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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公倾囊相授
毒蝎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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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夜里子时,吕欣瑶依然如约而至。在老者的传授下,她的剑法开始逐渐转变。无招式可模仿,无轨迹可寻觅,仿佛将之前学过的统统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五天夜里子时,老者传授内功心法。要学此法,必先守心。为何要守心?心是道之种,心是人之根,心是气之宗。心连人身十五脉,是人的气血之机。
守心这个过程就是五气朝元,即人身上五行金木水火土的能量聚于心,心里住着元神,故说五气朝元。心开也就打开了人身上的气血之机。
如何守心?守心首先要静下来,放松,止念。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反观化无。能量聚于心,越来越多,心也就越来越热,奇迹便会发生。
“你已知晓无招胜有招,回想往事,有遗憾,有欢笑,有悲欢,有离合,人生百态也是一种磨练,更是一种力量。倘若你能领悟到这种力量,天下便没有你不可去之处。”
老者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令她茅塞顿开。于是,每个夜晚的子时,吕欣瑶都在江边静坐,不管风吹雨打雷电交加,每晚必到,而一坐必然是一夜。
一月后的子夜,这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吕欣瑶依旧静坐于江边,任凭狂风呼啸,头顶上雷声阵阵,电光闪闪,她犹如一个石墩静静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突然,夜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一道闪电犹如八爪鱼一般在吕欣瑶的头顶炸开。
闪电照亮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人生的悲欢离合在她眼前反复浮现,人生的无奈和悔恨,夫妻的相濡以沫,一直到如今的生死两茫茫,突然,她大喝一声,双掌向前猛然一推。
轰然一声,但见江面上,前方三丈开外一排巨浪冲天而起,紧接着一道光芒从剑鞘中飞出,电闪雷鸣下,她犹如幽灵一般穿梭在这排巨浪之中。或许力道过猛,又或许方法不得当,手中宝剑一声裂响,生生断成两截!
注重力道而不注重技巧,注重招式而不注重是否实用,无异于莽夫。老者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吕欣瑶摇摇头,看着手中的断剑,叹口气,道:“虚无缥缈虽然绚丽多姿,但终是太过花哨,实战岂有不败之理?虽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但在高手面前,并无半点用处。故而徒儿以为,与其花哨无用,不如简单实用,与其虚虚实实,不如一招制敌。”不知何时,她已然改了称呼。
老者点点头,道:“却不知如何能一招制敌?”
“徒儿尚在思考之中,请师傅赐教!”
“利用你的优势,能打败一小半人;想在他人之前,又能打败一小半人;剩下来的都是高手。”
“面对高手如何?”
“想在他人之前,却动在他人之后。”
吕欣瑶嘟着小嘴在江边徘徊良久,老者的后两句话让她有些听不懂。
如果面对色狼,利用自身优势也许管用,但若是碰到其他人,恐怕就不灵了。这时候也许就是第二句话:想在他人之前。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对方在出招之前,自己心里就已经知道他要攻击自己什么部位?或者是说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想法走,自己让他打哪里,他就打哪里。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这可能么?对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蓦地,她的笑容僵住了。如果说这个想法能够成为现实呢?
那么第三句话:动在他人之后又作何解释?对方一动,必然有破绽,一有破绽,一招制胜也就不难了。
是这么理解的么?
老者哈哈一笑:“徒儿倒是冰雪聪明,只不过你答对了一半。”
“请师傅赐教另一半。”
老者微笑道:“你我颇有师徒缘分,不妨再传授你几句。”
子午卯酉四正时,归气丹田掌前推。
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
意注丹田一指动,左右回收对两穴。
拜佛合什当胸作,真气旋转贯其中。
这俨然便是内功心法的要诀了。吕欣瑶不敢怠慢,立即坐下调息。
耳边,又传来老者的敦敦教诲: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劲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发劲须沉着松静,立身须中正安舒。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形如搏兔之鹄,神如捕鼠之猫。静如山岳,动如江河。
最后,老者说道:“无固定招式,由心出发,随心而走,故而无迹可寻。招招专打敌人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想练好非常难。能够练到何种境界,就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师傅教诲,敢问尊姓大名?”
“可曾听闻逍遥峰?”
吕欣瑶愣了半晌,忽而浑身一震:“莫非前辈是逍遥峰剑神空虚子?”
“退隐江湖五十载,世上认得老夫的,居然是你这个女娃娃!”空虚子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中充满了凄凉意味。
“慕容嫣拜见师公!”吕欣瑶当即跪倒。
空虚子顿时心中一震,颤声道:“慕容天山是你何人?”
吕欣瑶答道:“是我爹爹,也是我师傅。”
“可有凭证?”
“爹爹说,此物代代相传,务必妥善保管。”说着,她取下腰佩献上。
能够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徒孙,也是人生一大喜事,空虚子开怀大笑,盛情邀约之下,破例在吕欣瑶府上又住了三月。
直到这时,吕欣瑶方才知晓,自从慕容天山死后,得知慕容嫣失踪,空虚子便以垂钓为名四处寻找,希望在有生之年寻得徒孙,在江陵垂钓八载终成正果,欣喜之余自然也将生平武学倾囊相授。吕欣瑶本就聪慧过人,加上高人指点,不知不觉,武艺又精进了一层。
空虚子面含微笑,在细节上又叮嘱一番,便要告别。吕欣瑶再三挽留,无奈他去意已决,临行前,他将自己佩戴的宝剑交给她,仰天长叹一声:“中原武林惨遭浩劫,生灵涂炭千疮百孔,奈何老夫年迈体衰有心无力,重振武林怕是要落在你身上了。”
吕欣瑶惊道:“如此大任徒儿怎可担当?”
