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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湘湖灭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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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鸿铭道:“花魁大赛总是乱花迷人眼,不过依我看,今年的花魁今日在座的几位佳丽应该都颇有希望吧。”

    唐红玉道:“范大人你可莫要吓我,我可不想做什么花魁。你们听说没有,最近不知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祈香山和岑红叶的鬼魂不满香山红叶庙被拆,会显灵将这次参加花魁大赛的人全都咒死!”

    她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变色。

    张素云叱道:“小妮子胡说什么呢!”

    王佩兰道:“张姨,她可不是胡说,我也听说了,说是在湘湖上的香山冢最近无端的裂开又莫名其妙的合拢了,而且冢上经常有白气冲天而起,在十里坊的香山红叶庙最近晚上总是传出嘤嘤呀呀的声音,整座庙会在半夜泛出红光,更夫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

    张月娥道:“想不到这两个人都死了几十年了,居然还不安分!再说后人又是给他们修墓,又是为他们建庙,也并没有亏待他们啊!”

    范鸿铭道:“谣言!这些都是谣言!当不得真的!哪个要是再敢捕风捉影乱嚼舌根我就把他抓到衙门去!”

    吕宗伯皱眉道:“范大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拆了香山红叶庙?那里头除了祈岑两人用过的物什,还供奉着两人的等身玉像,平日里有许多才子佳人前去祭拜,原是座很灵验的庙,拆了不怕犯忌吗?”

    范鸿铭道:“这个嘛…你们都知道这香山红叶庙在十里坊东南角,原本是岑红叶当年居住的素轩阁,两人死后,当时十里坊的主事人就将那里改成了香山红叶庙,用来供奉两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忘了素轩阁原本也是有主人的,当然那位主人早就已经故去,最近不知什么人从主人的子孙手里买到了素轩阁的地契,然后就想把庙给拆了,重新改成阁楼用来招待客人。”

    吕宗伯道:“谁这么好事?”

    范鸿铭摇了摇头,道:“是谁没人知道,只知道是个非常有钱的人,因为他花了两万两银子才买下地契。”

    刘振嵩道:“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范鸿铭道:“应该是看到有利可图吧,毕竟祈香山和岑红叶是十里坊的传奇,假如将两人生前密会的地方再次改成阁楼用来揽客,生意肯定会很好。”

    吕宗伯摇头叹息道:“若真这么做,就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范鸿铭道:“诸位莫要慌乱,每次花魁大赛前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传去,大多都是谣言,听听就好了,不过呢,”他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酒杯,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也可以给你们传个消息,就是今年的大赛,到了决出花魁的那一天将会有一位非常重要的嘉宾驾临,亲自给花魁披上那件七彩宝石衣。”

    赵锡麒问:“嘉宾是谁?”

    范鸿铭道:“这个现下可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位嘉宾身份非同一般,远非以前那些翰林文士或者商贾财主所能比拟!”

    众人好奇,都纷纷问他这人到底是谁,可是范鸿铭却死活不说,只是一个劲的说这次的花魁大赛一定会是史上最精彩的一届,让大家拭目以待。

    ……………

    宴会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后结束。

    范鸿铭亲自送各人出门,临别前他拉住陆风竹的手,低声说:“兄弟,等等你送顾姑娘回韵珠楼,这可是个好机会,老弟你可得把握住了。”

    陆风竹道:“大人你这是何意?”

    范鸿铭笑道:“老弟,人不风流枉少年啊!”说着塞了一张银票给陆风竹。

    陆风竹接过在灯笼下展开一看:二百两。

    范鸿铭道:“这是刘老板的一点心意,兄弟就收下吧。青楼和衙门一样也是个没银子不能进的地方。”

    见陆风竹还在犹豫,他继续解释:

    “刘振嵩开店做生意,少不得会有需要兄弟你帮忙的时候,跟你说句实在话,等到麻烦事找到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这点银子实在是收的太少啦。”

    陆风竹道:“怎么,这里的麻烦事很多吗?”

    范鸿铭道:“不多,一点都不多,哈哈,兄弟快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陆风竹见顾庭月在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似乎正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这边看,这一刻他确实有点心动,便走上前道:“顾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顾庭月道:“拿来吧。”

    陆风竹一愣,道:“拿什么?”

    顾庭月道:“别装蒜,刚才范秃子不是给你塞银票了吗?既然你想送我回去,就得把银票给我。”

    陆风竹笑了,道:“顾姑娘,今天晚上我可帮你赚了不少银子,刚才刘振嵩也给你塞银票了,一共是多少?是不是三百两?

    顾庭月道:“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

    陆风竹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刚才在宴会上我一共喝了你斟的三十杯酒,你才能赚到这三百两银子对不对?这样说起来这笔银子里应该也有我的一份吧?”

