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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迎起身相迎，语调透着暧昧，调侃：</p>
“陆公子真是春风得意啊！越来越帅了！”</p>
陆辰九知道这位宁大小姐的做派，见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笑了笑。</p>
“听说宁大小姐在军中威望越来越高，真是让我一个大男人深感羞愧。”</p>
“你羞愧什么啊！有人从商，有人从军，都是报效国家，殊途同归。”</p>
她话虽如此，但言语间显然带着揶揄。</p>
陆辰九但笑不语，显然不想跟女人打嘴炮。</p>
苏黎走出来，拉着宁雪迎的手臂微微拽了下，眼神默默。</p>
那意思很明显了，让她不要这般为难陆辰九。</p>
宁雪迎转身退到一旁坐下，端了茶水浅浅尝了口，“好了，有人心疼了，我还是住口吧。”</p>
陆辰九看了苏黎一眼，见她脸色不太好，心里犹疑不定。</p>
可宁雪迎坐在一边，又让他为难。</p>
“宁大小姐，能否在贵府借一步说话？”</p>
“不能。你在我家，难道还想赶我走？”宁雪迎放下茶杯，微微挑眉。</p>
“??”陆辰九脸色尴尬，眸光看向苏黎。</p>
苏黎只好开口：“雪迎，我跟他出去下，等会儿回来。”</p>
说完，不等宁雪迎回应，便看了男人一眼朝外走去。</p>
宁家屋后有一片树林，旁边的官道平坦幽静，两人散步过去。</p>
陆辰九扭头看向女人，低声问：“你要在宁家住几天？”</p>
苏黎看向他，“怎么了？”</p>
“没什么，就是关心问问。”</p>
他心里藏着事，但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先找些无关痛痒的聊着。</p>
苏黎解释道：“宁夫人病了，她信任我，我便住下来好好给她治疗几天，等她病情稳定些再说。”</p>
“哦??是这样。”</p>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都写在脸上，苏黎不知他在犹豫着什么。</p>
他能找到这里来，那肯定是去过家里了。</p>
“是我妈告诉你，我在这儿的？”</p>
“嗯，我一早去找你。”</p>
话题终于扯上来，陆辰九脸色尴尬了几分，眸光朝她身上瞥了好几下，才不好意思地道：</p>
“早上我过去，正好见到伯母，她??”</p>
男人摸了摸鼻梁，耳根渐渐泛红，“她知道我们的事了，说了我几句——”</p>
啊？</p>
苏黎一怔，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脸色同样尴尬羞赧起来。</p>
“我妈真的找你了??”</p>
“嗯。”</p>
苏黎看着他窘迫的脸色，心里更窘。</p>
那天早上，母亲很生气，的确说过若是她不好意思去跟辰九讲，那就她出面去讲。</p>
事情过了几天了，她以为母亲已经放下这事，没想到??</p>
两人四目相对，都窘的不知所措。</p>
最后，苏黎率先转身走开，耳朵都一片血红。</p>
“对不起，我妈??那天回来，我睡忘了，我妈进房来，看到我身上的痕迹，很生气??”</p>
“我知道，你那天说过了。”</p>
陆辰九拉住她的手，把她的身子转过来。</p>
“黎儿，伯母批评我是对的，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好，你不怪我，是你善良，对我宽容。”</p>
苏黎听了这话，心里更愧疚。</p>
她现在已经不干净了，是她对不起辰九，可辰九还觉得她那么好。</p>
她何德何能，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p>
“黎儿，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可是昨天呢？我听伯母说，你昨天出门接诊，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p>
他定了定，双手握着女人的肩，微微收紧。</p>
“黎儿，昨天出什么事了？伯母以为又是我偷偷带你出去，对你??所以今天才会那么生气，把话摊开来讲。”</p>
苏黎抬眸，盯着男人，心里咯噔一蹦。</p>
原来，母亲误会了。</p>
不，也不能叫误会，因为昨天她确实??</p>
只是，对方不是辰九。</p>
一想着自己做了对不起辰九的事，而辰九还要背黑锅被母亲斥责，她心里的负罪感越发沉重。</p>
“昨天??”</p>
