闭上眼睛。
*
庄悠倩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派出所。虽然她早就找好了关系，接待她的警/察也对她非常客气，可她还是觉得火大，更别说当她看到鼻青脸肿的顾初阳时，更是气得想骂人。
“你到底搞什么鬼？怎么会被带来这种地方！还弄成这个样子……他们说你私闯民宅还袭/警，要不是爸爸的关系，你早就……”庄悠倩突然骂不下去了。
一向性格高傲的青年就那么站着，双眼通红地看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即使是在小时候被父亲严厉责罚的时候，他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庄悠倩心疼地摸摸青年的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初阳动了动喉咙，哑声道：“他们说，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