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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电话,阴宓微忽然觉的心里某个位置竟在不自禁的隐隐跳动,即便有阴雨随这个第三人作证,她仍不相信时楚夭果真搬离了那个金窝。
时楚夭应该知道,离开季元修赠给她的公寓意味着什么,季元修将时楚夭纳入囊中两年有余,早就将时楚夭视作他的私人财产,季元修出身高贵,在他的观念中,恐怕只有他能够抛弃别人,而除了他之外的人,决定不能做出有损他尊严的举动。
然而时楚夭竟然率先提出决裂,她不顾任何后果就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什么?
阴宓微回到餐厅,沉着脸缓缓落座。
“出什么事了?”阴执关切问道。
季元修也跟着阴执道:“微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没关系,你讲给我,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阴宓微冷静地微笑,给阴执夹了菜道:“一点小事,不耽误吃饭。”眼神连看也不看季元修。
阴执略微一笑,顿了顿,从薛一手上拿过一个盒子,又示意季元修坐过来,这才道:“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阿微的母亲托我保管,说要在合适的时候送给阿微。”
阴宓微一愣,她从未听说母亲有留礼物给她。
阴执慢慢打开盒子:“这是你母亲用自己珍藏的白玉做成的玉锁,意寓锁住一生所爱,一半给你,另一半,要给元修。”
阴执说着就把玉锁拿出来,拉过阴宓微的手,将玉锁放在阴宓微手心。
玉锁温润冰凉,阴宓微几乎已忘记母亲的触感,但是在接触到玉锁的一瞬,阴宓微似乎又回忆起那专属于母亲的温凉。
玉锁后镌刻几个字,依稀辨认起来,是真爱一生。
母亲说,一半给她,另一半给她所爱的人。
“我现在不能收这个礼物。”阴宓微淡淡说着,将手边的盒子推给了阴执。
阴执的眼神诧异起来,看了看阴宓微,又看看季元修,季元修满脸尽是尴尬。
“为什么?”阴执问道。
阴宓微起身,淡淡地说:“改天我再来看望您,今天还有要紧事,我先走了。”
薛一已将阴宓微的外衣拿过来替阴宓微穿上,阴宓微对薛一礼貌道谢,临出门前回身对阴执说道:“桂圆鸡很好吃,谢谢您。”
阴宓微坐进驾驶室,驶出宅子大门的时候,季元修气喘吁吁地跑到阴宓微车窗前,使劲拍着车窗。
阴宓微摇下车窗,冷冷地看着他。
季元修指着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说道:“微微,你到底怎么了,刚才在爷爷面前拒绝礼物,是故意让我难堪吗?”
阴宓微说:“那是我母亲的礼物,我有权利做任何决定。”
季元修继续追问:“那我送你的礼物,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屋么,你现在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季元修,”阴宓微收回注视前方的冷静眼神,偏头对车窗外的男人说道,“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尤其是你。”
阴宓微说完,顾自踩油门绝尘而去。
手机就放在方便架里,一直到开到自己的公寓,季元修也没有再打来过。
阴宓微从停车场的电梯径直回公寓楼层,在打开门看到房间里只属于自己的一切时,心底轻松不少。
“你回来了?”阴雨随裹着浴巾,从冰箱拿出冰饮,在阴宓微面前晃了一下,“要喝么?”
阴宓微看了看阴雨随,眼神往阴雨随的房间斜了一下:“就你自己?”
阴雨随点头,喝着饮料含糊不清:“不然你以为还有谁?”
阴宓微不语,将外套搭在椅背,高跟鞋也来不及脱就将自己甩在沙发里,用手轻摁着太阳穴。
阴雨随盘腿坐到她旁边:“就知道应付完祖父会这个样子,所以我能躲就躲。”
阴雨随说着,伸手帮阴宓微揉着太阳穴,阴宓微本能一偏头,目光冷淡:“你做什么?”
“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阴宓微笑着,“老爷子跟前只要有一个人跟着他就可以了,辛苦你了。”
“并不辛苦。”阴宓微冷冷地说。
“你就是嘴硬,你不记得小时候那个眼泪汪汪跟我说想出去玩,不想听约翰老师念经的人是谁了么?”阴雨随说着二十前的事,并不陌生。
阴宓微却几乎忘记了还有那样的往事。
“你啊,就是不知道为自己争取,”阴雨随满不在乎地说着,“不当乖孩子又怎样,不在老爷子面前表现优秀又怎样?”
阴宓微微闭着眼睛,看了阴雨随一眼:“所以你就是带着这种念头离家出走,然后把一切都扔给我?”
“当然不是,我怎么是那种没有责任心的人。”阴雨随淡淡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现在为什么要突然出现?”阴宓微问道,阴雨随虽然是表面随性,但绝对不是会胡来的人。
阴雨随做出思考的样子,想了一小会儿,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铃声。
“哎呀,时小姐来了。”阴雨随跳起来,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阴宓微道,“千万不要告诉时小姐我已经跟你说过是她,千万不要。”
阴宓微不理她,起身回到书房。
阴宓微扭亮房间台灯的同时,听见高跟鞋踩上地板的声音,时楚夭的声音同时也出现在阴雨随的声音之后。
阴宓微忽然觉得心猛烈的跳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想,待会儿见到时楚夭该说些什么,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明明和时楚夭有过那么多可称作过招的来往,但这一刻,阴宓微却觉得像是第一次认识时楚夭,即将面临的见面,也似是第一次见面。
可就算是跟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交谈,无论她的身份背景,也无论她的文化环境,阴宓微总能进退自如,从容不迫。
唯有这一次,阴宓微觉得有点恍神,她要面对的时楚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似已非常熟悉,阴宓微却觉得她对时楚夭仍然是一无所知的。
“阴总,打扰了!”姜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朝阴宓微鞠了120度的躬。
阴宓微看了看姜帆,走到门边,抱肘看着门外时楚夭若隐若现的身影,说道:“打扰什么?”