    顾庭月道:“你倒真的会打算盘啊!不过你真是个木头,既然想事后分银子,当时怎么不多喝几杯?”

    陆风竹道:“我倒是想多喝几杯,可是某个人硬要把酒换成烧刀子,我有什么法子?”

    顾庭月怒道:“你这个混蛋,刚刚好好喝你的酒便是,为什么要拉我下水要我陪你一起喝?”

    陆风竹道:“因为不能让你一个人把好处全占了。”

    他嘴巴上全不饶人,顾庭月火了,扭头就走,刚走开几步,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锦衣的人,这个人走路姿势奇怪,一扭一扭的,脸上挂着阴测测的笑容。

    顾庭月一见此人,立刻转过身扑进了陆风竹的怀里。

    那人追了上来,激动地说:“顾…顾姑娘,你果然在这里啊。”

    随着这人走近,陆风竹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仔细闻闻,还有一点尿骚味。

    顾庭月道:“是啊,我在这里陪客人。”

    那人脸露失望之色,道:“怎么你今晚又有客人?”

    顾庭月故作幽怨地道:“没法子,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人道:“既然是这样,我明晚再去韵珠楼找你。”说完又一扭一摆地走了,刚离开几步他忽然又转过身对着顾庭月挥手,顾庭月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强挤出几丝笑容,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挥了挥。

    那人走远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此刻正紧靠在陆风竹胸口,她脸一红,道:“你怎么挨得这么近?莫不成想占本姑娘的便宜?”

    陆风竹懒得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只是提醒道:“顾姑娘,你手上拿着的是银票。”

    “啊?!”

    顾庭月看了看自己手上,果然是那张三百两的银票,她以为自己从怀里摸出的是手绢,哪知却将银票给摸了出来。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对着别人挥动银票,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见陆风竹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更是恼怒:“刚才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当心姑奶奶我割了你的舌头!”

    她哼了一声,正准备扭头离开,却发现两名身穿麻衣的粗犷汉子走了过来,她立刻又挽住陆风竹的手,道:“走吧,你不是要送我回韵珠楼的嘛。”

    那两人看见顾庭月本来正准备冲过来,可是看见她边上站着身穿皂服的陆风竹,又立刻扭头走进了路旁的小巷。

    陆风竹暗自偷笑:别看你嘴巴那么硬,原来惹不起的人这么多。

    顾庭月拽着他一路向西北方向走,穿过两条巷子,出来就看见一个大湖,湖上有许多条花船,每条船上都挂着一长串灯笼,不时有喧闹声从船上传来,应该是有人泛舟湖上喝花酒。

    “这湖很大啊!”陆风竹赞道。

    “这里就是湘湖。”

    顾庭月似乎有了某种触动,忽然开始吟诗:

    “同是湘湖流落身,一片红叶也沾巾。休将十里凄凉曲,唱与香山墓里人。”

    这首诗是刚才宴会上吕宗伯念过的,她念完后,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子,然后奋力扔了出去,石头飞出去后竟然将数十丈外花船上的一盏灯笼给打灭了。

    陆风竹暗道:想不到她的手上功夫如此了得,一个妓女怎么会有一身功夫?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顾庭月道:“湘湖中心有座小岛,原本没有名字,自从祈香山埋在那里之后人们就叫它香山冢。”

    陆风竹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用意,只好呆立一旁听着。

    顾庭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因为香山冢名气很大,泛舟湖上的人特别多,‘休将十里凄凉曲,唱与香山墓里人’,可是在湖上寻欢作乐的人有谁在唱凄凉曲?哪个不是欢声笑语?”

    陆风竹道:“风尘之地本来就是这样。”

    陆风竹随口一句却把顾庭月惹怒了:“是啊,整个十里坊的人都有病,脑子都有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要整天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啊?为什么啊!”

    她越说越激动,跟着发狂般捡起石头朝着湖上的那些船扔去。

    陆风竹实在搞不懂她是怎么了,但是眼看着船上的灯笼一个个被打灭,他知道不能再任由她胡闹下去,他一把拽住顾庭月的手,道:“顾姑娘,够了!”

    顾庭月一把甩开他,道:“姑娘我心情不好,你滚远点。”

    说完她又拿起一块石头扔了出去,哪知这次石头却没能打中灯笼,而是飞到半空莫名其妙地就被弹开了,她又扔了好几块石头,每次都是一样,眼看快飞到船边的时候就被另外一枚石头给撞飞了。

    顾庭月回过头盯着陆风竹:“我的石头是被你打飞的吗?”

    陆风竹道:“我见你扔石头玩,我也就跟着扔几个玩一下。湘湖这么大,难道只许你在上面扔石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