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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板有一个老婆,三个妾,通房丫鬟不计其数。
其中一个妾是她老婆的陪嫁丫头,另外一个妾是某财主的庶女,还有一个妾则是前不久刚刚死去的段红桑。
段红桑原是个乡下的丫头,她爹要把她卖去青楼的时候徐老板正好路过,他瞧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妮子长得漂亮,起了色心,花二十五两把她买了下来。
段红桑看了徐老板一眼,圆滚滚的身材,小小的眼睛,永远有股奸商气质的长相,哭得更加大声,宁愿去青楼也不嫁给他。
但无奈他出的价钱多,段红桑她爹自然是谁的腰包厚,便把女儿卖给谁。
于是没过多久,段红桑就成了他的小老婆。
她进门的当晚,徐老板的正房夫人就和他大吵一架,据说还扇了丈夫一耳光,苦等许久等不到徐老板宠幸的段红桑从下人嘴里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夫人后来没有找她麻烦,段红桑慢慢也就放下了心,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拾掇花花草草,日子清闲得很。
她认命后,觉得就这么把余生的日子混下去也未尝不可。
然后混着混着,她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后还成了他人嘴里的邪祟,被传出去很远很远,半个好听的字都没捞着。
段红桑的魂魄迷迷茫茫地飘流,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只知道自己离不开这个豪华的宅邸,但她完全没在这个地方感受到一丝一毫生前的喜悦。
苍白的魂魄想,她还活着的时候,应该也很想离开这个地方的。
“你要招魂?”石青羊撑着下巴不解地问,他的屁股下面坐着一个石缸,缸里罩着那只从段红桑身体里飞出来的蛊虫。
“没有什么冤假错案是问一问当事人问不出来的。”从雪狡黠一笑。
“那万一那个女的都不知道是谁杀了她,那该怎么办?”石青羊最擅长给从雪提出一堆她嫌麻烦而不去想的问题。
“那就到时候再说,问了先!”
从雪的回答果然很符合她在摘花考核中一路打到顶峰的风格。
“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干嘛派我们两个来除鬼。若对方是妖怪的话那就方便了,打一架便能分出胜负……”石青羊轻轻一叹,获得了从雪的嘲笑:“你别说傻话了,每次有架打都是我上的,你谁也打不过。”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实操的分还是挺高的。”石青羊有点挫败地反驳道。
“话说回来,这下面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石青羊挫败完,用指关节扣了扣石缸,里面那只蛊虫一直都没有放弃撞击石缸,时不时就能听见啪嚓啪嚓的声音。
“塞进它主人的嘴里。”从雪脚尖踢了踢石缸,石青羊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两、两位大人……”松合自打知道从雪是妖后就态度大变,“我已经把生前伺候她的婢女带来了,你、你们审问吧。”
她一直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握着,从雪走到她面前,双手撑住膝盖,弯腰昂着头看那婢女的脸,用尾巴碰了碰她的头顶:“你主子生前喜欢什么?”
她显然十分吃惊,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呢,就下意识地回答了:“……花。”
“噢。”从雪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的花。她很少看见这么大丛的花,可惜这些原本应该鲜艳娇嫩的鲜花,也许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人打理了,所以有些已经变得枯萎低靡,“这么多,都是你主子种的吗?”
婢女犹豫地点点头。
大概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妖让她有些害怕,说了两句话后她便镇定了许多:“主子很喜欢花,这里她都不喜欢让别人碰,一直都是她自己照顾的。”
说着说着,她又伤心起来了,摸摸眼睛,勉强一笑,“二位大人可千万要替她申冤啊!”
从雪绕着花丛转了两周,最后摘了朵花,这是朵粉色的月季,她撕下一片花瓣,丢进了嘴里咀嚼。
呕。
好难吃。
“你怎么开始吃花了?你饿了?”石青羊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地问。
“你才饿了。”花很难吃,从雪越吃越伤心,在石青羊眼里她便是渐渐变了个人,神情哀怨忧伤,深情地看着一片花丛。
婢女一个激灵,差点叫喊出声。
从雪深呼吸一口气,听见耳畔有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低声说:“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里不见天日,生前出不去,死后也出不去。”
她知道,桥梁架起来了。
“你是段红桑?”石青羊拽住从雪的手腕,紧紧蹙着眉。
段红桑拨开他的手,眉梢一扬,用从雪的声音说出了她完全不会说的话:“离我远点,我恶心男人,看见男人就反胃。”
石青羊送了手,段红桑的婢女扑上去,紧张激动地问:“是你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段红桑抚了抚婢女的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我是音宛啊!”婢女快要哭出来了。
“我谁都不记得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既然他说我是段红桑,那我就是吧。”段红桑指了指石青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石青羊忍着气说:“没有。”
段红桑坐在了石缸上,翘起二郎腿:“这个身……嗯?”
“说正事,不要闲聊。你是被谁杀的?”从雪不耐烦地提醒了段红桑两句。
“这我哪知道啊,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听你们这么说,看来我是横死的咯?”石青羊和音宛只看见段红桑占用从雪的身体,自己跟自己聊天。
“你魂魄不全。”从雪沉吟片刻,“难道是被那只蛊虫吃了吗?”
段红桑打了个哆嗦:“噫,我最讨厌虫子了。”
“你在这里晃了三四天了吧,什么异事都没打听到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都成了鬼了,没事瞎打听干什么,我之前又不知道我是横死的。”段红桑摆摆手,“不过,你若是说奇怪的事的话,我倒还真发现了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