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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闪过黯然——她确实是一个不合格的细作。</p>
明明是大蒙尊贵的长公主，却从小被送入中原勾栏中，作为瘦马被培养，吃尽了苦头；后来入了将军府，她努力表现，脱颖而出，终于成功留下。</p>
可是这几年，她并没有窃取到有用的信息，反而在将军府的温情中渐渐迷失了自己，甚至开始羡慕起自己编造的那个身世凄苦的姜青萝。</p>
如果她就只是姜青萝，其实可以求蒋嫣然给她找一个中低级将领嫁了，同其他几个人一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生儿育女，还能时常同将军府走动，说出去也很骄傲。</p>
可是她不是，她是燕青萝，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使命，要帮哥哥逆袭，要为大蒙扩展疆域而付出所有。</p>
蒋嫣然一直待她不算亲近，但她除了对将军府里几个主子，对谁都那样淡淡的。</p>
可是她真的过得随心所欲，有能力有本事有想法，是燕青萝最崇拜的所在了。</p>
燕青萝下了马车，走到蒋嫣然身边——后者正在掬水洁面，即使在这种情形之下，都不见丝毫狼狈。</p>
“蒋姑娘，你说得对，我不称职，可是我不后悔。”</p>
是蒋嫣然改变了她，这是事实。</p>
蒋嫣然没有作声，把手放到清澈见底的泉水中，看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被水波抚过。</p>
“蒋姑娘，我大哥其实很好，他日会成为一方霸主的。”</p>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蒋嫣然冷冷地道。</p>
不，其实跟她有关系。要是燕云缙真的成为霸主，那势必就是世子落败，到时候她会不惜任何代价替世子报仇。</p>
“蒋姑娘，在我心中，你的人品才干，做皇后都是足够的。别看我大哥现在凶你，假以时日知道你的好处，一定会被你吸引的。”</p>
“我不稀罕。”</p>
蒋嫣然一句话怼得燕青萝哑口无言。</p>
世界终于安静了，她把自己的水囊清洗了一下，灌上满满的清水，然后提着水囊，踩着清泉旁边松软的草地慢慢走着。</p>
草地上开着各种各样的野花，蒋嫣然采了许多，坐在一旁编起了花环。</p>
燕云缙坐在马上，远远地看着她，马鞭在掌心里轻轻拍着，眼神里充满了志在必得，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驯服这个女人”。</p>
蒋嫣然动作很慢，又很挑剔，对形状、配色要求都很高，所以在一大束花中挑挑拣拣，编了拆，拆了又继续，还时不时看向那些并未摘下来的野花，时间就这样悄悄滑过。</p>
到再次启程的时候，她的花环也只编了一半，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挥手叫来一个侍卫，让他把所有的花都替她抱上马车。</p>
那侍卫替她搬上去以后，蒋嫣然道谢，不动声色地塞给他什么东西。</p>
一直默默盯着他的燕云缙见状冷笑一声，上前跟那侍卫讨要。</p>
侍卫犹豫了片刻，不想跟他起冲突，把手里的金稞子递给燕云缙。</p>
燕云缙觉得自己被戏耍了，转头往马车看去，就见一双寒星般的水眸盯着他。</p>
“原来大蒙皇帝已经穷到这个份上了。”蒋嫣然说完这话，放下帘子。</p>
燕云缙把金稞子扔到地上，打马往马车而去，用鞭子掀起马车帘子，咬牙切齿地道：“蒋嫣然，你故意的！”</p>
蒋嫣然不紧不慢地编着花环，头也没抬地道：“凡是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是鬼。”</p>
燕云缙发现自己真的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p>
他以为女人最惧怕的事情，在她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对她严刑拷打？他又看不起那样的行径，她又不是罪大恶极。</p>
到晚上露宿的时候，蒋嫣然从马车上下来，头上戴着编好的花环，增色不少，令燕云缙十分惊艳。</p>
“很好看。”他说，“以后都这般打扮。大蒙的草原上，有无数的漂亮野花。”</p>
“也有数不清的牛马粪便。”</p>
燕云缙：“蒋嫣然！”</p>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蒋嫣然再遇到什么好看的花儿，即使是在行路中，也会让侍卫给她采摘。</p>
每次休息下车的时候，她必顶着不同样式却同样美丽的花环。</p>
燕云缙心中暗暗想，这个女人嘴硬，但是心里还是想讨好自己的。</p>
毕竟要在自己手下讨生活，得罪了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p>
如此行进了十几天，终于过了池南关。</p>
这天晚上露宿的时候，燕云缙把胳膊搭在蒋嫣然的身上搂住她，侧头闻了闻她头上的香气，另一只手指着东南方，邪魅一笑道：“沿着这个方向再走几日，就到我的军营了，你是害怕还是期待？”</p>
这些天，他总是这样占便宜，想从蒋嫣然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p>
可是除了厌恶，他什么都没有得到。</p>
尽管如此，燕云缙却还是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这种亲近。</p>
蒋嫣然淡淡道：“我只关心，你是不是会毁约。”</p>
“毁约？贺明治早就回去了，现在能毁约的是秦放。不过他要是毁约，我就在两军交战时把你推出来，让所有人看着你被……”</p>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如果我受辱能激起中原将士的斗志，也算死得其所。”</p>
“蒋嫣然，你和我见过的其他所有女人都不一样。要不你乖乖听话，给我生个儿子吧。继承了我们优点的孩子，日后会成为这天下的霸主，到时候你还用愁你的将来吗？不比在将军府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来得好吗？”</p>
蒋嫣然微笑：“你说得确实不错。但是问题时，你生不出儿子啊。”</p>
说话间，她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失败了。</p>
燕云缙的手像铁锤一般，牢牢压在她的肩头，几乎要将她按倒。</p>
蒋嫣然却一遍遍尝试甩开他。</p>
“你非要激怒我吗？”燕云缙怒道。</p>
“你非要自欺欺人吗？”蒋嫣然毫不惧怕地回视他。</p>
“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了你的清白，让你给我生个儿子！”</p>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蒋嫣然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嘲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