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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胎记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标志,你明白吗?不管你走到哪里,遭受过多少变故,我只要一看到那块胎记,就一定能认出你。”孟婆子一边幽幽地说着,一边伸出右手向着女孩的臀部探去。女孩似乎别对方的神态吸引住了,只呆站在那里,并不躲避。
孟婆子的手轻轻搭在了女孩娇俏的臀部上,她似乎在用心感受着什么。片刻后她再次提出要求:“孩子,让我看看吧。”
女孩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应。虽然同为女人,但要让对方看到如此隐私的部位,这终究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
孟婆子的手在女孩的臀部温柔地抚摩着,如母亲般充满了慈爱,同时她的目光亦直视着女孩的双眼,轻声道:“相信我吧,我永远都不会害你的。只有我能够告诉你所有的故事。”
我站在孟婆子的背后,不知道对方的眼睛里究竟闪耀着怎样的魔力。我只看到女孩脸上那种戒备和恐惧的神色慢慢消失了,她变得安详而镇定,那目光中甚至透出了一点点的期待。然后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孟婆子的要求。
孟婆子便又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金院长不满地嘟囔着:“有什么事非得要瞒着大夫?”不过埋怨归埋怨,他还是很配合地第一个离开了病房。对他来说,只要病人能康复出院,自己受些委屈也就认了。我本来想坚持留下的,但是吴警长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拖。别看他瘦瘦矮矮的,力量倒大得很。我一个没防备,已经被他拖出了屋子。那护士最后出来,反手把病房的铁栅栏门和外层的木质实门双双关闭,彻底隔断了屋里屋外的联系。
我放心不下,在门口凑来凑去的。不过这种举动显然徒劳,因为有了两层门的阻挡,我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东西。吴警长见到我这副样子似觉好笑,便斜着嘴角讥讽道:“冯大侦探,你劝你别瞎操心。等会门一开,那女人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话味儿不对。我忙站住脚瞪着对方,反问:“你什么意思?”
老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等会那女人病好了,她想起自己真实身份的同时,也会彻底把你忘掉。”
我立刻表示质疑:“这怎么可能呢?”
吴警长冲着金院长一努嘴:“你不信啊?那你问问人家大夫。”
“我刚才不都说过了吗?”金院长不耐烦地看着我,“她发病和不发病就是两个人,脑子里的记忆也是不一样的。她发病的时候会把以前的事情全忘记,不发病的时候当然也不会记得发病期间的任何事情!”
“是这样?”我嗫嚅着,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也不要太介意,有得必有失嘛。”吴警长这时又来劝我,他还压低了声音暗示说:“你忘了我们到这里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我明白对方的意思。老头来这里是想让女孩来指证凌沐风的杀人恶行,在他看来,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得让女孩恢复记忆。而孟婆子正是打开后者记忆的钥匙,至于我和那女孩之间的已经建立的情感则只能为此牺牲了。
我咧了咧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正在这时,病房的门板上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同时听到孟婆子的声音在屋里喊道:“开门吧。”
护士上前把铁栅门和木门依次打开,孟婆子从屋内走了出来。而众人的目光则跳过了老太婆,纷纷看向她身后的那个女孩。经过孟婆子的点拨,那女孩是否真的会恢复记忆?
女孩站在床边,她的视线追随着孟婆子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片茫然。
“楚云。”金院长首先试探着喊道,“你想起自己是谁了吗?”
女孩的目光一闪,恍然惊醒似的。随即她便警惕地反驳:“我不是楚云!我不是!”
吴警长“嗯?”了一声,显然对这样的局面颇感意外。他立刻看着孟婆子问道:“怎么回事?”
旁边的金院长这会也看向了孟婆子,酸不溜几地跟着问:“怎么着?这次不管用了?”
孟婆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只对吴警长道:“出去再说吧。”老头满腹狐疑地皱着眉,把追问的欲望硬生生压回了肚子里。
金院长冲护士挥挥手,护士会意,上前准备锁门。屋内的女孩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喊道:“别锁门!放我出去!”她的喊声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心头,令我的呼吸起伏难平。
但那铁门终究又牢牢地关死,女孩的喊声也随之变成了绝望的哭泣。最后她用泪眼死死地盯着我,不停地啜泣着,却没有说任何话语。
我被那眼神紧紧地牵住,身不由己地向铁门边走去。吴警长伸手拉了我一下,但这次被我奋力甩开了。我来到门边,双手抓住面前的铁条,把脸紧贴在栅栏缝隙中,然后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这是我的承诺。”
最后的“承诺”二字被我重重地吐出,如金石坠地,朗朗有声。女孩则瞪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泪水连绵而下。
“走吧,有什么想法我们出去再商量。”吴警长在身后扳着我的肩头。我最后看了那女孩一眼,终于恋恋不舍地转过了身。那边孟婆子已独自一人走出了十来步,吴警长拽着我紧赶过去,追上了老太太的步伐。
女孩的啜泣声仍在我身后飘荡。当我们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回过头来,大喊了一声:“云云,我给你的承诺一定会兑现的!”
女孩的哭声止住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见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复了一声:“我等你!”
金院长一路把我们送出了精神病院。我们又往外走出了五六十米,看看四下里无人了,吴警长便拉住孟婆子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灵了?”
孟婆子慢慢转过身,面向东方而立。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山流一路往北而去。这里已经接近长江的入口,河水变得平缓而宽阔。孟婆子用双手拄着拐棍,身体微微向前倾着,目光眺望着那片河水,然后她颤悠悠地说了句:“不是不灵,是不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