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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追到书房中，却发现林老爷根本没有回去。</p>
“东院。”林夫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p>
红鸾面上露出纠结之色，咬咬嘴唇道：“夫人，夜深风凉，奴婢先扶您先回去歇息吧。”</p>
这次解开心结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流失，她心里很难受。</p>
作为旁观者，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其实看得很清楚。</p>
老爷心里有夫人，夫人也盼望老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总是阴差阳错，这么多年都解不开。</p>
“不，去东院。”林夫人道。</p>
她从来不屑于踏进那里，但是现在担心林老爷把阿妩的行踪泄露出去，把好事变成毁家之祸，无论如何她都得过去。</p>
至于什么周姨娘，阿猫阿狗一般的东西，她忍一忍不看她便是。</p>
东院果然灯火通明，小厨房热火朝天，丫鬟们不断的往里送酒送菜。</p>
好一派欢乐热闹的样子！</p>
林夫人维持着面上的冰冷之色，带着红鸾径直闯了进来。</p>
东院里的下人何时见过夫人这副阵仗，一个个都吓傻了眼，甚至忘了请安，更别提阻拦了，眼睁睁地看着林夫人长驱直入，掀开帘子闯进屋内。</p>
屋里正中摆放了一桌酒席，林老爷正坐在桌前喝闷酒，而周姨娘站在他身后，手持酒壶。</p>
见到林夫人进来，周姨娘愣了下，当她看清林夫人脸上的不虞之色时，心中有些畅快。</p>
可是她到底是林夫人身边出来的，规矩不会让人挑出错处，于是把酒壶放下，恭恭敬敬地蹲身行礼。</p>
林老爷握着酒杯，看着林夫人，眸色复杂，随即挪开视线，冷冷的道：“你来做什么！”</p>
林夫人也不喊周姨娘起身，看着林老爷道：“我请老爷到我屋里坐一坐！”</p>
如果不是她神色严肃，毫不谄媚自怜之色，周姨娘几乎要以为夫人不顾脸面来她一个妾室房里抢人了。</p>
林老爷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比夜风还凉，讽刺意味十足：“又做噩梦了？总做梦，还是白日里不够忙。想想府里的事情都管好了吗？”</p>
林夫人冷声道：“老爷适可而止。府里的事情，连账目我都交给了周姨娘，你还想怎样！”</p>
竟然是一副要开撕、不管不顾的模样。</p>
红鸾在身后急得汗都快出来了：我的夫人啊，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这才说了两句就开始夹枪带棒的。</p>
其实府里的账，也就是鸡零狗碎的那些交给了周姨娘。</p>
真正重要的账，早就是林夫人的大儿媳妇，大奶奶在管。</p>
林老爷怒道：“哪个府里有姨娘管账的，成何体统？”</p>
“这府里，原来还有体统！”林夫人冷笑连连，“宠妾灭妻，你跟我说体统？可笑！”</p>
周姨娘忙道：“婢妾不敢，夫人饶命。”</p>
林老爷本来想反唇相讥，但是听到周姨娘这话却不知想起来什么，站起身来甩袖道：“我不跟你说话！我去书房总行了吧。”</p>
说话间，竟然真的提步离开。</p>
周姨娘的眼圈瞬时就红了，喃喃地道：“婢妾原本就是伺候夫人的，夫人看不顺眼，打罚便是，婢妾也没有怨言，何苦要把气撒到老爷头上？”</p>
林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跟别提回应她的挑衅了。</p>
倒是红鸾，狠狠瞪了周姨娘一眼。</p>
林老爷走到门口，闻言回头不悦地道：“这是什么规矩！我和夫人如何，轮得到你置喙？”</p>
周姨娘惊呆了。</p>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自己还算和颜悦色的老爷，突然对自己发火。</p>
她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乖巧柔顺，以夫为天……倒是夫人这番做派拿不上台面，怎么到头来受埋怨的还是自己？</p>
林夫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的，但是也转瞬即逝。</p>
她倒是没想到，林老爷竟然没有被周姨娘挑拨，还肯护着自己。</p>
林老爷没有错过她神情的变化，忽然转过身来拉住林夫人的手：“你跟我走！”</p>
他是武将出身，力气极大，所以林夫人根本挣脱不得，被他带着往前走了几步，想甩他的手也甩不开。</p>
“老爷，夫人身子不好，您……”红鸾心疼地道，想要上前去帮忙。</p>
“你回去！”林老爷气势凛然，震慑住了院里院外的所有人，“我和夫人有话要说，今晚住书房，谁也不许跟来。否则提脚卖了，绝不容情！”</p>
林夫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疼痛，吩咐红鸾道：“老爷既如此吩咐，便回去歇着，也别吵大爷二爷，明早来接我便是。呵呵，他是老爷，是府里的天，便是要我的命，谁能拦得住？”</p>
这话倒是现学现卖，跟周姨娘学了个九成九。</p>
林老爷的面色难看，拉着她快步出去。</p>
书房外的侍卫、小厮被尽数打发得远远的，院外空空荡荡，只余夜风吹过竹叶的窸窣之声。</p>
屋里，林老爷把林夫人按到榻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捞起小几上的茶壶，狠狠灌了两大口凉茶，扯开碍事的领口，道：“林慧娘，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是，你出事了，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没尝试弥补你吗？你干什么了？一次次往外推我，不想好好跟我过日子，我都忍了。”</p>
“为什么要来骗我？你对我连信任都没有了吗？”</p>
“你就大大方方跟我说，秦妩来了，要帮她，我还能说出个不字来？”</p>
“我若不是心里感念苏夫人对你的救命之恩，当年能拿着阖府上下的性命当赌注，去帮助秦放？”</p>
林老爷的眼圈红了，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无力之色。</p>
林夫人坐在他身旁，低头看着马面裙上的云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p>
“慧慧，刚才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在东院骂你吗？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夫人，即使做错了任何事情，在别人面前我都要替你保全面子。”</p>
“我很懦弱，一直不敢提起当年的事情，担心你被刺激。可是今天我就借着这由头问问你，事情已然发生，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p>
“我从未嫌弃过你，可是为什么反过来，我要被你嫌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