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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必备句型一百句并没有这一条, 我还未想到如何作答, 太子忽气喘吁吁带人赶到,见了康熙,做个揖:“皇父原来在此, 儿臣不知,空在帐内等了好久。”
康熙脸上原有一丝笑意, 此时敛去,扫了太子一眼, 淡淡道:“哦, 朕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太子一凛:“儿臣……”
康熙却不理他,越过我,向其他阿哥道:“朕召你们来见朕, 原不拘一人来, 还是众人齐来,但从什么时候起, 见到朕之前, 你们几个还要拣僻静处先开个小会碰头商议一下?”
一句话,解开了我心里的疑团,怪不得会在这里碰到f4,我有在这里洗头的习惯本来是康熙特准,少有人知, 八阿哥他们跑到这里碰到我也不见得不惊讶。至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看他们过来方向却是正道,但是无意中撞见我和十阿哥纠纷, 还是怎样,就不好说了。
康熙先给太子碰了个钉子,又说出这样话来,哪个不惊,一时几个皇阿哥都跪下了,均道:“儿臣不敢。”
只有太子笔挺挺杵在大阿哥身边,似甚不服气。
我偷瞄了太子一眼:像,真像马景涛先生。
“张庭玉!吴什!”
“臣在!”
“奴才在!”
康熙看也不看太子,在令人胆寒的一片沉默中,继续向下说道:“朕命南书房张廷玉伴讲、侍卫吴什等传谕随从诸大臣:近日闻诸阿哥常挞辱诸大臣、侍卫,又每寻衅端横加苦毒于诸王贝勒等。国家惟有一主,诸阿哥擅辱大小官员,伤国家大体,此风断不可长。伊等不遵国究,横作威势,致令臣仆无以自存,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出。岂知大权所在,何得分毫假人?即如裕亲王、弗亲王,皆朕亲兄弟也,于朕之大臣,侍卫中曾敢笞责何人耶?纵臣仆有获罪者,朕亦断不轻宥,然从未有轻听人言横加寥辱之理。嗣后诸阿哥如仍不改前辙,许被挞之人面请其见挞之故,稍有冤抑等情即赴朕前叩告,朕且欣然听理,断不罪其人也。至于尔等有所闻见,亦应据实上陈。”
我眼尖,看到太子开始暴青筋了,不过还没说话,正巧所有臣子都打袖跪倒:“蔽腋厦η砍鸥殴蛄艘槐椤
希望以后我的腿跪瘸了,康熙不要打发我去浣衣局洗衣服、或者洗马桶什么的,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五星红旗下长大的独生子女,做不来家务。
这些天康熙的样子的确时有不爽,但我一直和十八阿哥待在一处,外面的事情只听过一些,不太了解,这回亲眼见他发作,总算知道什么叫天威难测。
而我现在也是一等侍卫了,却刚刚知道做侍卫原来还有被诸阿哥经常挞辱的待遇,所谓挞辱,当然不是扇耳光或者被推一跤这么简单的,呜呼,我突然觉得我很危险啊,康熙在这关口升我的官,难道是看中了我容易招虐却怎么也虐不死的体质?
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前一秒不知身何所在,下一秒就被卷进了看不见的大事情里,就像黑乎乎的天,看不见摸不到。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回不了头了,我只能做下去。
明天,后天,都不要出来洗头了,危险。
康熙一变脸,整个天气也晴转多云转局部有雨。
当天下午森济图哈达这块地儿就成了“局部”。
草原上下雨最是麻烦,到处都是泥土,走也走不了,风又大,把外帐吹得和内帐叠到一起,声响极闹,好在水是不会那么容易进到帐篷里来的。
草原雨说来就来,实在难以预料,连下两天雨,中间有一阵,我当雨停了,出帐松快松快,谁知一晃眼功夫,远处空中坠着的团团阴云又出现、杀来了,风迎面呼啸,脚下大片的青草渐渐被云影吞没,不等深吸一口咸湿的空气,一条闪电直劈入地,耳中夹伴着低沉悠远的雷声,豆大的雨滴就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只好又躲回帐内。
十八阿哥却是很喜欢雨的,因为雨过天晴的草原分外美丽,清新而水灵,更会经常出现彩虹,或大或小,或浓或淡的横于天际,运气够好,还可以看到“双虹”。
不知道是他运气还是什么,这天一早起身,用完早点不久,就听帐外有人叫“雨停了!出彩虹了!”,我掀帐一看,还真的出现了两道半圆型彩虹,一条清晰宏长,另一条颜色浅些的挂在上面,一为“虹”,一为“霓”,色彩排列正好相反,而天空干净明亮,一碧如洗,相互映衬,更加妙不可言。
康熙很欢喜,认为这是吉兆,亲自抱了十八阿哥出帐观彩虹。
十八阿哥穿好戴好,为怕受风,身上还额外裹着白狐裘衣,毛球儿似的偎在康熙怀里,他腮帮子的肿也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只露出巴掌大脸来,极可爱。
这一场雨,小溪里的水已涨满,草甸上绿草、各种绚丽缤纷的野花竟相绽放,有的洁白如雪,有的白中带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涨得鼓鼓的,好像马上就要裂开,每片叶子都是墨绿色的,像是用油擦过,闪着光,叶脉清晰可见,然而再瞧那些小花,浅粉色的小喇叭花、纤细柔弱的红花子、淡紫色的摇对对花、大蓟、白色的旋复、矢车菊、浅黄的蒿娥、蒲公英、一包针、绯红的野菊花、蓝的翠雀花、紫云英、风铃花、飞燕草、还有东一堆西一簇的马兰花……漫山遍野,悄悄藏在草丛中,在不经意间,跃入眼帘,花朵虽小,可每一朵都那么骄傲地仰着笑脸,尽情肆意地开着,不论多广袤的草原也因它们而丰富。
