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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三环道:“少说也有两三千人吧。”
陆风竹道:“难怪有这么多人在门口排队,罗掌柜你确实经营有方啊。”
罗三环道:“都是朋友们给我面子罢了。”
陆风竹又一本正经地问:“赌场中难免会有争执,平时这里打架斗殴的人多吗?”
罗三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风竹接着道:“假如真有人寻衅滋事,你要记得报官,我们会把闹事的人抓进号子里去的。”
罗三环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只得应道:“是。”
陆风竹又道:“罗掌柜,我给你提个建议,在赌坊门口搭建一些凉棚,让人家在凉棚下等,这几天日头可不小,别把人晒中暑了。”
罗三环忍不住笑了:“我这就派人把凉棚搭起来。”他心想:看来此人是个草包,说的都是些不着调的话。
陆风竹道:“罗掌柜,我们想自己逛一逛,你去忙你的吧。”
罗三环道:“行,我就在偏厅,三位有事就让伙计来叫我。”
罗三环走后,陆风竹道:“这个人能够把身上的江湖气藏起来,表现的就像个生意人,看来并不简单啊。”
李时丰道:“他能够在天雄帮中位列堂主,自然是一号人物。”
陆风竹道:“天雄帮是?”
李时丰道:“天雄帮是京城里最大的帮派,人数有万人之多,帮主上官鹰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据说曾经做过潜龙卫,后来辞去衙门的差使,建立了天雄帮。诸如赌坊、妓馆、贩卖私盐等偏门生意天雄帮无不染指,在这十里坊就有他们开的赌坊十几家,吉祥赌坊正是其中最大的一家。陆捕头,以后你在京城行走,一定会遇到天雄帮的人,届时还请一定要小心,他们做事既狡猾又歹毒。”
陆风竹道:“多谢李二哥提点,我记下了。”
这时他看见不远处一张赌牌九的桌子上坐着一个神情麻木的美妇人,正是刘振嵩的如夫人李宝卿,她身前摆着一个酒坛和一叠厚厚的银票。
陆风竹道:“怎么她也在这里赌钱?”
李时丰道:“陆捕头认识她?哦,想必是在昨晚的宴会上见过,李宝卿每天都会到这里赌钱,一边赌一边喝酒。”
陆风竹道:“她每次都赌很久吗?”
李时丰道:“反正要么输光,要么醉死,否则她是不会走的。”
陆风竹道:“看她的神情,这位豪门阔太太也过的并不如意啊。”
王谷平嘿嘿一笑,道:“陆捕头你有所不知,李宝卿原来也是十里坊的头牌姑娘,今年不过才二十四岁,却嫁给一个年过七旬的糟老头子,这也就罢了,听说刘振嵩那个家伙早已不能人道,李宝卿嫁过去就是守活寡,我还听说她经常遭到鞭打,因此过的十分苦闷,每天就是靠着赌钱和喝酒度日。”
陆风竹道:“刘振嵩有孩子吗?”
李时丰道:“听说原本有个儿子,可是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之后他虽然娶过不少小妾,可是却再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惜他的万贯家财,到头来都不知该传给谁。”
陆风竹道:“照这样看,刘老板娶了个这么年轻的老婆摆在身边,就不怕自取其祸吗?”
李时丰道:“确实如此,更有传言,”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李宝卿早就和这里的罗三环珠胎暗结,是以才会每天跑到这里故意输银子给他。”
陆风竹道:“李宝卿每日来这里赌钱喝酒,难道刘振嵩不知道吗?”
他看到过昨晚刘振嵩当众发作李宝卿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会允许自己妻子跑到这种地方来抛头露面。
王谷平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刘振嵩精明无比,账目里错一个铜板都瞒不过他,何况是自己这位娇妻每天做了什么。”
陆风竹道:“这就奇怪了,昨日我才见过刘振嵩,知道他驭妻颇严,怎么会放任李宝卿做这种不成体统的事呢?”
王谷平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他对妻子有愧疚,所以才睁一眼闭一只眼。”
陆风竹摇了摇头,知道事情定非如此,转念一想,这是刘振嵩的家事,自己又何必费心去想呢?
三人又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陆风竹居然看见了顾庭月,此刻她正和昨晚纠缠她的那个太监坐在一起赌牌九,那个太监一边傻笑一边伸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顾庭月用力打他的手,道:“摸牌啊!你摸我干什么!”
太监道:“人家喜欢摸姐姐嘛,牌没有姐姐的手滑溜。”
周围人听到这话无不大笑,顾庭月气得站起身叫道:“我不玩了!”正准备离开就看见陆风竹站在那儿,她怒道:“看什么看!你这个丧门星!碰到你就没有好事!”说着一把推开陆风竹,夺门而出。
陆风竹楞了一会,见李王两人看着自己,他赶忙解释道:“我也是昨天才认识这位顾姑娘的,和她没有什么瓜葛…”
就在这时,赌场里的人高声呼喊道:“巴曲禅师来了!”