她迟疑着，说不出。</p>
陆辰九见她低着头，不肯看自己，顿时着急起来。</p>
“昨天出什么事了？是有人欺负你吗？”</p>
她想坦白，想跟辰九道歉，请他原谅。</p>
然而，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p>
没有男人能接受这种耻辱，辰九一定会悔婚，一定会抛弃她??</p>
不，不行！</p>
“昨天没出什么事??只是，我去接诊的那个伤患，太恐怖了，满身是血??”</p>
她抬起头来，强迫自己冷静镇定。</p>
“他被人砍得血肉模糊，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恐怖的画面，被吓住了，抢救完，我衣服也弄脏了，那家人找了干净衣服给我换上，又送我回来??”</p>
她起初只是找个理由敷衍遮盖，说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好，于是越来越坚定。</p>
“我被吓坏了，回来后就躲在房间里，不想见人??后来雪迎来找我，我跟她说了这事，心里才平静一些。”</p>
陆辰九听完，并非毫无怀疑，只是也找不出什么破绽。</p>
“对方是什么人？”他脸色严肃，问道。</p>
“不知道??”苏黎摇摇头，盯着他，语调还有些惊吓，“我坐上他们的车，被蒙上眼睛了。”</p>
“蒙上眼睛？！”陆辰九大吃一惊。</p>
“嗯，后来离开时，也是被蒙着眼睛的。”</p>
陆辰九心里的怀疑，突然没了。</p>
苏黎脸上的惊恐伪装不出，而且近来局势动荡，烧杀抢占不断，有人受伤也是正常。</p>
前天夜里，还有人被乱刀砍死。</p>
“黎儿，现在不安定，以后这种不明来历的接诊，不要去了。”</p>
“嗯，我知道了。”她乖乖点头。</p>
“你在宁家住几天，就回去吧，关系再好也是别人的家。”</p>
陆辰九一手温柔地摸过她的脸颊，低声叮嘱。</p>
“嗯??”</p>
两人往回走，苏黎紧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下。</p>
回到宁家，陆辰九送她进门后就转身走了。</p>
坐上车，他一脸沉思。</p>
司机回头看他：“老板，去码头吗？”</p>
“嗯，去码头。”他应了句，顿了顿，却又说，“张奎，你等会儿去查查，昨天有没有谁家公子少爷被人砍了。”</p>
“是。”</p>
陆辰九生性多疑，他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苏黎的话。</p>
能开得起小汽车的，必定是大户人家，这事查起来不难。</p>
苏黎现在的价值还很大，如果这时候出什么差错，会影响他跟魏寻的交易。</p>
他不允许节外生枝。</p>
***</p>
见苏黎回来，宁雪迎赶紧起身迎上去，又朝她身后看了看。</p>
“陆辰九走了？”</p>
“走了。”</p>
“他找你说什么？”</p>
“他知道昨天的事了。”</p>
宁雪迎脸色一紧，语调压低，“那你怎么跟他解释的？”</p>
“我找了个理由，不知道他信不信。”</p>
苏黎说完，柳眉紧蹙，看向好姐妹询问：“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他坦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应该会——”</p>
“你别傻了！”</p>
宁雪迎没等她说完就急忙打断。</p>
“我告诉你，男人对你的好都是在你温顺乖巧干干净净的基础上，一旦知道你背叛了他——当然，你这个不算！你也是受害者！可是在他们眼里，你就是脏??”</p>
宁雪迎成天跟男人混，说话直来直往，见苏黎脸色不对，她又顿住。</p>
“哎，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别对男人抱有幻想，觉得他爱你就会接受你的一切！你若是还想跟他结婚，这件事就永远不能让她知道！”</p>
苏黎盯着她，点点头，“??好，我记住了。”</p>
苏黎在宁家住了三天，幸运的是，宁夫人治肺病的西药弄到了一些，病情有所好转。</p>
宁雪迎很高兴，见天气不错，带着她出去郊外散散心。</p>
“你是想骑马还是想打靶？”</p>
军中花木兰，喜欢的娱乐项目自然不可能是舞会听曲儿之类的，宁雪迎的爱好也很男人。</p>
苏黎听闻，原本是都不太感兴趣的，但大概是天气好，她心情也晴朗不少，突然来了兴致。</p>
“骑马吧！”</p>
“好，那我们就去马场！”</p>
宁家在军中根基深厚，宁雪迎带着苏黎去了一个骑兵营的马场。</p>
