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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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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八点。

    私人飞机抵达庄园的时候,希欧维尔亲自到机坪迎接。

    等孩子被抱出来之后, 安保负责人问他:“公爵大人, 我们要怎么处理……那个, 尸体?”

    尸体。

    希欧维尔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

    脸上只有可怕的空白。

    “尸体?”

    “是的,她快死了。”安保负责人侧身让开, 往里指了指,“尸体在国内处理会方便一点。”

    希欧维尔抬起沉重的视线往里看去。

    一张折叠病床放在两边座椅中间。

    可以从凸起的轮廓看出上面躺着人。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的主意,薄被单拉过了她的头顶,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他妈像一块该死的裹尸布。

    安保负责人继续解释:“生产还算顺利,但她在手术后心脏病发作了。如果联邦共和国发现尸体,我们不太好打点,所以我才带回来处理。”

    希欧维尔感觉自己有很长时间没有呼吸,也没有眨眼。

    他听见自己用柔和的声音问道:“如果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不就地做手术呢?”

    “尸体带回来更好……”处理。

    这还不是尸体呢!!!

    希欧维尔暴怒地打断道:“赶紧把她送去研究所!”

    安保负责人一愣, 立正敬礼, 转身开始派人搬病床。

    等他开车离开后, 夜晚的机坪吹起阵阵狂风。

    希欧维尔发觉自己背后湿透了, 寒意从未这样亲密地贴近过他。

    “公爵大人,还有孩子……”

    “我知道情况, 先送去医院照顾, 别问我了。”

    卡兰醒来后,身上除了痛就只剩疲惫。

    瑞贝卡对孩子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她知道卡兰刚做过剖腹产手术。

    “别害怕,孩子很安全。”瑞贝卡说谎安慰她。

    现在卡兰最需要的就是生存欲,她不能让她不安。

    “孩子在哪儿?”卡兰又问。

    她在床上茫然躺着的样子, 让瑞贝卡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瑞贝卡刚读研究生的时候,利用假期时间在导师的实验室打工。实验室从海外采购了几件精密仪器,生产商委派技师来教他们使用。

    瑞贝卡和其中一位技师陷入了短暂又狂热的爱恋。

    假期结束,技师完成工作回国,瑞贝卡发现自己怀孕了。

    瑞贝卡的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性格古板,绝对不会允许她未婚先孕。

    但是她想将孩子生下来.

    她瞒着家里请病假休学了。

    现在看来,这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但当时的瑞贝卡完全被爱情蒙蔽了。

    她在一家不正规的小医院生下了孩子。当她从病床上醒来时,护士告诉她,孩子已经因为心脏疾病夭折了。

    现在,瑞贝卡看着卡兰,就好像看见了那时候的自己。

    她脆弱地询问孩子去哪儿了。

    瑞贝卡不能当那个护士。

    她实在做不到。

    所以她告诉卡兰:“孩子被送去另一家医院了。你的心脏缺陷是有遗传性的,孩子需要留在医院观察几个月。但是别担心,她一定会接受最好的照料。”

    “她……”卡兰低喃道。

    是“她”。

    她长什么样子?

    多重?

    第一声啼鸣是哭还是笑?

    第一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是看见她的母亲像死了般躺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医护人员们匆匆忙碌吗?

    她会自由吗?

    ……她们会自由吗?

    “嘿……孩子……”瑞贝卡看见被单上沾了深色的湿痕,卡兰默然无声地哭了,“没事的……会慢慢好起来的。”

    卡兰被这个陌生的女人抱进怀里。

    瑞贝卡身后的实习生都诧异地发现,这位严肃古板的中年女博士,也跟着病人哭了起来。

    “让我们慢慢来。”瑞贝卡拍着卡兰的后背安抚道。

    卡兰在研究所呆了近一个月。

    她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产后恢复近乎完美,疤痕像一道细线般划过腹部,提醒她曾诞生过一个生命的事实。

    在瑞贝卡看来,目前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她瘦得太快了。

    瑞贝卡觉得她有点厌食症。

    十月。

    “卡兰,有人来接你了。”瑞贝卡带着厚厚的病历簿进来。

    卡兰正在窗边看车流涌动。

    她注意到了梧桐树下的那辆黑色轿车。

    “接我……”她有几分迟钝地回头。

    “是的。”瑞贝卡唇线紧绷着,眼底里有几分惧怕,“请跟我来。”

    卡兰被带到那辆车上。

    车门关上后,她不得不正视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

    “身体还好吗?”让人难忘的深沉语调。

    卡兰僵硬地转过脖子。

    白银公慵懒地靠在窗边,银发束起,皮肤上看不见岁月的痕迹。他看起来像某种猫科动物,把动物性的野蛮都藏进了文明高贵的表皮下,身形优雅又暗藏爆发力,眼神里常含着高高在上的嘲弄。

    他形容肃穆,衣着考究。

    每一个线脚都缝入精致,每一粒扣子就扭结傲慢。

    仅仅是一个月没有见面,他对卡兰来说,又恢复了最初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

    车发动了。

    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隔板被拉下来。

    希欧维尔慢慢伸手,覆上卡兰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卡兰僵硬得不能动弹。

    她低下头,看见他手上的装饰戒指。

    “你哑了吗?”他冷淡地问道,“我刚才问了一个问题。”

    噢……对,他问了一个问题。

    “身体还好吗……”卡兰咬了咬唇,一字一句,喉咙里就跟梗着血块似的,“你先告诉我,孩子怎么样?”

    “不知道。”希欧维尔轻笑了一声,讥讽的意味几乎要从词句里淌出来,“我为什么要了解这个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

    卡兰感觉他在用很小的幅度抚摸她的手。

    用大拇指,在虎口这个位置,轻轻地摩擦着。

    然后慢慢上移,碰到了腕部,若有若无地接触脉搏。

    血液从胸腔里涌出的轨迹好像一瞬间就被他的指尖破译了。

    希欧维尔感觉到她心跳加速。

    “你听起来很健康。”他忽然靠近,在卡兰耳边道。

    心跳强健。有力。稳定。

    卡兰感觉他的气息正在强烈地侵-犯她的领域。

    “你想要什么?”她不敢跟他眼神接触,“孩子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希欧维尔对她的恐惧非常满意。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还有很多不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