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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上个月,影佐祯昭的到来,才使得后知后觉的南机关将褚亭长和上海事件联系起来,但是针对这个人的谋略作战已经迅猛展开,包括几次特别小组没有掌握的,已经取消的暗杀计划,以及特别针对合成营的心理作战计划,当然,由于影佐祯昭的失踪,这些计划也都取消。
当然日军决不允许这样一个神奇人物存在,太平洋战争至今,所有的奇迹都属于日军,只有缅甸这里,出现了让大本营不愉快的反常现象(第一师团失踪归类为不明情况)。
这里出了这么一个人和这么一支部队,用如此少的兵力却让日军屡屡遭受挫折,简直是逆天而动。在嗅到巨大的宣传价值后,盟国甚至派了一个摄制组(属于《我们为什么而战》宣传电影的一组人员)常驻,跟着他们行动。
合成营的大量影像资料成为了鼓舞反抗,揭穿日军其实可以战胜的象征。这也是15军叫停暗杀的原因,饭田中将深感奇耻大辱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终结,一个战死的褚亭长仍然可能被对手的宣传机器利用,他希望要么堂堂正正的击败褚亭长的部队,要么把这个人彻底搞臭,这都有利于彻底瓦解这段传奇。
现在机会来了,褚亭长可能离开的消息,通过间谍传了回去,精于攻心和瓦解的南机关绝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大量油墨未干的传单从天而降,飘落到合成营小两千人防御的阵地上。这个部队几乎百分之百的识字率,使得这种攻心为目的的策略变得极为有针对性,除了后续归附的第6军一些不识字的士兵满山捡传单,为了生火或者卷烟草;这些传单的散播速度,比之口口相传的谣言要快的多了,问题也要严重得多。
很快就有人将外面捡来的一叠传单送到指挥部。除了正在忙着剪接的林临奇,其余三人都在指挥部坐等敌人攻势,他们谁也没料到攻势是以这种方式展开的。
周有福拿过几张看了一会儿,几把扯的粉碎,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狗日的真敢瞎编排,说什么南京政府已经查清褚团座履历,十四岁着女装混入女中意图不轨,十六岁调戏女教师被学监要求退学,家里花钱才解决……团座有这个本事?还有什么中央大学期间偷窃被检举……入缅后走私军用品……狎妓**,强掳难民里女学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是团座?”
“你觉得这些描述的更想你?”布鲁克阴阳怪气道。
“我老周没那好福气上中学,自然也没调戏过女教师。听说你们那里风气开明,女老师都倒找学生,我还听说你们那儿军校,男人和男人搞,洗澡都得小心。”
“这些都是其次的……无非是抹黑……”陶名章皱着眉头道,“后面这部分才是真正恶毒的……据合成营投诚士兵所报告,合成营褚亭长,虽屡战屡败,谎报胜利,十日前刚获少校提升,却又于昨日携带七箱金条,坐着美国人的飞机逃离部队。褚亭长只知道钱和女人,全无体恤士兵的良心,为了欺骗部队继续抵抗,假称自己仍然在指挥。合成营的士兵们,你们已经已经成为了整个杜聿明部队中落在最后的一批,你们看看两侧,哪里还有友邻部队?褚亭长为了向上司请功,主动提出让你们留在后面消耗皇军,这样就保他和杜聿明的狗命……想想看,为这样的人卖命值不值得?”
陶名章念完,不再说话,他知道轻重,知道这份东西的威力远大于500公斤炸弹。日军投下的炸弹,对这里的坚固坑道没太大作用,但是这些东西是从内部起作用的,可以在无形间瓦解内心,即使士兵们知道日本人扔下来的东西,肯定没安好心,但是传单带来的疑问会在心底生根,士兵们会在内心反复问自己,友邻在哪里?长官在哪里?希望在哪里?最后量变就会积累成质变。以他经历过的无数挫折来看,如果褚亭长不能及时出现,即使合成营的老底子也会发生问题。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这就去组织督战队,用机枪把后面山口占了,看谁敢跑,一枪崩了。”
周有福立即想到了直截了当的办法。
“我不赞成这么做,我们还没有到杀自己人的地步。”陶名章立即反对,他知道周有福的想法其实最现实,但是他的思想偏左翼,使得他做不出这种决断。
“你这种婆娘一样的假慈悲一定害死合成营。怎么带兵,我比你清楚。”
“我觉得,我们应该做最坏打算:如果军心不稳,防线会在日军下一次进攻时奔溃。”布鲁克冷静说道。
众人不语,场面僵持了一会儿。
“所以,还是先建督战队,”周有福一拍大腿起来,“就以我的侦察连和你的摩步连抽一些可靠人手,这些老底子最可靠。”
陶名章不语,似乎默认了。周有福起身往外走。门突然推开。林秀轩闯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
“我来参加会议啊,团座走时说了,我也有决策权。”他瞄了一眼桌子上一堆传单。
“你不是在剪那什么东西?”
“是啊,但是剪完了。”
林说道。
“你不是说得几个小时?”
