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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夜探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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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容华细嚼慢咽地吃完了半块黄金糕,一手支着下巴从窗子口眺望楼外的景色。

    远处的上善河宛如一条银白的缎带,横贯整个江府,光秃秃的花木和小姐们的绣楼顶上都覆着一层半厚不薄的积雪。

    看着静谧的雪景,江容华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面上依然淡淡的,眉眼却比往常柔和了许多。

    青梅指挥着小丫头们把望月楼前的那条石板路清扫干净,一柄不起眼的红漆油纸伞缓缓出现在江容华的视线中。

    由于角度的关系,伞下的面容让人看不太清,只瞧见逶逶迤迤一袭黛色妆花平素绡芙蓉散花裙,那人走得不紧不慢,说她闲庭信步,却又没那么自在。

    江容华双手放在窗棂上,小小的下巴抵在上头,忽然对这名女子起了兴趣,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灼,油纸伞微微一偏,露出半张轮廓柔和的侧脸,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又沿着石板路不急不缓地走了。

    江容华在看到她的面容后,不由得吃了一惊,倒不是那女子长得有多惊艳,相反比起她周身淡如幽兰的气质,那张细眉细目的脸蛋反显得太过平庸。

    真正让她惊奇的是自己竟然看不出她的年纪,若将她归于三十多岁的妇人,但寻常妇人又哪有这般沉寂睿智的眼神?若说她已年过花甲,看容貌又委实太过年轻,江容华在江府生活了十年从未见过府里有这样一个人物,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揣测。

    草草用过午膳江容华实在撑不住困意,窝在锦被里睡了个天昏地暗,青梅来瞧了几次,见她睡的正香,不忍叫她,是以,醒来的时候已过酉时。

    此刻天刚擦黑,加之被窝实在暖和,江容华赖了会床,在青梅的服侍下哆哆嗦嗦地套上衣裙,纵然不大的卧房内燃了三个火盆,怀里还揣着个手炉,江容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青梅见状,从箱笼里翻拣出两件大毛的外衫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方觉好了些,不禁担忧道:“小姐如此畏寒,以后要是嫁到吝啬一点的夫家,连火盆子也不多给几个,可如何是好啊!”

    江容华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便让她把自己素日练字的帖子拿来。

    青梅应了声,却听得珠帘响动,白芷提了一个三层八角红木大食盒进来,淡淡的语气里带着恭敬:“小姐,到了用膳的时辰了!”

    江容华睡了一下午并不觉得饿,便摆了摆手道:“我现在吃不下,先练会儿字,你跟青梅自去吃,不必管我。”

    青梅与江容华相处的日子最久,知道她的性子,对她也不似别的丫鬟那般拘谨,只动作麻利地把字帖,狼毫,桃花笺等物摆在软榻的矮几上,又飞快地研好墨,见白芷还站在原地笑道:“小姐身子弱,平常吃得也少,倘若硬吃下去,反倒会积食。”说着又把火盆子往江容华的方向推了推,随后下了楼。

    白芷看了看沉静埋首的江容华,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江容华右手微顿,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又继续誊抄武协的《美人赋》。

    说起这个武协却是个妙人——前朝唯一,也是历朝历代有史以来唯一一名女书法家。

    她的《咏舟子》甚至被前朝的懿帝奉为神作,命人悬挂在御书房里,一抬头便能看到,有道是日久生情,懿帝作为男人,日日对着这幅字也生不出什么想法,反倒是对写这字的人起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便下诏让武协入宫陪伴,岂料这位才女竟傲气得很,大笔一挥,写了一篇讥讽懿帝的散文,连夜悄悄地逃了。

    前朝皇帝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即刻发动一支禁卫军,挨家挨户,漫山遍野地搜捕武协,连住满乞丐的贫民窟也未曾放过,却连她的影子也没瞧见。

    直到多年以后,懿帝驾崩,遗体送入皇陵的瞬间,高大雄伟的陵墓竟从内部倒塌下来,抬着棺材的八八六十四名侍卫砸死了一半儿。

    新帝命人清理现场的时候竟在瓦砾中意外发现一具骸骨,遗落在旁的玉珏证明了她的身份,正是失踪了四十年的武协,同那玉珏一起被送入皇宫的还有一册两指厚的卷宗,泛黄的封皮上用一种简洁得出奇的字体写着盗墓笔记四个大字。

    嫁与皇帝大概是天底下所有女人的梦想,荣华富贵,光耀门庭,比如江淑华,比如大祁其他的大家闺秀,而这个叫武协的奇女子竟敢讥讽一国之君,不说她的勇气胆识,便是之后的境遇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如果换作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江容华自嘲地笑了笑,她若是要表态也该有皇帝看得上她呀。

    “小丫头,傻笑什么呢?”