康熙抱着十八阿哥拂石坐来衫袖香,指虹呢喃语不休,李德全那几个大太监不知哪里翻出一堆风筝,什么软翅蝴蝶、花蓝“拍子”、双喜字、瘦沙燕、鲇鱼、蜈蚣等等,叫会放风筝的小太监们扯着线满场迎风而跑,比谁飞的高,飞的飘,逗得十八阿哥一双眼珠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应接不暇,脸上笑出一层红晕。
一时除太子外,几位阿哥都给康熙请安来了,看见这一幕,亦会凑趣,也不忙走,均围在康熙和十八阿哥身边唧唧咕咕,大说满语。
这满语对我而言就像唐僧的紧箍咒似的,听多了头疼,何况我刚由不入流的小黄鹂升为正三品一等侍卫,一切应对什么还未调整好,何况这些阿哥哪个是善男信女,惹不起,躲得起,正好康熙叫我用策凌教的法子编个花冠来看看,我便借着找小黄花的机会溜达开去。
用草原上的野花编花冠,要那种黄灿灿的金莲花才最好看,但过了时节,不是很好找,这一片的草都是高草,长得舒展挺拔,直过人腰,随便拣块地儿躺下去,见不着人。
不过我哼着小曲儿,还是很快就摘完花草编成了一个大花冠,兴高采烈拿回去给十八阿哥。
康熙和阿哥们不知说到什么趣事,正相视大笑,见我来了,手一摆,叫人让出空档给我。
我闪进人圈,对着十八阿哥比了比,才发现这个花冠做得太大,不是戴在头上,是好套在颈子上的花环了,在场的大概只有十阿哥的头够大,顶得住。
十八阿哥咯咯笑着,伸一对小肉掌接过花冠,又示意我把头低下来,亲手把花冠给我套上,我手上原被花刺割破,悄悄儿将手身后背起,康熙只顾低头看着十八阿哥,似不留意,紧挨着他身边的八阿哥却目光闪动了一下。
我对这位“八贤王”一向加倍警惕,最怕他借题发挥,因十八阿哥拍手赞好看,因笑道:“这会子风紧力大,奴才把风筝放了,给十八阿哥的病根儿都带了去可好?”
康熙不愿十八阿哥多说话伤神,见说只代他含笑点点头,我得了准信,走过去找准最大最红的那只蝙蝠风筝,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顶线,抽出康熙所赐镶珠母贝、削铁如泥的短柄西洋刀,随着风筝的势将线一铰一松,只听一阵豁刺刺响,登时线断,那风筝飘飘摇摇,只管往后退了去。一时只有鸡蛋大小,展眼只剩了一点黑星,再展眼便不见了。
这时其他大小风筝也都放了,众人皆仰面说:“有趣。”
天空彩虹已渐消退清淡,片刻huan yu总是容易逝去,但曾经见过,总赛过没有。
我垂首收刀入鞘,忽然之间,好像没有任何前奏,就是一片马蹄疾响直奔而来,紧接着一阵喧嚣,似有人大叫:“小心!”
我抬头,刚看清一马当先的马背上那人是太子,就什么反应也来不及做,只觉身子被人一带、一轻,便在一片嘈杂惊呼声中跌跌撞撞倒在一侧草地上,眼前的世界整个颠过来,又覆过去。
好容易翻滚停下,我先看到金黄灿灿碎了一地的花环,然后压在我身上那人支起手,捧正我的脸,低声而急切地唤道:“玉莹?玉莹?”
我想说点什么,但是一张口,脑壳就痛得不行。
“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是四阿哥……”有什么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看到那人的手上沾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记忆里,我似曾见过这么多的血,我不害怕,只是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何地见过?
我全身都在发热,唯独心口一块是冰凉空洞的,就好像被什么人挖去了一样。
我喘息着,而眼皮无可抵抗的沉重起来——十八阿哥、我还想看一眼十八阿哥。
可是,四阿哥又是谁?
玉莹是谁?
我是谁……
“玉格格?玉格格……”
“妈……好吵……关、关电视……”
“玉格格!玉格格?你听得到赫希嬷嬷说话吗?”
什么嬷嬷……
容嬷嬷?
还有完没完了!
我忍无可忍,摸索着要拿床头遥控器关电视,一伸手捞了个空,整个人像荡了一荡似的,骤然睁眼,醒来。
四周闹烘烘的挤着人,我连一张脸孔还未看清,就听人乱七八糟的跑来跑去,叫来叫去:“玉格格醒了!快禀告皇上!”
那些脚步就像直接踏在我的头上,我反手盖额闭眼□□了一声,刚刚我做梦梦到我像一条蛇一样走路,还从现代回到了古代,那么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什么?
“小莹子。”有人过来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拉开我的手,周围一切随着他的说话而安静下来。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跟他的声音一样温柔的脸庞:“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喜道:“她认得我!她还认得我!”他扭过头去瞧立在他身后的那人,我目光随之移动,在那人面上停了一停,猛然抽手翻身坐起,却大大眩晕,差点一头栽倒,迅速在床沿上按了一把,不顾一切缩身后退。
当四阿哥和一张床同时出现在我所处的环境里,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代表,何况他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那眼睛简直就跟燃着两团鬼火一样,快要盯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