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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祈奕见到张行王清二人完好无损,窃贼段鹏又落法网,祈奕因为失却金丸的郁闷大大减轻了。当即起身抱拳,与葛青云道谢:“葛统领高义,小子铭感五内,等这事情过去,定然摆家宴酬谢,届时还请葛统领携家眷一同赏光哟!”
葛青云不敢轻忽,也忙起身回礼,满脸温煦:“下官尚未成家,白兄好意葛某心领了。”
祈奕与他初次见面,这话半真半假,不过试探套套交情,想着热络了气氛好说话,却不料人家礼仪谦谦不接招。再有展昭白玉堂在侧,四目酌酌。如今不比在现代,女子不好对陌生男子太热络,祈奕讪讪住了口。
祈奕之所以跟葛青云套交情,乃是心里担心段鹏归属问题,怕他一旦进了有司衙门性命难保。他人死无关紧,致使金丸去向成谜,使得太后翻案平冤失却人证物证事情就大了。
这般担忧之下,祈奕眼眸跟义兄打官司求救,只是此事祈奕之前并未跟白玉堂提及,那白玉堂虽跟祈奕亲密些,且不是祈奕肚子里蛔虫,一下子哪里猜得透祈奕这样忽发奇想。两人跟哪儿眉来眼去半天,白玉堂只没弄不明白。
气得祈奕要冒烟,端起茶盏一气猛灌,赌气再不看白玉堂。
幸好展昭跟葛青云相谈甚酣,不过是些师门过往之事。忽然之间,展昭转移了话题:“请恕展某冒昧,不知葛统领可否行个方便,将段鹏交由展某带回开封府审讯定罪?”
祈奕闻言大喜,心里对展昭挑起大拇指。
白玉堂见祈奕喜形于色,心中豁然敞亮,知道祈奕所求何来,忙着帮腔:“嗯,这话有理,段鹏在开封府犯有大案,这才逃进宫去躲避,正该发回开封府审讯才对呢。”
葛青云有些许犹豫:“只是段鹏其罪伦理应该交由刑部才对,交给开封府?”
展昭言道:“段鹏缔属开封府,又在开封府犯罪,交给开封府审讯也合乎大宋刑法之规定。”
祈奕忙着在旁加上一句:“葛统领难道怀疑包大人的公正性么?”
葛青云可不敢接这茬,忙道:“这当然不会。”
展昭忙道:“葛统领意思是同意展某提议俊
葛青云起身抱拳:“既然合情合法,葛某有什么异议,就请展护卫跟下官去办理相关手术接人吧。”
祈奕闻言大喜:“葛统领大仁大义,是天大好人呢,您的情分小子记下了,他日葛统领有事直管开口,白某定当竭尽全力。”
葛青云虽然知道祈奕身份,只是一个不能公开身份的王府郡主能帮他什么呢?他自己还是天子近臣,自己帮自己岂不便宜些。不过他这人文武兼备,很有涵养气度,笑的儒雅真诚:“都是葛某分内之事,何劳公子记挂。”
一时间,大家拱手作别。
展昭带着王朝马汉自去提取段鹏,白玉玉祈奕则带着张行王清返回开封府。张行一路之上给祈奕讲述一夜经历,他原本潜在段鹏兄长段云住处,只是人多眼杂不好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段云两兄弟会合了郭槐。
张行万不得已,只好继续潜伏,计划夜半去到太后宫中行窃,熟料刚莫进太后院子,尚未动手,就被自己师兄擒获。
当时夜深人静,葛青云害怕张行任性胡来,点了他穴道藏在自己房中,天明碰见王清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打探消息,又怕他坏事,又将王清骗进卧房陷住了。待问明了他们两个是为了捉拿段鹏,替白姑娘巡回失窃的贵重物品,葛青云从这事儿跟太后关联中察觉事情重大,为了保住师弟,也保住自己,他派了段云外差,人不知鬼不觉捉住了潜在段云房中段鹏。
按照张行说法,葛青云原本没打算将段鹏移交刑部。白玉堂猜测说葛青云如此应该特特卖展昭一个人情。
祈奕不由对葛青云息怒不露形色万分佩服,那家伙真是高人。刚才表现真叫人难以捕捉他的真实心意。别人怎样不得而知,反正祈奕是被蒙骗了。
张行说着话,愧疚满面,只说自己无能。任务没有达成。
祈奕知道事到如今责怪无用,且这本不是张行之错,且他为了自己受了这样惊吓,焉能再行责怪。反倒安慰张行几句。
却说祈奕回至梧桐苑,告知干娘李太后,金丸没有追回。
李太后虽然失望,不过捉住了盗贼段鹏,也算有了人证,稍稍安慰。
这一夜,李太后想着明日就要跟离散二十年儿子相见,辗转难眠。清晨梳洗,一贯不大注重仪表的李太后将头发抿了又抿,还是不放心只问祈奕:“丫头,你看看干娘这样子,还能见的人不?”