“预计几个小时,但是团座有一段旁白几乎可以直接用,所以顺手用了,我把有用的部分拼接了一下,录在一段钢丝上了,美国摄制组都在,设备现成的,要不一起来听听?”
周有福疑惑地看着林秀轩提着一个箱子走进来,他突然想起大约100分钟前与林秀轩的赌约,叫几声爷爷对他来说无所谓,但是好像还附带了一些其他赌注。
外部阵地上空空如也,偶尔的山风,卷起一两张传单在空中飞舞。士兵们鱼贯坐在坑道里,等着日军的下次进攻,只有少数侦察兵以及炮兵观察员在制高点上观察敌情,但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敌情,对面的日军如同集体睡着了一样安静,零星的枪击都没有了。
这是攻心战的重要一环,他们不能用进攻打断中国军人心中疑虑的沉淀,刚扔了传单,得给中国兵一些思考和生气的时间,也得留给褚亭长一段时间露面澄清,如果他迟迟不出现,谣言就会成真,效果慢慢显露出来。
所有呆坐坑道里的士兵手上都没有传单,周有福严令不得捡起也不得谈论传单,违令者按通敌治罪,但是那些文字已经印在了大家心头,无法驱赶走,你越是不许士兵看,越是适得其反。士兵们会想,日本人不至于空穴来风吧?很多人看到了昨天入夜前,一架美军飞机从坑道出现,滑跑了一段距离迅速飞走了,虽然暮色中没看清后座的人,那架单薄的小飞机也不像是能携带七个装满黄金箱子的样子,但是团座似乎是不在这里了。在昨天前,褚亭长几乎每天都会通过矿区广播系统发表一些讲话,来提醒大家当心间谍,或者单纯鼓舞士气。但是他的声音已经连续大半天没有出现了。如果连神奇的团座都觉得此战没有胜算,那么……
如果你丢失了宣传阵地,自然有人回来填补。这是常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日军工兵将坑道挖掘到了阵地前不远处,不过没有架起机枪,而是一台高音喇叭,他们的心理战完全是一套的,传单扔完轮到喊话了。
由于距离仍然太远,坑道里的中国士兵大部分时候听不清日军那里在喊什么,但是偶尔风向变化时可以听到一两句缥缈的话语。
“你们的流氓长官……带着姨太太逃走了……还有他从你们军饷中克扣的黄金。他毫无两良心,让你们守在这里送死保住官位,你们周围所有的友军已经逃走,只有你们还顶在这里,做毫无意义的抵抗……他要用你们的生命。你们打了几年仗,应该知道,整个蒋介石匪帮,充斥着这样的混蛋,褚亭长也不例外,来吧,举起双手,走向皇军,不要再为英美和剥削压榨你们的军官送死……”
士兵们疑惑地对视着,那些他们从未怀疑过的信念正在正在经受考验。
坑道里响起了铿锵的义勇军进行曲,消沉的气氛为之一震。这是褚亭长发表讲话前,总会有的前奏。
合成营的士兵们振奋起来,他们知道他们的营长要讲话了,其余士兵有些不明就里。
“弟兄们,狗日的传单想必你们都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扩音器里传来了褚亭长的声音,虽然广播状态,稍有些失真,但是毫无疑问就是他本人的声音,“现在,一个日本人眼里的臭流氓正在对你们说话。”
坑道里已经开始欢呼,日本人算计多时的心理战,到了这一刻车体破功了。
“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们,我没有调戏过日本女人,但是我杀过不少日本男人,就在你们全体的帮助下,前几天我们还烧死了他们整整一个大队,他们有理由像个娘们儿那样,退到墙角,瑟瑟发抖,大喊流氓别过来……”
布鲁克静静地坐在空旷的坑道里听着广播,第二遍。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恍惚的世界,刚才在指挥室听第一遍的时候,就有了这种神奇的感觉,如同他第一次跟着褚亭长在丛林里乱冲乱撞,竟然杀到敌军指挥部附近时的那种神奇感觉。
这完全不是褚亭长的说话方式,褚亭长是那种看上去一肚子阴谋,蝇营狗苟,却没什么领导者气质的人,很难想象有人能把他的声音剪辑成这种感觉。他很喜欢林这个人,看到周有福偷偷从林边上溜走,足够让他开心。这篇伪造的演讲提到了日军传单内容,坐实了褚就在本地,这确实让布鲁克感觉奇怪,林总共花了一个半小时,但是传单落地大约就是半小时前,他是怎么做到的?虽然他不记得褚亭长站在摄影机前的每一篇话,但是很难想象会有提及流氓或者调戏妇女之类的,到底他是在哪段找到的?
广播仍然在继续。
“士兵们,我要让你们听到我的声音,揭穿所有的阴谋,我仍然不能出现在你们面前,因为你们知道,你我中间有日本奸细……日本人对我们已经毫无办法,于是想出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告诉你们他们会怎么做,过一会儿,他们以为我们垮掉了,就会轻率冲过来,我们就用子弹来回敬他们,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流氓是怎么调戏他们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