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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一章天命——
风卷彤云,雪漫平川,大汉昌平二十五年冬,京都y-华难得下了一场朔雪,满目琼瑶,浩浩汤汤,天地共入一画,铺陈万里河山。
自从一百四十年前,大汉开国,定鼎天下以来,至今已历七代,治理出好一个繁华世界,盛世王朝。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如今百姓富足,安居乐业,纵然在这大雪寒冬,y-华城中也仍然热闹非凡。
城东将军巷的一座大宅内,此时正传出阵阵读书声,抑扬顿挫,和着漫天飞雪,分外清朗。
这座大宅乃是骁骑大将军、神威侯燕玄的府邸,雕梁画栋,朱m-n高户,极具气势。
燕玄早年征战天下,为王朝开疆辟土,立下无数功劳,近年来又为皇室镇守京畿,把持军务,深得皇帝信任,位极人臣,权势滔天。
读书声来自神威侯府南院一间书楼,二十多个少年男女在一个老夫子带领下,摇头晃脑,y-n经诵典。
大汉朝重六艺,无论平民子弟还是皇家贵胄,礼、乐、sh-、御、书、数都是极其重要的课程,尤其平民子弟,若想科考求官,除了文才必须过关外,六艺非要全部涉猎、并且精通其中几种不可。
神威侯燕玄文武双全,对子女向来要求严格,规定必须每日定时学文习武,勤勉不怠,朝中许多官员也都纷纷效仿,有些和燕玄交好的更是干脆将子女送进侯府和燕家后辈一起学习,渐渐形成规矩。这座书楼中二十多个少年便多属于高官子弟,教他们的夫子是太学教授,学富五车,德高望重。
室内烧着一个大火炉,温暖如,夫子在前面念着,学生则在下面跟着诵读,分外认真,因为每到年末都有考试,考不好的不但来年福利减少,还可能受到处罚,一想到燕玄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由不得他们不用心。
其中却有一个少年有些特别,尽管也是嘴巴蠕动,看起来认认真真,其实心早飞到外面去了。
这少年叫韩良,约莫十五六岁,相貌清秀,身体单薄,并不属于贵族子弟,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学生。侯府经常会挑选一些极具才气的太学生入府做伴读,韩良便属于被选中的幸运儿之一。
不过此时他的心思却不在手中的书卷上,而是想起了早上偶然偷窥到燕家猛虎相的招数,那几招威风凛凛,虎相斑斓,真是令人神往。
一边假装诵读,一边在脑海推演招数,想来想去,开始很是兴奋,后来越想越觉得沮丧。
“我现在还未找到一点机会接触真正的修行,想得再多施展不出来有什么用?唉,本来方山那小子已经快要答应教几招他家传的本领给我,可惜我被叫到这里来,可能他有了意见,便又反悔。当时酒醉糊涂背诵了一首《水调歌头》,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想着自己被选中的缘由,韩良不禁有些懊悔,又有些企盼。
三个月前的中秋佳节,他和一些交好的同学凑钱买了点酒r-u一起吃喝赏月,喝得兴起了大家便开始y-n诗作赋,他当时醉意朦胧,糊糊涂涂y-n诵了一首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第二天就被一辆大车直接拉进侯府。
进了侯府,失去一次开启修行的机会,却也获得了万分之一窥探到猛虎相的可能,而且还可以认识一些起点更高的同学,尽管对于韩良来说,这些同学中,可堪交往的少之又少。
不管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且人之生也,贫富贵贱,夭寿贤愚,禀x-ng赋分,各自有定,谓之天命,不可改也。”夫子读到此处,甚有感悟,便出言问道:“诸位同学,尔等对于天命有何想法?”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高大的少年站起身答道:“天命者,天也,命也。人生百年,贫贱富贵,皆属于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此便是天。命由天定,概莫能外。”
夫子微笑点头,分外赞赏,又见众学生中一人嘴蠕动,念念有词,似有其他看法,便指了指他,说:“那位同学,你有何看法尽管讲来。”
韩良犹自神游天外,忽然感觉有人在捅自己的手臂,看了看,原来是同座的另外一个伴读生,不由愕然问:“怎么?”
那个学生用手在桌下悄悄指了指前面,韩良这才醒悟,感情夫子在叫自己答问。
他虽并未认真听讲,倒也知道这节课讲的乃是当朝大儒冯先的《天命论》,既有君权神授,也有天道自然,便站起来朗声道:“大天而思之,孰与物蓄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这两句话是荀子所说,意思是与其顺应天意,以天为大,不如控制它,掌握它的规律,从而来利用它。韩良曾经有一个教sī塾的爷爷,打小就bī他背诵古典诗文,如今他已非他,但那些诗文多少还记得一些。
荀子并非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物,这两句话也颇为深奥,堂上学生多有疑hu-,但夫子乃是堂堂太学教授,自然听得明白其中的涵义,顿时脸s-大变,怒斥一声:“你这学生……万物在天,万事在天,概莫能外,以物制天,简直千古奇闻!天命如龙,余者皆为鸟兽虫鱼,唯吾皇天命所归,是为真龙天子,若要制天命而用之,岂非也是制皇命而用之?”
夫子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许多人更是对韩良怒目而视。
韩良大惊,他的思想与这时代有很大的差异,多年来虽有克制,但本x-ng未变,刚才脱口而出,在他看来乃是圣人之言,其实并未想到半分皇帝身上去,连忙解释:“学生所谓天命,乃是说自然法则,寻常事物,我皇真龙降世,岂属寻常?学生遵皇命而入太学,万不敢对皇命半分不敬,还请先生明察。”
夫子脸s-稍明,冷笑道:“谅你也不敢有那等意思!六艺大才,无礼不立,譬如你刚才一番话,虽然说的是自然法则,却存歧义,便属无礼,——坐下吧!”
韩良连声说是,恭恭敬敬给夫子施礼,慢慢坐下。
他心里清楚得很,夫子表面上在骂他,其实是在救他,刚才自己一番话若不解释清楚并由夫子认定,传了出去,定会对自己大大不利。
经过这一番风bō,夫子好像没了继续上课的胃口,说了声下课,然后踱到韩良身边,微笑道:“你方才那几句话虽然有错,却很有想法,值得表扬,不过今后说话切切注意,先想三分,再说一分。”
拍了拍韩良的肩膀,夫子笑着离去,倒让其他人愣住了,他们未料夫子居然对韩良如此赞赏,就算他们还有什么想法,也绝不敢说自己比夫子看得更加高深明白。
韩良望着夫子远去的背影,心里很是感jī,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天命如龙,屠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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