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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一对父子父慈子孝的画面,兆治信也被感染到,露出和煦的笑容,把手里的玩具最后几个部件装好,机器霸王龙闪亮登场。
“成了。”兆治信把霸王龙递给卫滚滚,卫滚滚接过来坐在卫栩的怀里全神贯注地把玩,很快,霸王龙又变型成一辆装甲车,按动开关还能发出恐龙的叫声。
显然卫滚滚对这个玩具百分之二百的满意,露出很少见的天真烂漫,卫栩也不好再给兆治信摆脸色看,况且摄像机还在旁边。
“快谢谢叔叔。”
卫滚滚抬起头对兆治信一笑,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兆治信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卫滚滚的谢意。
终于,卫滚滚把注意力转移到兆治信打着石膏的胳膊以及脸上的创可贴上,疑惑地问:“叔叔你怎么了?”
卫栩暗笑,从兆治信进门到现在卫滚滚可算是发现人家胳膊上还打着石膏了,说来也怪,那么大个的东西,卫滚滚愣是没正眼瞧一次,真是有个性,跟卫栩统一战线。
“叔叔受了伤,要用石膏固定胳膊。”兆治信对于卫滚滚的疑问很愿意解答,语气十分轻柔。
“喔,疼不疼?我会换药,刚学会的,一点也不疼。”贴心小棉裤的作用就是嘘寒问暖,不过卫栩很惆怅,一方面想秀一下自己儿子多么的贴心,一方面又不愿意让卫滚滚跟兆治信有过多的接触。
唉,真是小儿难哄。
“不疼,滚滚为什么会学换药?”兆治信见卫栩并不像一个哪里受伤需要上药的样子,挑了挑眉问道。
卫栩的直觉很敏锐,心下一惊,兆治信绝对没安好心,一看这就是准备套卫滚滚的话,立马抢在卫滚滚之前开口:“我经常受伤,有时候伤口不方便自己上药,就让滚滚帮我上药。”
被一通抢白的卫滚滚很自觉地闭上嘴不说话,大人说话小孩不应该插嘴,默默玩霸王龙才是正道。
兆治信视线重新落在卫栩身上,“为什么不加倍小心?”
“受伤这种事防不胜防,可怕的是有的伤,根本没办法上药,也没办法愈合。”
两人之间,陷入久久的沉默,久到导演都有点发毛,犹豫着要不要给老施同学致个电,这一对曾经的老板与员工怎么看怎么好像要开始撕逼的节奏。
导演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也不知道他们俩,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怎么样。
退一万步讲,再大的血海深仇,也不会在录节目这种时机发作吧?干嘛还非要拉一堆见证人呢,随随便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就好了嘛。
更何况,本来就谈不上仇。
只不过是一段历史。
总要去面对。
“抱歉。”
兆治信缓缓起身,纵然说着的是道歉的话语,气势上却一点也没有低人一头的意思,站直以后居高临下地谛视卫栩。
导演快要急哭了,这种时机是应该冲过去把俩人拉开调解还是什么都不做静待事态发展?施总的脑回路真是异于常人,把兆治信硬塞进来到底要闹哪样!
人类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警觉并没有随着文明社会的发展而退化,相反,即使是卫滚滚这么小的年纪也察觉到卫栩和兆治信之间微妙的气场变化,这种暗涛汹涌的气氛,无论如何卫滚滚再也不能集中精力继续玩霸王龙了。
“爸爸,我饿了。”
话一出口,之前一直在眼神对决的两个人登时就偃旗息鼓,恢复友好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即将触动高能反应的气场只是假象。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不松了一口气,把心脏放回肚子里。
卫栩淡然一笑,把卫滚滚放到沙发上,等他坐好,便起身去厨房,“爸爸去做饭,你先跟叔叔玩。”
被留在客厅跟兆治信单独相处的卫滚滚纠结半天,还是跳到地上走到兆治信身边,仰起头问:“叔叔不喜欢爸爸么?”
虽说是童言无忌,可这种话放在两个有过那么一段特殊关系的人之间,就有些不太一般。
显然兆治信一时间给不出合适的回答,只能轻轻地揉了揉卫滚滚的小脑瓜,“滚滚乖。”
卫滚滚不死心,表情变得认真,扯着兆治信的衣角摇动,“爸爸那么好,叔叔为什么不喜欢爸爸?”
兆治信低下头看着天真无邪的卫滚滚,一阵恍惚,鬼使神差地张了口喃喃道:“喜欢。”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兆治信抱起卫滚滚让他贴在自己的肩头,半阖眼睑,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叔叔对不起你爸爸。”
听到这句话的导演几乎要把手里的本子扯碎了,这段儿是掐还是不掐啊?这句话里面蕴含了多少的内幕啊?知道这些会不会被封杀啊?什么情况啊!
