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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p>
清晨，不过八点，穆译炀下楼用早饭。</p>
迷迭不在。</p>
这个点，她向来还在楼上收拾自己。</p>
穆译炀也不着急，拿了晨报，认真看了起来。</p>
边看，边等她。</p>
陈嫂端着刚出炉的早饭出来，“先生，先吃早饭吧！一会可凉了。”</p>
穆译炀头也没抬，“一会等她下来了，再一起吃吧！”</p>
“少奶奶？”</p>
“嗯。”</p>
“先生还不知道呢？少奶奶这会早就已经出门了啊！而且，我看她是拎着行李出去的，好像是出差了。”</p>
“出差？”</p>
穆译炀眉头皱了起来。</p>
陈嫂点头，“是啊，我随口问了一嘴，少奶奶确实是这么说的，先生您不知道？”</p>
穆译炀：“……”</p>
他知道个鬼！</p>
昨儿晚上那丫头就顾着跟自己置气呢，哪里会告诉他要出差的事情。</p>
“出差几天？”</p>
穆译炀问陈嫂。</p>
陈嫂摇头，“这少奶奶可没说，要不您打电话自己问问？”</p>
穆译炀沉着脸，“好。”</p>
陈嫂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说，备完了早饭之后，就连忙出了餐厅里去。</p>
穆译炀掏出手机，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着，三番几次犹豫，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去问问。</p>
问？</p>
不问？</p>
可自己是她老公，为什么不问？</p>
穆译炀如是一想，手指在屏幕上一点，迅速拨通了迷迭的电话。</p>
“嘟——嘟————”</p>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才慢慢吞吞地接了起来。</p>
“喂……”</p>
那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p>
是陆迷迭。</p>
“你出差了？”</p>
穆译炀直言了当问她。</p>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p>
“去哪？”</p>
“干嘛？”</p>
迷迭故意不说。</p>
穆译炀又问：“出去几天？”</p>
“调查户口呢？”</p>
“……”</p>
穆译炀忍着恼意，薄唇崩成了一条直线。</p>
很显然，这丫头故意在给他添堵。</p>
“我记得你之前出差，也没给我报备过吧？咱俩不是合约夫妻吗？这种事情就不用相互报备了吧？”</p>
“陆迷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可爱。”</p>
“你——”</p>
迷迭气结。</p>
他居然还敢说自己不够可爱？</p>
这家伙还真知道怎么让她生气。</p>
“那你就可爱了？这话不是你自己之前跟我说的吗？”</p>
“……”</p>
穆译炀发现，跟她斗嘴，自己永远不可能会是她的对手。</p>
“行，我为从前的‘不懂事’道歉，我不该说这些话。所以，你去哪了？要去几天？”</p>
迷迭见他态度还算端正，她瘪瘪嘴，“我要去海城参加一个慈善会，给明星做专访，大概两三天吧！”</p>
“两天还是三天？”</p>
“……三天两夜。”</p>
“好。”</p>
“没事了？那我挂了啊！”</p>
“吃早饭没？”</p>
穆译炀像是没有听到迷迭的话一般，继续问她。</p>
“还没吃呢，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一会到了机场再随便吃点吧！”</p>
“……嗯。”</p>
“……”</p>
然后，沉默。</p>
安静了。</p>
迷迭见他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想了想后，又问了一遍，“没话要说了吧？”</p>
“在外注意安全。”</p>
“……”</p>
迷迭愣了一愣。</p>
倒没想到，穆译炀会忽然这样。</p>
一声叮嘱，仿佛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温柔。</p>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似一个撞钟似的，一下子敲进了她的心里。</p>
她的心池，猛地荡漾了几下。</p>
迷迭舔了舔唇，还有些别扭，“……嗯。”</p>
“挂吧！”</p>
“哦，那……再见。”</p>
“嗯。”</p>
迷迭这才挂了电话。</p>
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迷迭的心，却还在“噗通噗通——”狂跳着，里头像是住进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麋鹿一般。</p>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这块木头是有毒啊！”</p>
不过一句话而已，怎的就惹她这样心池荡漾了呢？</p>
“哎呀呀！见鬼了，不想了……”</p>
迷迭把手机塞进了包里。</p>
脸蛋红扑扑的。</p>
忽然发现，被某些人叮嘱，感觉居然还不赖。</p>
****</p>
迷迭离开之后，家里就剩了穆译炀和陈嫂两个人。</p>
从前，穆译炀哪怕一人待着也并不觉得这个家里少了什么，可如今，即使有陈嫂陪着，他却仍然觉得这个家里空荡荡的，安静得出奇。</p>
这让他不太能够适应。</p>
于是，下了班之后，穆译炀没回自己家里来，而是去了父母的家里。</p>
陈希见着穆译炀回来，简直就像见了鬼似的，一脸惊骇，“你怎么突然来了？咦？迷迭呢？她怎么没一起？”</p>