“腊月初八,中原武林豪杰齐聚襄阳,选举新一任武林盟主,本不想邀约,幸甚有你,不如替师前往,凑个热闹。”说着,空虚子递上一封红色邀请函。
“师公……”
“我想,到了陪我夫人的时候了。”
空虚子喃喃自语,仰望星空,苦涩一笑,手一抖,丢过来两块色泽如羊脂的玉佩,算是对何所惧和张琴这些日子的款待以示感谢,而后,提着酒壶,坐上马车,随着车辙渐渐的拉长,耳畔,回荡起空虚子凄凉的歌声: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醉饮三千杯,难道一昆仑。
我有成仙志,奈何醉红尘。
人间三千道,何苦负情深!
望着空虚子远去的马车,吕欣瑶犯了难,这襄阳之行究竟去或是不去?初涉江湖,已知凶险异常,担心儿媳安危,张琴极力反对。这时候何所惧发话了,带上两个老的多有不便,如今江陵安全,何况谭府伊照顾颇周,嫣儿可放心前往襄阳,一统江湖固然最好,寻得何来也是要事,小红一同前往,路上悉心照顾不得有误。
这般说词,小红这才打点行装,与吕欣瑶前往襄阳。一路上,她小姐长小姐短的叫个不停,将吕欣瑶伺候的舒舒服服。想起君来客栈那夜小红奋不顾身的场景,在经过一处庙宇时,吕欣瑶拉着她的手在观音像前结拜为姐妹,两人的主仆情也变成了姐妹情。
晓行夜宿,行了数日,到了沧州,吕欣瑶感到腹中饥饿,小红便寻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整,实则,她早已饿的头晕眼花了,只是姐姐不说,她便咬牙撑着。
席间,小红又是盛饭,又是夹菜,把吕欣瑶照例伺候的简直跟皇后似的。虽然她的肚子也很饿,但她知道规矩,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饭。
“这叫我怎么吃得下?来,一起吃。”
“姐姐先吃。”
“过来一起吃。”
“哪有和小姐姐同桌吃饭之理?小姐先吃,我奴婢不饿。”看来小红一时之间还不是跟习惯。
话音刚落,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着,完全出卖了她。吕欣瑶放下碗筷,不由分说就将她按在了座位上:“你我是姐妹,不是主仆,妹妹过来吃饭。”
“姐姐……”
吕欣瑶莞尔一笑:“你我已是姐妹,自然要一起吃。这段时间,有劳妹妹照顾了。”
说着,她端起饭碗,夹了一块鸡肉轻轻的递到小红嘴边。小红那叫一个受宠若惊,边吃边聊,感情不知不觉的变得更深了。
“三郎果然在此,叫奴家好找。”
忽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吕欣瑶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到一男子身后,将衣衫体贴的为他披上,同时温柔的话语响起,“已是入冬,三郎多加注意身体。”
那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揽着她的软腰坐下,舀了一勺鱼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轻轻递到妻子的唇边。
“三郎……”身边有往来客人无数,那男子居然任旁若无人的做出这般亲密举动。
小红嘟着嘴,显得一脸鄙夷:“哼!这算什么,想何郡王对姐姐还有更过分的事呢!”
吕欣瑶脸上一红,却不言语,只是瞪了她一眼。小红自知说漏嘴了,吐了吐舌,办了个鬼脸,低头吃饭不语。
那女子冲着男子微微一笑,身体自然倚靠在他身旁,小嘴微张,接受了“三郎”的爱意。
“好喝么?”
那女子秀眉微皱,左手轻轻的在嘴边扇着风,显然这口鱼汤有些烫口。
“我帮你吹吹。”
听到他这样说,那女子便把嘴往他的嘴边凑近,玉首微仰,朱唇微启,那男子贴着她的红唇柔柔的往她的口中吹气。
然而接下来的举动让小红和吕欣瑶更为吃惊。只见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烫”,赶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走至门外,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
忽然,有五个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抽刀便砍,可怜的“三郎”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尸首分离。
吕欣瑶也是呆了一呆,前一秒还是恩爱夫妻,后一秒却视如仇人,这女子莫非精神错乱?
见到出了人命,众食客惊慌之下作鸟兽散,眨眼间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坐在角落里的吕欣瑶和小红。
“姐姐,这是何故?”小红吓得脸色煞白,若不是吕欣瑶护着她,怕是她早已随人潮逃之夭夭了。
“有甚热闹好看的,吃饭,吃完了赶路。”吕欣瑶敲了敲小红的饭碗。
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咯咯咯”娇笑着复又进来,拉着居功至首的五人喝酒畅谈,席间卖弄各种风骚,显得风情万种。
“王二娘,你丈夫已死,下一步又当如何?”一个尖嘴猴腮模样的人笑问。
“下一步自然让五位哥哥轮番快活了。”说着,那女子又是一阵浪荡的大笑。
“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睡一觉,便要了他的命,我可不敢!”那尖嘴猴腮的人连连摆手。
另一人道:“毒蝎子果然名不虚传!为了那邪门功夫,当真什么人也敢杀。”
那女人“咯咯咯”一阵母鸡下蛋似的笑道:“无用之人留着何用?放心,我如何舍得杀了诸位哥哥?”
那尖嘴猴腮模样的人忽而把手指向角落的吕欣瑶,道:“咦,那小娘子长得倒是颇为俊俏!她可比你王二娘好看多了!”
另一人指着小红,笑道:“她也不错!”
两人互视一眼,瞬间心意相通,哈哈大笑着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