负责管事的军官认识宁雪迎，立刻迎出来：“宁大小姐，您来有何指示？”</p>
宁雪迎径直走向马场，道：“帮我挑两匹好马来。”</p>
“好，您等着！”</p>
苏黎看着马场，微风拂面，微微眯眼，忧心地道：“雪迎，我好久没骑过马了。”</p>
马场她来过，还是很久以前，陆辰九约着公子哥们一起游玩，带她来过。</p>
“没关系，有我在，你怕什么！”</p>
宁雪迎回头看向她，盯着她一身洋装，微微皱眉。</p>
“不过你这身衣服不行，走，我带你换身衣服去！”</p>
“好吧。”</p>
宁雪迎带着苏黎，换了一身骑马装，上衣是翻驳领的小西装，下面是紧身的骑装裤，还换了双马靴。</p>
她身材高挑，这般打扮立刻显得帅气利落，身体曲线越发明显，明明是偏中性的打扮，却感觉比穿洋装还要有女人味！</p>
“啧啧！陆辰九真是挖到宝了！”</p>
宁雪迎看着她走出来，啧啧称赞。</p>
苏黎瞪她一眼，“你又胡说！”</p>
“走吧！”</p>
马已经准备好，宁雪迎带着苏黎过去，先扶着她上马。</p>
苏黎有点紧张，坐上高头大马，拽着缰绳，缓缓呼了口气，才去摸了摸马儿的脖颈。</p>
“马儿乖，别把我甩下去哈！”她轻声哄着马儿。</p>
“走吧，我先陪你骑两圈，熟悉一下再说。”</p>
宁雪迎牵着另一匹马，动作利落又帅气，翻身就上来了。</p>
苏黎瞧着，眸光里都是钦佩。</p>
觉得小姐妹虽然是个女人，可比男人还要帅气！</p>
两人在马场溜圈，宁雪迎时而提醒她一些要点，骑了两圈儿，苏黎渐渐感觉上来了，人也不那么紧张了。</p>
“走吧，去远处溜达一下。”</p>
“好！”</p>
两人策马扬鞭，朝远处的草场奔去，马场这边，又有两辆军用汽车驶来。</p>
四五名军官利落地下车，训练有素地两边排开。</p>
而后，一名高大挺拔，浑身气场矜冷的男人下车来。</p>
“团座！”马场负责人看到陆宴北，立刻上前来迎接，“您怎么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儿好准备着啊。”</p>
魏寻冷声道：“提前说一声，好让你们做表面功夫吗？”</p>
“不敢不敢，魏副官这话说的，我们怎么敢忽悠团座啊！”</p>
陆宴北没理会这些，幽冷眼眸眯起，视线放远，看向朝着远处马场驰骋而去的两道身影，眉心微拧。</p>
“今天有训练？”他问。</p>
“今天休整。”</p>
“那是什么人？”</p>
军官顺着陆宴北的视线看去，回头答道：“是宁师长家的千金。”</p>
陆宴北似乎没记起此人是谁。</p>
魏寻上前一步，低声道：“宁雪迎，跟随父兄在军中，人称‘当代花木兰’，有点胆识，马术跟枪法都不错。”</p>
陆宴北面无表情地：“花把式！”</p>
魏寻：“??”</p>
他原本要转身进营区的，但不知怎么地，突又顿住。</p>
“那另一个呢？”</p>
马场军官立刻道：“那个??我也不太熟悉。”</p>
他身后一个小兵立刻道：“那好像是苏氏医馆的苏医生，我阿爹上个月生病，去医馆治病，我见过??”</p>
魏寻脸色一怔，立刻看向陆宴北。</p>
果然，少帅的脸悄无声息地变了副神色，眸光越发幽深。</p>
“牵匹马来。”陆宴北命令。</p>
魏寻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低声劝道：“少帅，您的伤??”</p>
他的伤刚刚痊愈，正常的饮食起居不受影响，但骑马万万不可！</p>
陆宴北充耳不闻，右臂微微一抬，身后立刻有人接下了他肩上的大风氅。</p>
魏寻知道拦不住，立刻道：“再牵一匹马来。”</p>
等魏寻上马，只见陆宴北已经飞身而上，双脚朝着马肚子用力一夹，高头大马顷刻间飞奔而起。</p>
“驾！驾！”魏寻担心，立刻追上去。</p>
***</p>
“怎么样？心情好多了吧！”</p>
宁雪迎带着苏黎驰骋了一阵儿，两人站在一个山坡上，极目远眺。</p>
苏黎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沁入心脾，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这些日子的阴霾也一扫而空。</p>
“嗯，没想到，初冬寂寥的秋日，也可以这样壮阔。”</p>
她们面前，是一片茫茫草场，这个季节，色彩单一，但胜在辽阔悠远。</p>
远处的河流像一条玉带，缠绕着草原，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p>
两人欣赏得够了，宁雪迎又拽着缰绳一扯，“走吧，别处看看去。”</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