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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淡淡道：“最擅治疗心疾的林太医，去年登山时候意外去世。自那以后，我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江南的产业，我要回去处理一下，一成留给阿璇，九成给兄长。我知道你有自己打算，这些银子，是替王府所有人买个未来。”</p>
陆弃心中激赏，又百般遗憾：“阿璇真是猪油蒙了心。”</p>
恒立不过一副好皮囊，加上惯会装腔作势，欺骗无知少女。</p>
萧煜却真是胸有沟壑，大才奇才也。</p>
更难得的是，他对她，一往情深。</p>
陆弃见他没做声，叹了口气道：“萧煜，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没脸劝你。但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放下阿璇？你若说放下，我替你高兴，让你嫂子替你张罗婚事，阿璇死活我都不会说你一个不字；但是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告诉我，是不是可以狠狠罚她一顿后，再给她个机会？只要你开口，无论怎么责罚，甚至你想纳妾，我都替你扛着。”</p>
萧煜苦笑：“兄长，八年了，我说放下，你信吗？当初我父母因为家财万贯遭人嫉恨杀害，我十四岁带着老仆和十万两银票，投靠姨母。那时候，我内心惶恐不已，姨母只是忠意王的小妾，忠意王能为我出头吗？那年，阿璇八岁，她想偷偷出府被我发现，从荷包里掏出点心贿赂我，回来的时候又给我带了糖人。那段时间，没有她，我走不出来。”</p>
那时候，她天真烂漫，一口一个“大哥哥”，在少年阴霾的天空中投下了丝丝缕缕的暖阳。</p>
那也是他们两人，不，萧煜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了。</p>
“那我把她带来，给你磕头认错，任你处置。”陆弃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p>
萧煜拉住他袍子：“兄长，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我既然不能给她幸福，何必要画地为牢，束缚住她呢？”</p>
“你看着我的眼睛，明明白白对我说一句，希望阿璇和别的男人百年好合，生活美满，我就放你走。”陆弃语气骤然凌厉起来。</p>
萧煜看着他，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看，你放不下她，为什么还要自己扛着所有的苦？若是我，我难过，谁也别想好受。就算相互折磨，就算硬留在我身边，我也要困住她。”陆弃发狠道，“你哪里不舒服，就在哪里找齐。我让人给你带了两个女人来，你收了她们，日后也不必独宠阿璇，让她知道知道被人冷落的滋味。”</p>
说着，他一叠声地让人把两个丫鬟送进来。</p>
萧煜慌乱地道：“兄长千万不要如此。两位姑娘，请暂且避一避……”</p>
陆弃挥挥手，两个一头雾水的丫鬟才被带了出去。</p>
睡到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抓出来梳妆打扮，连夜带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见了大将军，又听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两个丫鬟实在搞不清状况。</p>
萧煜道：“兄长，您容我想想，容我想想。”</p>
陆弃紧接着道：“你若是因为病情的缘故，更不必担心。你嫂子师从前太医院院正薛太医，妙手回春，他们师徒都在京城。林太医能让你活四五十岁，他们就让你寿终正寝。阿璇我已经让你嫂子领回去了，我给你考虑时间，三日后我带她们来，让你嫂子给你看病。你也给阿璇一个痛快，是生是死，都由你。我希望阿璇过得好，可我更不希望委屈你。那两个丫鬟留下伺候，随你处置。天快大亮，我必须得走了。”</p>
说完，他没给萧煜拒绝的机会，站起身来飞快地走出去。</p>
萧煜送他都来不及，只听见他脚步急促地出门，外面很快响起嘚嘚的马蹄声。</p>
他站在廊下，目光不知道在凝视什么，身后两个丫鬟怯怯不敢出声。</p>
梧桐不忿道：“公子，我怎么觉得秦将军是逼你呢？”</p>
“不得妄议大将军。”萧煜不悦道，看都没看两个丫鬟，“安置她们在旁边住下，别出门。”</p>
陆弃是落荒而逃，他自己何尝不是不敢面对？</p>
陆弃害怕他决绝，他其实一点儿那样的勇气都没有。</p>
窦璇是他刻在心底的人，如果没了她，他还有心吗？没有心，他如何活得下去？</p>
她才是他无可医治的心疾。</p>
世子府。</p>
白苏见苏清欢回来还带了人，听说是郡主后，忙着要给她张罗房间。</p>
窦璇却道：“我想和嫂子住在一起，要不我师兄来了，打我都没人拦。”</p>
苏清欢笑骂道：“你现在才知道害怕，做糊涂事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p>
窦璇红了眼眶：“嫂子，我真的知错了。怎么办，你一看就是聪明人，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娘从来不管事，我嫂子也是糊涂的，几个庶出的姐妹和我也不亲，我都不知道跟谁诉说了。”</p>
苏清欢心里暗暗想，你这卖惨技能，倒是和你父王一脉相承。</p>
“好了，折腾了半夜，你快去歇歇。你师兄不会不管你的。但是，”苏清欢话锋一转，“归根结底，这是你和萧煜两人的事情。我们可以帮你牵线，但是如何求他原谅，他是否原谅，我们一点儿都帮不上你。”</p>
窦璇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半晌后才跺跺脚道：“我跪在他面前，他不原谅，我就不起来。”</p>
“你若是觉得那般妥当，就那般去做。”苏清欢口气淡淡的。</p>
窦璇哭丧着脸：“我实在没什么主意了……”</p>
“没有就慢慢想，好好反省反省，到底做错了什么，以后怎么做。也别觉得你认错了，别人就要原谅你，只有被伤害的人，才有权决定是否原谅。”</p>
窦璇认真地想了想，垂头哑声道：“嫂子，我知道了。”</p>
“去吧，我要出去趟，你好好歇着，有事情找白苏。白苏，先伺候郡主洗漱，把我没上身的衣裳找一套出来给她换上，小心她身上的伤口。然后看她口味，去厨房要些饭菜。”</p>
“姑娘，您要去淮州候府吗？可是您这一夜没休息……奴婢去跟他们说，改成下午吧。”</p>
“不用，明大人心急如焚，也该体谅，我不打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