陆风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满头赤发,戴着金色发箍,拄着锡杖的番僧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群赌客,个个眼睛放光,神情亢奋。
巴曲走到一张桌子前,那张桌子原本坐满了赌客,见他来了,纷纷起身让座。
这张桌子是赌骰子的,荷官一见到巴曲坐下,脸都吓白了。
巴曲拿出一叠银票,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这时罗三环已经闻讯赶来,他示意荷官可以开始,荷官拿起骰盅摇了三下,巴曲随即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押了小,他身后的赌客们也纷纷押下,荷官打开骰盅,果然是二二四点小。
赌客们尽皆欢呼。
李时丰凑到陆风竹跟前低声道:“这个番僧乃是一个奇人,能掐会算,隔上三五天就会来这里赌上三盘,每盘都能猜中点数,久而久之,许多赌客就会跟着他一起来,他押什么这些人就跟着押什么,每次都能赢钱。”
陆风竹讶道:“吉祥赌坊能够忍受这种事?”
李时丰道:“十里坊胡人很多,这位巴曲禅师为人爽朗,武艺高强,而且精通医术,自己开了一家番药店,凡是胡人有病,他无不用心医治,是以他的威望甚高。胡人们好勇斗狠不好惹,天雄帮势力虽大,却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王谷平道:“巴曲禅师是凭本事赢钱,从不出千作弊,况且他并不贪心,三天才来一次,一次最多赌三把,这也是罗三环能一直容忍他的原因。”
这时陆风竹发现吕宗伯居然也在巴曲身后的那群赌客里,看来范鸿铭说他好赌是真的。
接下来两盘巴曲果然都押中了,连赢三盘之后他起身准备离开,众赌客纷纷挽留,想跟着他再多赢几把。
巴曲笑道:“众位施主,老僧连日来累积的气运已经用尽,再押下去就要输了。你们这么多人若是跟着输了,老僧可赔不起。”
众赌客悻悻然,巴曲走到罗三环跟前:“罗掌柜,我们隔三差五地来一下,你不会介怀吧?”
罗三环面上青筋抽动,显然已经动气,可却没有发作,反而笑道:“禅师这是什么话,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当然是广迎天下客的,胜负全凭本事和运气,假如客人赢了钱我就生气,那我岂不是早就气死了吗?不过呢,”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押大小这种赌局有点小,现在有个大赌局,不知禅师有没有兴趣呢?”
巴曲道:“老僧愿闻其详。”
罗三环道:“花魁大赛在即,各家院子都推出了自家的头牌参选,吉祥赌坊为她们专门开了赌局,让大家来押一押,今年到底谁能成为花魁,禅师有没有兴趣也赌一把?”
巴曲道:“当然有兴趣,这可是十里坊的盛事啊!只是不知怎么个赌法?”
罗三环道:“简单,大家请看那边。”他手指着一面墙壁,上面垂挂着一块红色幕布,他说:“打开吧。”
两名手下分开两边将幕布缓缓拉开,只见墙上挂着许多红色的木牌。
众人纷纷涌上前观看,陆风竹也上前看了一眼,只见每块木牌上都写着一位头牌姑娘的名字,其中昨晚宴会上的几人:张逸卿、张月娥、唐红玉、王佩兰都在列。
再仔细一看,在左下角有块木牌上赫然写着顾庭月的名字。
罗三环道:“这里一共有二十位佳丽的名字,各位觉得哪十位能够进最后的十强?哪位又能最终夺魁呢?”
有人问:“这些人押中谁都赔一样的钱吗?”
罗三环笑道:“怎么能赔一样的钱呢?赌牌九还有大小牌呢。比如那位韵珠楼的顾庭月姑娘,虽然天生丽质,但是来十里坊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她若是能夺得花魁,一赔三十。”
又有人说:“二十个人里面选一个,押中的可能实在太小了。”
罗三环道:“还有十强可以押,当然赔的也少些。”说话间他转向巴曲,笑道:“怎么样,禅师,有没有兴趣赌一次大的?”
巴曲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忽然袖口一翻,甩出一件白色的物事,这件东西钉在了写着张逸卿名字的木牌上,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乃是一朵白莲花。
“张逸卿就是花魁。”巴曲斩钉截铁地说。
罗三环道:“张逸卿色艺俱佳,风华绝代,是很有希望夺魁,押中她只有一赔六而已,可是还有其他几位佳丽也都是绝色佳人,禅师就这么肯定一定是张逸卿吗?”
巴曲道:“老僧何曾有过虚言?”
罗三环道:“好!不知禅师要押多少?”
巴曲伸出一根手指。
罗三环道:“一千两?”
巴曲摇了摇头,道:“一万两。”
众人闻言尽皆惊呼。
罗三环道:“禅师果然是大手笔,诸位有谁愿意和禅师一起押张逸卿的吗?”
大堂之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对于骰子押大小大家相信巴曲确有独到的本事,毕竟江湖高手善于听骰也并不稀奇,可是猜花魁可说全凭运气,二十人里选一个,押中的可能实在是太低了。
巴曲道:“怎么样,有谁想跟着老僧发大财的吗?”说着他的目光向跟在自己身后那群赌客扫去,结果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
巴曲道:“罢了,送上门的银子你们自己不要我能有什么法子。”
“我信禅师,我押一千两。”说话的人是吕宗伯。
巴曲笑道:“还是吕伯老有胆识啊!”
罗三环皱眉道:“吕先生,你还欠着本赌坊一千两银子没还清呢。”
吕宗伯老脸一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巴曲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罗三环,道:“这里一共两千两,吕伯老欠你的一千两和押花魁的一千两都在里面了。”说着他拉住吕宗伯的手道:“走,咱俩喝酒去。”
两人并肩一起离开,巴曲在出门前吟了一首诗:
“醉后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万事皆已定,浮生空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