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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用纤细的手指翻开那本兵书：“就用这本书，我以后给你写信，你就用这本书对照着看，这样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了。第一个字取自第一页，我写序号，你对应相应的第几个字；第二个字取自第二页，我写序号，你如法炮制对应下来……”</p>
“不行。”陆弃笑着拒绝。</p>
苏清欢正为自己套用前世电视剧中的情节沾沾自喜，忽然被他打击，不由惊讶道：“为什么？这个主意不好吗？”</p>
“怎么不好？我在想，我的呦呦怎么能这么聪明！让我看看小脑瓜子里都装了什么！”</p>
陆弃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p>
“只是我可不想看你绞尽脑汁的几个字，”陆弃咬着她粉粉小小的耳垂，“我想让你对我长篇大论，抒发思念，懂吗？”</p>
苏清欢嗔怪道：“说正事呢！”</p>
“我说的也是正事！”陆弃一本正经地道，“我听不到你和阿妩的消息会着急的。就算你不怕麻烦，一个字一个字翻了写给我，我对着看也会急得发疯。”</p>
说得倒也对。</p>
如果陆弃给她写很长的一封信需要挨个字翻译，她也能疯。</p>
“那这样吧，”苏清欢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想跟你说什么隐秘的事情，就把那部分内容按照我告诉你的写下来，其余部分咱们就聊家常，行不行？”</p>
“行。”陆弃亲了亲那啵啵不停的小嘴，“聪明的姑娘。”</p>
“别闹。”苏清欢笑嘻嘻地推开他，“还有一件要教给你。就是壹贰叁肆也不尽保放心，万一有人窥破天机怎么办？所以我教你另一种方式，只有你我能懂。”</p>
她把阿拉伯数字教给陆弃。</p>
陆弃何等聪明，很快应用自如。</p>
“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陆弃捏捏她的脸，“洗耳恭听。”</p>
苏清欢想了想，有些艰难地道：“保重自己是第一位；然后帮完忙早点回来。我觉得你只是去帮忙，大面上能帮到就行，做不到尽善尽美。所以一旦大局定下，早点往回走，剩下的事情交给辽东军自己解决。”</p>
说到底，她自私地想让他早点回来。</p>
她捂上脸，喃喃地道：“鹤鸣，我没有那么深明大义……”</p>
“傻瓜，我都知道。我一定早点回来！”</p>
这句承诺，对她，也是鞭策自己。</p>
陆弃是第二天早上寅时离开的，彼时天色微亮，青纱帐里却依旧黑暗静谧。</p>
苏清欢静静躺在那里，呼吸匀称，却在陆弃出门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p>
她仿佛听到汗血宝马嘶鸣的声音，带着她心爱的男人，风驰电掣地向着远离自己的方向，愈行愈远……</p>
心碎了无痕。</p>
“娘——”世子轻轻叩门，“表舅走了，我带着妹妹来陪您。”</p>
苏清欢瞬时感动想大哭——这是她用心爱了的孩子，用这样的体贴来回报她。</p>
然而她不能，擦了擦眼泪，装出睡意朦胧的样子，道：“你们怎么来了？白苏快掌灯。”</p>
话音落下，烛光亮起，世子抱着阿妩走进来。</p>
烛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瘦弱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暖力量。</p>
“过来。”苏清欢坐起身来，从世子手里接过阿妩，小东西在她怀里嘤咛几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呼呼大睡。</p>
世子坐在绣墩上看着母女俩，低声道：“娘，您放心，表舅这次去，既赚足了名声，也不会有多大危险。”</p>
“嗯。”苏清欢除了点头还能干什么，沙哑着声音让白苏给他在大炕上铺好被褥，“再睡一会儿，你长身体的时候，得睡足。”</p>
“好。”</p>
躺在黑暗中，世子开口：“娘，我能保护好你和妹妹，我和表舅承诺过的。”</p>
“我相信你。”苏清欢笑道，“锦奴长大了。”</p>
可能因为有了阿妩分散注意力，加上世子额外有心陪伴，所以陆弃真离开了，苏清欢除了偶尔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大部分时候心态倒是很好。</p>
温雁来来了京城，大概是考虑到了陆弃不在，特意提前投了帖子，表明来求医。</p>
苏清欢想了想，让苏明俊来府里作陪，这才与他见面。</p>
“温公子的身体养得十分不错。”苏清欢替他把脉后由衷地高兴道。</p>
虽然衰竭不可避免，但是最起码能延迟几年，也是极大的喜讯了。</p>
温雁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道：“都是托了夫人的福。”</p>
他身后的南星激动地道：“苏夫人，我家公子能痊愈吗？”</p>
苏清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p>
温雁来低声斥责道：“南星不得妄言。我也是大夫，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若是没有苏夫人帮助，怕是过去的那个冬天我都熬不过来。我这副身体，能多活一个冬天都是赚的，谈何痊愈？”</p>
苏清欢爽朗一笑：“温公子看淡生死，令人钦佩。生命不仅仅在于长度，更在于质量。有些人活七八十年，也不过浑浑噩噩。有些人四五十岁，却活得璀璨耀目如同明珠。”</p>
“所以苏夫人想说，让我努力活到四五十岁？”温雁来爽朗笑道。</p>
不知为何，苏清欢觉得她这次再见，温雁来非但身体好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变好了许多。</p>
“当然。”她回以微笑。</p>
“那能不能结婚生子？”南星又忍不住插话。</p>
“南星！”这次温雁来是真的生气了。</p>
南星瑟瑟发抖，但是还是满眼都是希望地看向苏清欢。</p>
“能。”苏清欢肯定地道，拿起茶水轻呷一口，“可是南星，人活着是为了留下自己活过的痕迹，那是生命的意义。通过血脉传承证明自己来过，实在是最世俗的做法。你家公子原本就是高天朗月，何必要他俯就这人世的喧嚣？”</p>
不是因爱结合，要孩子做什么？</p>
“苏夫人谬赞。”温雁来亮如星辰的眸子像会发光，笑意流出，“虽我配不上夫人赞赏，但实在也觉得，人活一世，不必以追求香火为己任，还有太多的事情值得去做。”</p>
若是遇不到所爱之人，何不潇洒地独自走完这一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