处理不好一定会毁了自己的前程啊!
卫滚滚乖巧地趴在兆治信的肩头,小手拎着霸王龙,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叔叔犯了错?”
“嗯。”
“爸爸说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兆治信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轻轻地说了句,“好。”
心境一直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兆治信,静如止水的内心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终究还是打破平静,激起层层波澜。
那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生与死的面前,兆治信脑海里浮现的不是支撑他坚定不移地走到现在的信念,也不是对生命的不舍。
身体传来的剧痛令他的意识异常清明,然,他并没有为还没有找出害死他父母的真凶感到遗憾,而是想到了一些之前觉得并不在意的事情。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记忆闪现,流水一般地经过,竟然都是与卫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细致到卫栩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
每一个细节清楚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这着实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曾经觉得世间的事情都可以分得出轻重缓急,比如复仇是最优先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到以后再去处理,最起码他也能活到七八十岁。
到时候他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地整理自己的人生,可天有不测风云,意外来临的那一刻,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甚至还没有跟卫栩认真地说句对不起,赎回以前犯下的罪孽。
当时兆治信唯一的想法就是,可能这次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卫栩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整个大脑,将兆治信残存的一点意识吞噬殆尽,黑暗降临,无边无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一缕的意识逐渐恢复,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仍有机会苟活于世,感觉不到自己的伤痛并不是一个好现象,而他却无能为力。
意识到自己以后很有可能会永远被这一片虚无禁锢,他终于体会到了后悔的滋味。
一句饱含无限怅然与悔恨的叹息从内心深处发声。
“卫栩……”
没想到,这句话还真就把处于昏迷中的人给扯出来了,他还模糊地听见卫栩的声音,问他:“你醒了?”
睁开眼没有见到预期中焦急的神情,而是卫栩即将离去的背影,兆治信终于认清事实,一切都不再会是原来的模样,时至今日,卫栩心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何其讽刺。
“刚醒。”
昏睡几日的兆治信嗓子像要冒烟一样干涩,发出的声音令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死没死,毕竟相识一场。”卫栩转过身,滑稽的伪装令兆治信想要发笑,听到卫栩的话还是忍住笑意,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并拿一个枕头靠在身后。
“还没有死,多谢你的关心。”不管伤势怎么样,兆治信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在卫栩面前示弱,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只要轻轻动一下,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
就像四肢百骸被破坏性拆开,然后又重新组装起来一样。
最严重的还是头部。
疼得太阳穴马上裂开似的。
恍惚间听见卫栩坐在旁边叙述自己对车祸的见解,分析合理,有理有据,兆治信终究还是藏不住笑意,忽略疼痛嘴角轻轻上扬。
天真并不代表傻。
头疼得厉害,情绪也受到影响,又不想在卫栩面前示弱,只能急匆匆地把卫栩赶走。
本来兆治信是想当时跟卫栩正式道歉的,不管卫栩接不接受道歉,也要把一切解释清楚。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儿,把卫栩赶走之后,兆治信陷入一阵茫然。
说是想解释,然而以卫栩和他现在的关系,解释与否还有什么必要呢?
卫栩俨然放下一切已经开始新生活,自己再去过分地打扰?
头疼得更厉害了。
卫滚滚在兆治信的怀里窝得很不舒服,而兆治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抱着卫滚滚无意识地在屋子里踱步。
卫滚滚需要展开自救行动,在兆治信怀里扭动一下,拍了拍兆治信得侧脸,“叔叔,我带你参观我们家好不好?”
其实卫滚滚只是想找个理由回到地上重新获得自由。
“好。”
于是,兆治信放下卫滚滚,卫滚滚活动了一下筋骨,招呼兆治信跟着他从卫栩的卧室开始参观。
卫栩是个偏爱简约的人,向卿跟他差不多,装修风格属于简约风,简洁明快的黑白色占据主导地位,驼色的地毯上零乱散放着一些本子。
“爸爸的卧室。”卫滚滚这个导游显然很不专业,站在门口向屋里一指,简单的五个字结束导游词,意思就是剩下的时间你如果想自由参观我没意见,如果不想那就去下一个景点。
兆治信显然对于卫栩的卧室没什么兴趣,环顾一周,算是结束了对卫栩卧室的参观。
卫栩卧室对面就是滚蛋两兄弟卧室,卫滚滚对着兆治信招招手,领着他又去自己的卧室参观。
其实他们俩的卧室本来是向卿的客卧,因此只有一张大双人床,平时睡觉的时候卫栩用枕头把两兄弟围在床中央就算完事,玩具这方面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沿袭简约风格,滚蛋两兄弟的卧室依然没有什么好看的。
卫滚滚觉得不把每个房间都参观个遍这趟导游就不完整,见兆治信一直保持一种淡然的神情,小孩子心性油然而生。
“我带你看我的猫猫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