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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燕少,早晨好。”
商旭公事公办的清脆话音刚落下,燕恒灿就算好了似的拉开了门。
他已穿戴整齐,剪裁合度的秋色系西装同他的姿容浑然天成那般搭调。一如往常的仙姿迭貌。
如果忽略他下睑两坨乌云一般的乌青的话。
商旭怔了一下,垂下头不敢乱看。
他琢磨着:燕少并没有和未婚妻睡一间。而如果他需要,绝没有熬着黑眼圈去忍耐的道理。
作为特助兼贴身保镖的商旭几乎没让燕恒灿离开过他的视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家的一家之主是如何对燕家摇尾乞怜。
恨不得把两个女儿都贱价大甩卖那般地步。
“她起床没?”
不等商旭琢磨透上一个世界未解之谜,这一下直接断了他的思路。
但他毕竟是燕恒灿亲手拣出来的人:“明小姐不曾出来,要去请吗?”
但这也没有第二个“她”了,如果是老夫人,燕少不会用这种语气。
“不用。”
燕恒灿说着拿起手机,熟练地按下了一串号码,等待接通中。
商旭的瞳孔有一瞬地扩张。
随着忙音的持续,燕恒灿的眉头越来越紧,机械的电子女声至少播报了三句,他的表情都没有回转过来。
燕恒灿不服地打了第二遍,结果依旧。这次他也听了很久。
见状,商旭直接走到一旁燕恒灿的主卧,敲门数声不见应。
他请示地看向燕恒灿,后者蹙眉道:“开吧。”
“明小姐,得罪了。”
商旭嘴上客气,手上却干脆地掏出万能钥匙,若无其事地将房门打开了。
不出所料,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一眼望见的床铺整洁得和酒店新开的房间没甚两样。
而沙发上多了一床本不该存在那里的被子,叠成了豆腐块状。
燕恒灿顿了顿,对商旭道:“你手机给我。”
商旭直接递给他,燕恒灿试了一下脸就黑了。
因为他打过去是:“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而用商旭的打过去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商旭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他不应该在这里,求现在能从燕家顺理成章消失的办法,急。
燕恒灿眯起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但商旭发誓他现在的眼神同鬼片里的死人别无二致。
燕恒灿,顶级豪门贵族,茧城商界巨鳄,毋庸置疑的茧圈No.1。一个令无数上流名媛趋之若鹜的名字。
竟然被女人,而且是刚订下的未婚妻拉黑了。
-
此时燕恒灿和商旭已经到了燕家的地下车库,但车子纹丝未动,坐在驾驶座上的商旭正在打电话,而燕恒灿沉默地刷着手机。
商旭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在您到达公司前应该会有消息。”
燕恒灿随意嗯一声,他咔咔玩着手机,指节翻飞间点一个社交平台切一次号,切完扫一眼又切回大号。
商旭不小心看到了:小*书,wb,作助,各种粉得可疑的论坛……
这显然不是燕恒灿的风格,燕少怎么可能会下这些,他妹妹及妹妹那些花里胡哨的朋友都爱不释手的软件?
事实摆在眼前,加上一早上的细节,自然汇聚出一个隐秘的答案,但他可没那个胆子去确认。
燕恒灿唇边若有似无的微笑越发瘆人,商旭已经自觉脑补进了小黑屋,他教燕少如何踩缝纫机的情景了……
等等,他也不会啊!
商旭倏然一惊,不曾想过却蓦然发觉的弱点令他不安起来。
他决定得空一定要掌握这门技术……一个优秀的特助不能说不行。
“喂,你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想到什么了?”
商旭吓了一跳,赶紧凝神敛色。“没什么,我想应该有消息了,我去问问。”
说着单手操方向盘就准备掏电话,但燕恒灿往车前座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商旭差点手抖将方向盘甩出去。
“专心开车,你想撞死我吗?”
燕恒灿嗤笑道,毫不在意地双手环胸,一脸便秘颜色。
“急什么,早一点晚一点,她都要死在你手上。这么急着进去踩缝纫机?”
