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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一年的南京路,是夜上海消遣的核心区,南京路上最有名的是大上海夜总会。
大上海夜总会有最时髦的洋酒、最华丽的歌舞、最漂亮的姑娘,当然价格也是最贵的。
站在大门楼迎客的妖艳女接待,远远地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吴空,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您好大哥!里面请!”
吴空在大红灯笼的背影处停下脚步,灯笼的红光把他的脸映照得朦朦胧胧。
“我找苏小小听琴。”吴空说,“请你带我去见她。”
“客官,来这里的,哪个都想找苏小小听琴。”女接待挥挥手里的粉色手帕娇笑道,“想见小小得预约!今天的琴会已经客满了。要不,您先进去喝一杯再说?我们这里有美国纽约来的歌舞团!美女多的是!”
吴空没有多说,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扔过去,“马上安排我见苏小小,给你五分钟,我在这里等着。”
女接待接住金条,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一番,眼睛立刻瞪圆了,在嘴里咬了一下,又仔细瞅了下长度厚度,脸上顿时露出狂喜,“没问题,两分钟就行!您稍等!”
两分钟后,女接待带着吴空,穿过了喧闹的大堂,来到夜总会的后院。一处幽静的石板路的尽头,有一座雕梁画栋的木质小楼,隐藏在一大片幽静的红墙绿树之间,楼是个雅静的小院。
进院上了二楼,女接待带着吴空进了一间布置华丽的房间,冲吴空眨眨眼,便从外关上门离去,留下吴空和房间内的苏小小。
苏小小正在坐在梳妆台前梳洗,没有回头看吴空。
她先涂上胰子,慢慢抹匀了,再仔细清洗了脸和脖子,擦干,然后开始涂抹香粉,香粉抹匀了,又开始仔细地画眉线,最后才是涂口红。
足足有快二十分钟。
吴空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并不催促。
苏小小打扮停当,终于转过脸来。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绽开。
吴空眼前一亮、心里却一紧,立刻垂下头去。
眼前这张精致到无瑕疵的脸庞,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仍然会有心驰神动的感觉。
云髻峨峨、桃腮杏面、修眉星眸、樱口樊素,圆润宛如脂玉、精致好似画仙,实在太美。
书里说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吴空感觉到苏小小看过来的目光,他垂下眼皮,不敢对视。
眼前这个美女,虽然惊艳,但带给他太多沉重,而且令他无力反抗。在他内心深处,惊艳赞叹是其次,更多的是无奈和畏惧。
苏小小看了看吴空的样子,轻笑道,“客官,看你眼神消沉,难道我算不得美女?不能令君喜悦抒怀?”
“大姐,我哪敢把你当作美女。”吴空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我一直把你当作神仙。”
“神仙?”苏小小扬了扬眉毛,咯咯笑了起来,“哼,说得好听。你是把我当做妖怪吧?”
“哪有这么漂亮的妖怪。”吴空陪笑道。
苏小小挥了挥手里的香巾,抿起嘴唇,“你不用嘴硬,当初是我把你骗进训练场,现在练也得练,不练也得练,千辛万苦,又无路可退。老实说,你是不是非常恨我,巴不得我早点去死?”
吴空苦笑道,“我怎么敢咒你死?我身上的火毒还指望你,你死了谁给我解毒啊。”
苏小小听他这么说,鼻子里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和你说了多少次,那不是什么火毒,是天地间的电磁能量在淬炼你的身体。
电磁能量改造身体时,会把细胞间的杂质排出体外,让身体的脉络更加通畅。改造还没有完成时,脉络不通的身体就像一个电路堵塞的电容,一充电当然会发热。”
“身体改造好了又能怎样?以后在身上装个电源插头么?我又不是电冰箱或者电风扇,吸收这些电磁能量干什么?”吴空语气里都是郁闷,“每次火力发作的时候,简直就是扔在炉子里面烤,疼得我都不想活了。”
看苏小小不言语,吴空又摆出一副凄惨相,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
“大姐,进睡梦游戏很贵的。每次俩三万块钱、每月一次啊大姐。我只是个穷学生,哪里去找这么多钱?你行行好,帮我把毒解了,然后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好不?我没什么天赋,练了这么久也没突破,您换个聪明人教吧?”