    低沉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容华悚然一惊,转头对上纨绔少年似笑非笑的俊脸,下意识地正要大喊,忽然想到这是在自己房里,若是贸然把人引来,损害的只会是自己名声,一息的功夫江容华脑中便转了数转,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魏景辰原本晶亮的丹凤眼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一脸委屈地摸着自己的左脸颊道:“容儿,你居然打我!”

    江容华看了看淡粉色的五指印,稍稍解气,这会子又听他没脸没皮,自来熟一声容儿,竟有一丝羞恼,但她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镇定自若,冷冷道:“这么晚了,魏公子不请自来地出现在容华的闺房内,所谓何事?”

    魏景辰方才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那一丝小女儿情态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心里莫名有些愉悦:“有诗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从昨日晌午到现在,我有一天半的时间未曾见到容儿了,算一算都过了四秋半,委实想念,是以……”

    魏景辰煞有介事又可怜兮兮的话让江容华头痛起来,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打断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魏景辰摸了摸鼻子,蛮不在乎道:“你那院墙那么矮,我轻轻一跳就进来了,喏,还有灰雀。”

    江容华顺着他的手势望去,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立着一名灰衣男子,见她看过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江容华额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纨绔子弟把她这里当什么了!

    一楼的下人房里隐隐传来青梅和其他丫鬟的闲聊,中间夹杂着青柠咯咯的笑声,白芷偶尔插上几句,显然并没有发觉二楼的异常。

    她不知魏景辰是如何避开众人的视线到达她的卧房,但通过那日他在钱府的表现,她便猜测这人会些功夫,想来也是,倘若没有过硬的武技,他这个十二便上战场的靖国公府四公子只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江容华心底冷笑一声,会功夫不是他的错,但是这般随心所欲地潜入她的望月楼就是大大不该了!

    魏景辰看清她眉间一闪而过的戾气,不禁皱了皱眉,涎着脸儿凑过来道:“容儿,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对你的救命恩人下毒手啊!”

    江容华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救命之恩指的什么,再看他厚颜无耻的模样彻底怒了:“魏景辰,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说!还有不要叫我容儿!”

    被点名的魏四公子一脸无辜道:“容儿,这怎么能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呢?你可知那徐氏母女伙同徐渐原本打的什么主意?”

    魏景辰不顾她杀人的眼神,挪了一张小杌子在跟前坐下,因他身量颇高,而江容华是盘坐在软榻上且偏她又生得娇小,如此一来,两人视线正好持平,只是一个精壮高挑的少年坐了个矮矮小小的板凳,生出种莫名的喜感,让江容华有些无语,却也没再赶他。

    一旁充当空气的灰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为有这么个主子感到丢人,魏景辰却是全无察觉,兴致勃勃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

    “徐渐身边的贴身小厮名唤徐禄的,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杯中之物,不过他酒量极好,所以,徐渐也从未在这方面禁过他。

    “然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个面瘫随从虽然木讷了点,却是个千杯不醉,那日徐渐从弄月楼出来,我便让灰雀约了徐禄喝酒,十坛子杏花酿下来,终于叫他说了真话,原来徐氏竟诓了徐渐在钱老夫人的寿宴上给你下毒,这种毒并不常见,却能在无声无息中让人精力枯竭,不出五日衰败而死。”

    江容华听到这里心头一凛,纤细的五指紧紧握着手中的狼毫笔,徐氏果然好毒辣的心思!

    “不过徐渐那个色鬼却是另怀鬼胎,暗中让徐禄把那致命的毒药换成了合欢散,男人喜欢女人没有错,但是倘若为了得到她而使用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就让人不齿了!”

    魏景辰说得正义凛然,然而此刻他身在江容的香闺内,这话怎么听怎么没有说服力。

    江容华揉了揉抽得发疼的额角,又听他继续道:“所以我一早将他壶里的酒换成了普通的梨花白,而我随后灌他的那五大杯才是真正加了红尘醉的,而红尘醉可是比合欢散的药效还要强上数倍呢!”

    魏景辰好似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笑得不怀好意,江容华忽然想起一事:“我记得那个叫秀云的姨娘身上穿的好像跟我那日赴宴的衣衫极为相似,也是你安排的?”

    “不错,我不过问她想不想去国公府做姨娘,她便答应配合我所有的计划了。”

    魏景辰摸了摸自己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随口答道,见江容华了然点点头,忽然正色道:“不过,我这次来却是有别的事想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