商旭作势呵呵了两下,想必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笑话到底哪里不好笑。
此时燕恒灿似笑非笑的眼神瞥过来,“做贼心虚”的商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幸好地方已经到了。
青梅竹马的主仆关系就是不好,在他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等等,燕少不会是报复他刚刚偷窥到他玩粉红软件的小秘密才故意戳他?不会吧。
燕恒灿懒得搭理他一如既往窥伺的目光,径直往前走去。
商旭不知道的是,关于他们之间难藏事这点,燕恒灿现在也有同样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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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恒灿和商旭仅仅在公司里坐了一会儿,便据情报来到了这条拥挤不堪的街道。
实际这里和任何一条街道一样普通,只是对于燕恒灿来说却是很新鲜的。
未经开发的城中村一眼过去错乱不堪,光秃秃的毛坯房一户挨一户,形成逼仄而黑压压的一片。
若不是见这些楼层七零八落地挂着衣物,燕恒灿会以为那是鸽子笼。
见燕恒灿面露疑惑,商旭解释道:“城中村向来如此。”
燕恒灿道:“不会起火吗?”
商旭跟着他的视线,注意到那些低矮的楼层房顶上,乱中有序的电线排得满满的。
“不会的,只是没有为了美观埋起来,那样会增加成本。其实我们住的地方地下电路也是一样的复杂。”
燕恒灿隐约回想起了八百年前的物理课本,但他没有直观地看到过这么多电线堆在一起。
“回头让人检查一下家里的电线。”
“是。”
商旭想说简陋实用才是平民常态,但他觉得燕恒灿要的是安心,事实不重要,便不多说。
最重要的是,燕少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焦虑,而他没有道理突然过度操心起燕家主宅会缺人维护。
但现在不是深究燕少秘密的时候,再又绕了一圈无果后,商旭终于忍不住说:
“燕少,我实在找不到地方停车,您先下车?”
燕恒灿紧眯的半眸中满是责难。
商旭安静如鸡,岿然不动地望着他。
他啧一声摔门下车,“限你十分钟内回来,否则扣你一个月工资。”
商旭明白他只是不想一个人踏进那“危险”的小巷,但他也没法跟燕恒灿打包票那绝对安全。
万一高空抛物呐?
这里可没有正经物业,有也多半是摆设。
-
燕恒灿前脚下了车后脚商旭就开走了,昭显他誓不被资本家剥削的决心。
而在打工人面前雄昂昂气赳赳的资本家本家,此时正像如临大敌的炸毛喵一般,眸光紧锁着悬在他头顶上那一摞摞电线。
它们像是会动的蛇,只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甚至幻视到它们掉下来会电死多少人,包括那个为了跟他闹别扭,竟跑到这种地方糟践自己的蠢女人。
燕恒灿杵在那儿,脸色越发地难看,他勉力将钉在电线上的目光移开,低头点开微信里某人的对话框。
迟疑地,不大利索地敲下一行字。
【陆瀚采,如果有个人用命来跟你欲擒故纵,那是什么意思?】
对面很快回过来:
【不可能,居然有人能骗过你?哪家千金?什么手段?捋一下前因后果,我马上给你破案。】
【没有,这次情况很特殊。我不知道她是想让我找到还是不想让我找到。这里真的很危险。】
【是不是电线很多很复杂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那次事件以前你的辞典里就没有“危险”这个词。】
【什么事情?】
【你小时候爬火车车厢被电下来过,从此以后你就对电线应激。你又忘了?】
【有这回事?】
【有的,商旭那会儿还没来燕家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小心……正好,这是个克服的机会,为了你的女人,跨过去吧。】
【有病,我随便问问的。她也配?】
【是吗,那赶紧回来吧,找她干嘛?】
燕恒灿久久地凝视着这条信息,唇线都绷直了。
放下手机,被陆瀚采打散的恐惧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还是没法忽视城中村里黑云压顶一般低矮的电线。
从刚刚在车上看到它们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没停止过本能地战栗。那是当初被高压电伤日夜折磨落下的幻痛。
……都这样了,他刚刚为什么要下车?
不,才不是为了找人,他只是想要克服线杆恐惧症而已。
“明宛,你想当植物人,也不必要这么拼。”他咬牙切齿地说,“回头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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