“电磁能量淬炼身体的好处,你以后自然会明白。”苏小小眼中闪过不满之色,脸一板正色道,“你已经练了三年多,化磁丸也服用过三十三粒了,你以为那些药丸是白来的吗?你知道那东西有多贵重?想半途而废不可能!”
吴空听她语气严厉,不敢再说。
每个月只要能完成训练就会收到黑色药丸,叫做“化磁丸”,似乎很珍贵。苏小小一直很在意这药丸的消耗。
吴空悄悄地翻了翻白眼,低声嘟囔,“大姐,你这么费力地训练我,到底想让我干吗?培养个超级打手替你杀人放火?还是培养个超级肌肉人、拳击冠军,去给你赚钱?”
“杀人放火?我有那么无聊吗?”苏小小白了吴空一眼,看他脸色畏缩,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了,换了柔声道,“我早告诉过你,这世界就要出变故了。未来的世界生存不易,只有本领够大才能自保。”
吴空苦笑道,“出变故?风平浪静能有什么变故?就算真有什么变故,我这样的小人物能起什么作用?”
“你身上的本事越来越大,怎么还觉得自己是普通小人物?”苏小小皱皱眉,“不要瞎问了,不能告诉你的,问也白搭。”
她冲吴空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头顶的火斑怎么样了?”
吴空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在苏小小面前弓腰低头。
“磁场能量自头顶百会穴涌入,所以你头上有这个红斑。等你练到身体经络穴位全部通透,电磁能量可以在体内彻底散开,发热的现象自然会消失。”苏小小把他头顶的红发扒开,在红斑上扫了一眼,松开手道,“今天来,有多少训练时间?”
吴空答道,“进游戏的时间是昨晚二十三点十五分。购买时段为105小时。今天白天脱不开身,处理游戏角色延误了一点时间。”
苏小小点点,“游戏角色的事情处理干净了?不会把游戏里的人物引到我这里来吧?”
“放心,绝对没有人注意到我来这里。这次我在游戏里的身份是白鲸帮帮主林泰,我特地安排了今晚白鲸帮和斧头帮火并,外面乱成一团。我一个人悄悄溜出来,没人注意到。送我到附近喜福街的一个手下,也被我打发离开上海了。”吴空回答道。
看苏小小脸色,似乎对自己的处理比较满意,吴空于是诈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游戏里面的程序人,只是一些随机生成的人工智能程序而已,我退出游戏时,他们就会自动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你为什么总是担心他们发现训练场?他们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了解这些人工智能程序。”苏小小白了吴空一眼,“不要瞧不起他们。在这个虚拟环境里,比你这个人类更聪明的程序人多的是!”
苏小小指了指卧室,“好了!别磨蹭了!时间已经不多,快去训练场吧”。
吴空无奈地点点头,转过身朝卧室走去。
认识苏小小已经三年多,他一直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睡梦游戏里面?为什么逼自己进行这个无聊的训练?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总想问清楚。但苏小小一直守口如瓶。
吴空迈进卧室,在书柜后面摸索了一番,掀动了一个机关扣,书柜门忽然无声地向两侧裂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吴空顺着阶梯向下走了十几米,进入了一个通道。
在他身后,卧室里书柜后的秘门又自然地合上,恢复原状。
看着吴空进了密道,苏小小把卧室里面小心地收拾了一遍,不留下任何痕迹。
打扫了卧室,她返身回到外间客厅,在茶几边坐下。
桌上,一杯颜色碧绿的清茶,温婉润泽。月光如洗,照在茶汤上,印出淡淡的翠色光芒。
月色下端坐的苏小小端起茶杯,看满园松竹在微风下摇摆,听风声沙沙地掠过枝头。
她脸色沉静,眸子中早不见了和吴空说话时的千娇百媚,似乎也看不到任何哀怒喜乐,瞳孔中的微光沉静如水,又锋利如芒,竟然如金属般冷漠而没有一丝波动,散发出隐约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