姜帆支支吾吾,正要开口,时楚夭却突然走过来,一手搭在姜帆肩上,一边对阴宓微扬扬眉:“阴总不会在意的,因为我要打扰的人不是她啦,是雨随小姐。”
姜帆暗暗吐吐舌头,悄然从时楚夭跟前溜走。
时楚夭勾嘴角对阴宓微道:“你不介意的吧?我……”
“我介意有用么?”阴宓微定了定心神,她看到时楚夭肆无忌惮的笑容就觉得心下会被一下又一下敲击。
和时楚夭这样放肆无忌的女人比起来,她正是阴雨随嘴里说的那位,乖孩子。
行为永远不会出轨,笑容永远得体,决定绝不会出错。
一切完美而圆满。
然而这份完美的代价,是隐藏在她身体深处看不见的,也从未被意识到的残缺。
“我不会吵到你,”时楚夭依然笑得明艳动人,好似诡计得逞的小孩,顾自从身后拿出一个礼物递给阴宓微,“送给你的。”
阴宓微并不接,只盯着时楚夭看。
时楚夭神色一滞:“我脸上有东西?”
“时小姐,过来一下,”阴雨随从自己房间伸出半个身子,朝时楚夭喊道。
时楚夭对阴宓微浅浅一笑,转身朝阴雨随房间走去,阴宓微看到阴雨随背对着时楚夭,勾着嘴角用口型对她说了几个字。
阴宓微一愣,她认出那几个字是,坏女孩。
坏女孩?
在她面前,阴雨随无疑是坏女孩,她敢做一切被祖父禁止的事,敢抛下一切离家出走,敢……
敢去爱仅仅见过几次面的时楚夭。
时楚夭一向没有什么是非观,她对阴雨随……
就算阴雨随不对她表达好感,时楚夭自己也会对阴雨随这样又有气质又个性的美人做些有趣的事吧。
阴宓微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心里沉不住气了。
客厅外姜帆还在忙着收拾,阴宓微站在自己房间门背后,咬了咬唇,拿出手机给时楚夭发了一条消息: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儿,时楚夭并没有回复。
阴宓微坐在书桌前,迫使自己看着眼前翻过一页的书,却不自禁想象阴雨随房间正在发生的事。
时楚夭和阴雨随单独待在一起,会干些什么呢?
难道她们会听着音乐,看着书,一本正经地讨论古典乐和现代乐的区别么?
想想就觉得好笑,这怎么可能。
“砰砰。”阴宓微忽然听到敲门声,偏头一看,进来的人是时楚夭。
“你找我?”时楚夭平静地说着,顺手把房间门锁上了。
阴宓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时楚夭走到阴宓微跟前,垂下眼睛,“我并不觉得我今天做的事能对你产生什么影响,也不指望你对我的看法会有改变,但是……”
时楚夭看着阴宓微的眼睛,顿了顿,对阴宓微说:“如果我向你道歉,你会不会……”
“时楚夭,”阴宓微站起身,走近时楚夭,“你对被你玩弄过的心总是这么无所谓么,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所有你做过的事?”
阴宓微的眼神深邃而涵义不明,时楚夭看着阴宓微,觉得阴宓微话中有话,心里摸不透阴宓微的底线,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
“我……”时楚夭抿了抿嘴唇,觉得嗓子有点紧。
“你要接受的惩罚,会比道歉残酷一千倍。”阴宓微说着,逼近时楚夭,一把捏住了时楚夭的手腕将她扣在门上。
“什么惩罚?”时楚夭忽然觉得眼前的阴宓微变得陌生,她从未见过阴宓微有过这样认真而深沉的神情。
阴宓微定定地看着时楚夭,只觉得被阴雨随刻在身体上的乖孩子三个字挣脱锁链飞了出来。
她不必再做阴宓微。
阴宓微摁住时楚夭,偏头吮住时楚夭的脖颈,时楚夭措不及防,叫了一声,一下子扑到身后的门板上。
阴宓微稍微用力咬啮,时楚夭紧张得紧抓住阴宓微的手臂,洗着冷气脱口而出:“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阴宓微换了一处更为柔嫩的地方。
“我介入你的家庭,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时楚夭横下心,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继续。”阴宓微冷静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妨碍她听时楚夭的忏悔。
时楚夭只觉得疼痛点渐渐往下,却不能不按照阴宓微的指示继续道:“我会很得意自己很有魅力,并且因此自信,嘲笑那些拜倒在我裙下的人……啊!”
时楚夭忽觉得小腹钻心的痛,好似被割开一般,她知道一切皆为阴宓微所为,去根本不敢低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