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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真相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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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事情甚怪,尚书怕出什么差错,又是一阵好劝,终于送走皇帝,然后转身找到了点检。

    “大人何事?”

    “钱岭在阁下手账登记十余年,阁下可否知,此人是否有外貌不寻常之处,或者是否有某些隐疾。”

    “大人稍等。”点检回到了自己的桌前,翻查书目。

    多亏钱岭当了十年禁军,在这十年间,身体皆有检查,检查记录都有账目可寻。

    “大人,找到了,钱岭外貌普通,身体从来健壮无疾。”

    “检查过头顶吗?”

    点检疑惑的翻着书目,他见过问手的,问脚的,从来没有人问到头顶的。

    不过多亏检查是全身的,所以头顶虽然无用,却也有大量检查的数据被记录在案。

    “有的,头顶正常,啊,有一个地方……”

    有一个地方?尚书大人一个激灵,连忙抓着点检问:“什么地方,有什么问题,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头发,头发特别好,特别顺,其他中年军士都秃顶了,他的头发一点问题都没有,比貂皮围脖都密,而且头皮特别健康,红润有光泽,一直都是这样。”

    这……尚书大人有些泄气,他本以为钱岭不过是旧有什么隐疾,没想到现实竟是和自己想的完全相反,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让钱岭变成这般模样的呢?

    难道钱岭在东郡遇到了什么,让自己真成了鬼魅魍魉?

    钱岭已经被转移到了刑部问话,以上的这一切的疑惑,还得靠刑部的谈判专家去找出了。

    可是事情总是出乎预料。

    转入刑部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来报信,钱岭已经死了。

    钱岭原是奉旨使节,又有品轶,加上并非确切的有罪之身,刑部根本不会上刑。

    事实上,钱岭方才到了刑部,连主审官员的面都没见到,就一命呜呼了。

    钱岭一死,使节团的线索似乎一下子就断了。

    但另一件事情正好可以查清楚,那就是中官之前描述的奇怪情况。因此,吏部马上发文牒照会,请求刑部安排仵作,给钱岭验尸。

    为了防止夏日的温度快速腐败尸体,验尸房在建在了地下室中。

    正是因为如此,各个验尸隔间里免不了湿冷阴暗,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质,也让此处腐坏滋生,臭气熏人。

    而今天被指派来验尸的仵作却有些不同,他的验尸隔间干净清爽,没有一点霉点,更没有任何的臭味。

    此人为何与众不同,是因为此人,正是帝国仵作界最大的明星,刑部的老阎,其独到的验尸手法,来自于华佗秘传的青囊流派,让他可以庖丁解牛而衣不沾血。

    作为解体技术的顶峰人物,他工作后的房间,只要稍加打扫,便不会有一点脏污留下。

    而达到技术的巅峰,还免不了依靠他那丰富的临床经验,他那双手,已经不知道验了多少具尸体。

    这天下的人形人影,就没有他没见过的类型。

    这天下人的千万种死法,没有他一眼看不穿的。

    钱岭的尸首已经躺在了台上,台前的老阎头戴方帽,身着皂衣皂靴,他的手边,一边是各种工具,一边是上头发给他的文牒,他拿起文牒,上面写着几个字——“检查颅顶为重,可以开颅。”

    颅顶?此人难道是头骨受钝击所伤,以致骨折伤脑?

    头颅坚硬,要想从头顶伤人,一般离不开钝器。

    刑部只写了有关颅顶的这几个字,而没有透露钱岭死前的让人不解的各种表现,这给老阎的验尸,带来了一丝隐隐的风险。

    老阎解开尸体的发髻,几缕头发立刻垂到了地上。

    发髻散开后的头顶,可着实让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吏吃了一惊,这模样,这触感,这光泽。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身上应该长着的东西。

    但老阎还是不敢相信,他用手轻轻叩了叩那里,又用小锉刀刮下一点碎屑,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个味道,老阎很熟悉,但却不可能在人身的组织上闻到。

    老阎过手的尸体成千上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难怪由刑部大佬亲自安排自己来验这个尸。

    但惊讶不能让老阎停下手,虽然在地下室,但夏天的高温还是能轻易突入此处,为了防止腐败,解体必须快速,容不得太多的等待。

    特殊的尸体让他有了特殊的想法,他一改常态,将开颅的利割刀和撬棍扔在了一边,接着拿起了锤子和凿子,顶上了颅顶侧面。

    只一下,应声开颅。

    如此轻易的开颅,证明钱岭的头颅已经比核桃皮还要脆弱。

    开颅之后的景象,更是让老阎不寒而栗。

    开颅后,老阎才明白了,颅面的景象只是颅内景象的衍生罢了。

    看到颅内,方能明确的知道,这个人,不是死于中毒,钝击,割刺或者窒息,他不死于任何一种已知的死法。

    这个人,死于大脑和头颅的石化。

    他的大半个脑袋,已经变成了某种类型的石料与石灰,这种变化是缓慢的,正是病灶慢慢延伸到了脑子的脑干区域,才让他当场猝死。

    老阎有些手足无措,无意间让另外半个脑袋里的血流到了台面上。

    腥膻的气味慢慢腾入空中,混杂着脑子变成的石灰粉末,在空中形成难以言说的臭味。

    这股臭味不能受热,一受热就更浓烈了。

    验尸完成,老阎收拾完东西,将尸体放入棺内交给了衙役。

    出门的时候,老阎老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也是,今天碰上了怎么一件奇事,待会还得想着写验尸的报告文牒,甚是头痛。

    但当老阎坐在公台,准备提笔写文牒之时,他突然呆住了,他不记得自己要写什么了。

    就这样,老阎坐在台前,呆呆的想了整整一个下午,然后收起那份没写一个字的文牒,摸着后脑一脸懵逼地走出了屋门。

    此时,他正巧碰上了另一位小吏:“哈哈,老阎,今天的活干完了?快来,我请你去城北的老李肉铺,咱们一起吃大肠刺身。”

    这句话一听就是在膈应人,哪有请刚刚做完尸检的人吃大肠刺身的?

    要是平时,早就给了他一记蒙拳,可今天的老阎却一点反应没有,只是歪着脑袋,像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个小吏。

    “老阎,老阎你没事吧?”小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全衙门最聪明的仵作老阎,竟还能呈现出如此呆傻的模样。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请我吃大肠刺身?”

    “妈呀,老阎失忆啦!”

    老阎也失忆的消息不胫而走,一路传到了吏部尚书的耳中,然后,以吏部召集了刑部众人,开始商讨对策。

    一天后,老阎死了,口吐石灰。

    过了一日,小吏也死了,发现时头已经不见了,家里屋顶上糊满了喷射状的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