陈希伸长脑袋往儿子身后看着，却不见她儿媳妇的踪影。</p>
陈希皱眉，“你俩该不会又吵架了吧？你被你老婆轰出来了？”</p>
“别乱猜。”</p>
穆译炀把手里拎过来的水果递给陈希。</p>
陈希打开看了一眼，“哟，不得了啊，还知道买我喜欢吃的葡萄，臭小子，长大了啊！”</p>
“你不是跟她说，我是你的女儿吗？”</p>
“是，你是我女儿，比女儿还贴心的那种，好不好？”</p>
陈希高高兴兴的挽着儿子的手进门，“你还没说呢，迷迭呢？”</p>
“出差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我爸呢？”</p>
“你爸也还在外头忙着呢！你来得不巧，他今儿晚上也不一定会回来吃晚饭了。”</p>
“……嗯。”</p>
穆译炀说着，抬头看了看二楼的方向，“妈，我上去看看我哥。”</p>
“先吃饭吧！饭菜都已经上桌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来都来了，什么时候不能看呢！”</p>
“我先去看他。”</p>
穆译炀很执拗。</p>
陈希拗不过，“行行行，去吧，我等你。”</p>
“嗯。”</p>
“放心，有专业护理在，他挺好的。”</p>
“知道。”</p>
穆译炀径直上了二楼。</p>
他哥穆臣河经历车祸之后，就一睡不醒，成了植物人。</p>
父亲为了更好的照顾他，就把他从医院接回了家来，且聘用了全球专业团队，以每天几十万的价格护理着他。</p>
可好几个月过去了，他大哥却仍旧没什么起色。</p>
医生只说，有醒来的希望，却不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p>
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又或者，就这么躺一辈子……</p>
穆译炀推开房门，轻步走了进去。</p>
即使房间里开着新风系统，可里面的药味以及消毒水的味道，长年累月的积攒着，怎么都没法褪去。</p>
穆译炀不适的拧了拧眉。</p>
床上，大哥穆臣河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了无生气。</p>
不过几个月，那张清隽的脸已经消瘦了许久，也因为终日不见阳光的缘故，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可言。</p>
旁边，护理正仔仔细细的给他擦拭着身体。</p>
见着穆译炀进来，连忙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二少爷。”</p>
穆译炀点头，从她手里把毛巾接过，“你去休息，我来吧！”</p>
“这……”</p>
“去吧！”</p>
“是，谢谢二少爷。”</p>
护理这才退出了穆臣河的房间。</p>
穆译炀搓了毛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为穆臣河擦拭着身体，“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醒来？”</p>
当然，没有回音。</p>
“我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的话。”</p>
“哥……迷迭的事情，对不起。”</p>
穆译炀拾了把椅子，在床旁边坐了下来。</p>
他埋头，给穆臣河仔细的擦拭着手指，一根一根，哪里都不放过，“其实你知道，打小开始，我就喜欢她，可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从小就喜欢她……”</p>
“我知道，我和她结婚这事，是我趁人之危，所以，等你醒来以后，或许我们还可以公平竞争。”</p>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让你这么躺着，如果不是为了救我……”</p>
“哥，你又何必呢！”</p>
当初，若不是大哥穆臣河护着自己，恐怕现在躺在这张床上的人就是他穆译炀了吧？</p>
如果有一天他大哥醒来，开口向他要迷迭呢？</p>
他会怎么办？</p>
他又能怎么办？</p>
穆译炀在穆臣河的房间里待了一刻钟之久，直到传来陈希在一楼的喊声，穆译炀这才从哥哥的房间里退出来。</p>
他出来，护理便推门进去。</p>
穆译炀忍不住同护理叮嘱一句，“麻烦你多留神照顾我哥了，谢谢。”</p>
护理受宠若惊，“不谢，不谢，我拿了工资的嘛，这是我应该做的。”</p>
穆译炀颔首，下楼。</p>
陈希见儿子下来，数落了一句，“怎么看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p>
“陪我哥聊了会天。”</p>
穆译炀在陈希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p>
陈希端过他的汤碗，给他盛了一碗，“有什么好聊的啊！你哥又听不着，等他醒来以后再聊也不迟。这汤你得多喝点，补身子的，来。”</p>
“谢谢。”</p>
穆译炀接过，道谢。</p>
“嗨，谢什么呀，我可是你妈，给你备个汤而已，理所应当的。你呢，只要给妈生个小孙子，那可真就是谢谢我了！”</p>
“……”</p>
他妈可真是逮着一切机会来劝生。</p>
穆译炀无语。</p>
另一面，也庆幸今日迷迭没有回来。</p>
要回来，又该听烦了。</p>
穆译炀吹了口手里的汤，一本正经回陈希的话，“妈，关于孙子的事情，您最近都不要想了，而且，也不用再念叨迷迭了，在我哥没醒来之前，我们不可能要小孩，而且，这是我的主意，跟迷迭没有半点关系。”</p>
“什么意思？”</p>
陈希眉头一皱。</p>
穆译炀神色始终淡然，“就字面上的意思。我上次就跟你说过的，你没听进去，这回我再认真跟你说一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