祈奕一遍遍跟她保证,说她看起来既慈祥又亲切。她还是心神不宁一遍遍追问,直至到了大相国寺,感受到寺院佛香才稍稍安静了。
寺中大师被八贤王与包大人联手说服,允许李太后进入大殿后面禅房限行等候,只等天子降临祈福母子相见。
及至白玉堂一声通传,祈奕搀扶着太后出门,李太后因为激动身子颤栗得无法行走,只跟祈奕念叨:“你说皇上会不会嫌弃我苍老是个瞎子不认我?”
祈奕只得一再安慰她,皇上至诚至孝,如今只是被蒙骗,一旦知道真情必定不会嫌弃生母,而且会亲自奉迎母后回宫。李太后才稍稍平复,由祈奕搀扶进了大殿。祈奕本当回避,却被李太后紧紧攒住手臂脱身不得。
祈奕不敢十分挣扎,生恐惊动前面虔诚跪拜之人。
少顷,大厅响起虔诚祷告之声:“......狄娘娘生我,母后养我,令寡人得享双重天伦,菩萨有灵,保佑狄娘娘政躬安康,母后娘娘万寿无疆......”
李后娘娘耳听‘母后娘娘万寿无疆’这一句,顿时恼怒交加,手中拐杖重重一顿。这一顿惊动了正在虔诚祷告仁宗天子。这仁宗天子被人惊扰不由动怒:“是谁?出来!”
李太后这一气愤,倒浑身是劲儿了。她也不要祈奕搀扶,拐杖‘笃笃笃’就出去了。
仁宗一惊之下站起身子怒道:“你是何人?缘何在此?”
李太后母子对面不相识,心下悲痛万分,却是抹把眼泪,忍住悲哀告知自己儿子,当今天子说,自己是被遗弃之人,此来就是为了告状。
仁宗见来者是个瞎婆,不忍责备,有心替她做主,因问:“你儿子现在何处?”
李太后会说就在大相国寺中大殿之上,就是刚才自称享受天伦之乐之人。
仁宗再是宽厚,也不能忍受一个瞎婆胡言乱语,不由龙颜大怒。
李太后便把自己是玉宸宫李妃以及被刘飞残害流落民间之事哭诉一遍。
仁宗想不到这个胡言乱语瞎婆,竟是自己幼年觉得亲切的冷宫娘娘,心下震惊不已。只是他已经接受自己出自南清宫这事实二十年,岂能任凭几句话就改认生母。激怒之下,口称生母李太后‘疯妇’,而李后娘娘则因为他这一称呼气得发疯,口称‘昏君’挥舞着手杖追打仁宗。
仁宗皇帝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不由大怒,喝令将李太后抓起来法办。
祈奕大惊,正要冲出去,却被包公抢了先,大喝一声:“且慢!”救下李太后。
无奈包公虽然言之凿凿,却并无真凭实据证明太后身份。仁宗天子焉能信服。李太后受不了儿子口口声声称呼自己‘瞎婆’‘疯妇’大哭而出。
包公也被仁宗斥责喝退,途径祈奕身边,满怀希翼使个眼色。
祈奕也被这一番暴风疾雨吓愣了,她原本预备跟着包公撤退,却接受到包公眼神中的无奈与期望,心中一动,顿住了脚步。失去了跟包公一起逃跑机会。
看着空荡荡大殿,至高无上的君王,祈奕脑子有一刻白茫茫的成了真空。不过很快祈奕回神,想起了之前的计谋,慌忙中,祈奕摸了几次方才摸出了荷包中的秘密武器凤佩,紧走几步,赶上步履蹒跚仁宗天子:“圣上请留步,民女有事,要禀告圣明天子。”
仁宗闻言回头,惊愕的眯起眼眸:“你不是?不是?”
祈奕急忙跪地,将凤佩高举头顶,禀道:“民女白玉衡,曾经在开封府大堂跟吾皇见过一面,当时圣上曾经问过民女,这方凤佩何人所赠。当时因为干娘有令,民女不敢擅言,如今非常时刻,民女斗胆禀告皇上,此凤佩就是方才瞎婆,不是,应该说是李妃娘娘所赐,此玉佩正跟圣上佩戴龙佩原是一对,圣上智慧超群,圣明烛照,相信一定猜得到个中玄机!”
仁宗结果凤佩,紧握手中,心中热血翻滚,痛苦呢喃:“难道,难道,朕并非出自南清宫?”
这话天子自己可以说,太后可说,那先王也可以说,祈奕岂敢开口置喙,直吓得俯首帖耳装恭顺。
仁宗皇帝没想到自己竟是瞎婆儿子,并非出自高贵南清宫,岂非身世不明,得位不正?又想起自己生母流落民间受苦受难,自己竟然孝敬残害自己残害母亲的仇人二十年,只要愧煞。一时间浑身血液咆哮汹涌,仁宗只觉天旋地转,仰面就倒了。
大殿无人,祈奕只得大着胆子跳跃而起,将之搀住。待仁宗醒神稳住了,祈奕第一时间放开手,再次跪定:“草民冒昧,圣上恕罪!”
祈奕很害怕,心里却在国骂:“见鬼啊,老子明明救驾有功嘛!”
幸亏仁宗沉侵在自己震颤中,并未理会祈奕说了些什么,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大厅,的却是失魂落魄,至少祈奕眼中是这样。仁宗走远了,祈奕方才发觉,自己的玉佩被仁宗顺跑了。
仁宗皇帝虽然又没即刻改变主意,追回瞎婆相认,但是祈奕看得出来,仁宗受到了很大冲击,也很痛苦矛盾。应该是半信半疑了。 祈奕虽然被天子威仪吓得腿肚子发软,半天站不稳当,不过总算为一直维护自己的干娘做了自己该做事情,祈奕觉得问心无愧了。
祈奕慢慢走出大殿,发觉包公正在出口等待,见了祈奕,包公双手抱拳一躬身:“包拯谢谢姑娘仗义相助,姑娘深明大义,有勇有谋,无愧太后娘娘宠爱!”
祈奕见了包公,刚聚起的精气神就散了,腿肚子一软,软绵绵就倒了。包公惊叫一声‘白姑娘’,正要伸手搀扶,却有人比他更快,一双手出自两人,一红一白泾渭分明。只是双双手到,红色臂膀倏然收了回去,祈奕稳稳落在白玉堂臂弯之中。
不过一瞬间,祈奕感觉到收心一股暖气注入,瞬间脑清目明。即刻挺直身板,赫然一笑,窜回到瞎婆歇息禅房。王朝马汉守护禅房,见了祈奕面露难色:“娘娘进门就不言不语,也不叫人伺候,坐了半天了,没有一丝声响。”
禅房内,瞎婆呆呆坐着,眼中泪水如露珠一般,慢慢的,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祈奕知道这是一种绝望的沉默,一时心头沉甸甸的直发闷。快步挨近瞎婆身边,将瞎婆搂住:“娘,您别这样,别失望,依我看,圣上挺进了您的话了。”
瞎婆闻言终于颤抖着哭出了声:“真的吗?你说皇上相信了我的话?”
祈奕坚定点头:“没有十分信也有八分了,只要南清宫实话实说,再有陈琳作证,只在明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瞎婆哭得更凶了:“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没听见他刚才如何叫我?他没叫我一声娘,却叫‘疯妇’,我盼了二十年的儿子以为我‘疯妇’,是诬攀,她被刘妃蛊惑了,狐媚了,他说我没有先皇御赐的金丸,他说他是狄娘娘所生,他不认我,还说我是疯妇,疯妇啊?”
祈奕忙道:“不会的,母子天性,您想想,您骂了皇上,打了皇上,皇上却放了您,虽然有包大人保驾护航,这在别人是不可能,别说砍头,只怕要阖家株连了。可见,皇上多半相信您的话了。”
瞎婆依然不相信,哭着摇头:“他没抓我,却也没人我,我就在这里,他却狠心走了,我为他哭瞎双眼,整整等了二十年了,他却明知我是他的母亲,却对我不闻不问,自己走了,叫我情何以堪啊!”
祈奕只得告诉瞎婆:“干娘您信我,或者明天,或者后天,皇上一定会接您回宫了,您给我凤佩还记得吗?刚才,我把凤佩拿给皇上看了,我也告诉了圣上,凤佩是您所有,与圣上身上所佩乃是一对,都是先皇所赐,他应该是相信了,否则也不会失魂落魄,连我的凤佩也顺带走了。”
祈奕安抚了太后娘娘正在熟悉预备返回开封府,五鼠搜寻有了结果,他们不仅查获了刘妃悄悄供奉李凤娘牌位,还擒获了利用护送皇上之机妄图杀害主持的段云。
这下子可谓意外之喜,包公再见太后更是誓言旦旦信心百倍了。
大相国寺太后母子见面之后,一切事情便交给包公天子八贤王了。祈奕的指责便是照料李太后饮食起居,安抚太后时不时爆发的毛躁与忧愤。
这日夜间,久违的雨水欢快洒了一夜,公孙先生所要太后治疗眼疾最后一味药引子‘无根之水’终于有了。之后三天,包公不分昼夜跟郭槐太后斗智斗勇。祈奕则配合公孙先生,给李太后进行最后一轮的治疗,敷药,太后眼睛可否痊愈在此一举了。
太后敷药之前,八贤王造访一次,他眼中滴泪,声泪俱下告知太后娘娘,他已经跟皇上承认,自己不是圣上生父,圣上已经赦免自己,他叮咛告诫李太后,耐心等待。
李太后闻言很激动,呼啦一下子就站起身子:“王爷承认了?皇帝怎么说?他没说要来见哀家么?”
八贤王面色讪讪:“皇嫂要体谅皇上,这件事情冲击太大,他需要时间调整心态,再者,这件事情空口无凭难以服众,一切要等只要拿到郭槐刘妃口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那时节,皇上自然会凤仪銮驾迎接皇嫂回朝了。”
刘太后顿时失望至极:“还不还朝哀家不在乎,他竟然不想见见哀家么?二十年啊,哀家日盼夜盼,只盼买了二十年啊!”
八贤王一时无话说,眼眸瞅着祈奕使眼色。
祈奕叹口气,搀扶李太后坐下:“干娘,您想想啊,皇上自理娘胎并未见过您,他以为出自南清宫,自小进宫受到刘妃养育,皇上是个至诚至孝之人,他以此做人治国,也正是圣上如此纯孝,才会国家昌盛,四海臣服。刘妃虽然奸恶,却跟皇上朝夕相处十几年,对皇上有养育大恩,养育之恩大如天,叫皇上瞬间翻脸痛下杀手,铲除刘妃,他做不到。人非草木,您的给皇上一个适应时间,您说是不是?”
刘太后嘴中喃喃自语:“养育之恩大如天?”
祈奕点头:“对啊,正如我跟您一样,您虽然没生我,可是您教养我十几年,倘若您没有皇上这个亲生儿子,我跟义兄还有玉瑞照样奉您为母,让您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啊,您难道不相信么?”
李太后闻言和泪而笑,伸手抚上祈奕笑脸:“相信,相信,干娘听你的,我给皇上一个了却恩怨时间。”
一句养恩大似天劝慰了李太后,也触动了八贤王,他对这话感触至深,一双眼眸瞅着祈奕有些湿润。
李太后平复,祈奕亲手泡制香茶,八贤王李太后这对叔嫂在和谐气氛之下相谈甚欢。八贤王告辞之时,李后吩咐祈奕道:“丫头,替我送送贤王,他是干娘恩人哪。”
祈奕依言送八贤王至院门,盈身作别:“王爷慢行!”
八贤王却道:“丫头,你需要多长时间?”
祈奕一愣:“啊?”
八贤王面色讪讪:“我问养恩与生恩?”
祈奕目光凛凛直视自己永远不会相认生父:“皇上什么也不知道,可以谅解,您不同的,您什么都知道却不作为。再者,这话您该去问我娘,您没有亏待我,却亏待了她!”
八贤王愕然又痛楚,他还了别人儿子,却找不回无意数落女儿。
祈奕盈盈又一拜:“王爷给予草民帮助,草民感佩淋漓,王爷若有差遣,只管开口,草民定当竭尽全力。”
言罢又一拜:“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