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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狂啸者
“这间原本是用来隔离传染病患的医疗隔离室，恭喜你成为第一个使用者。”
斯兰德扯着林炎屹的胳膊将他推进了那间有着透明墙壁的医疗观察室，又把那件厚重的斗篷扔了进去，关上了医疗室的气密大门。
林炎屹被推了个趔趄，倒在了房间里那冰冷狭窄的平板床上，随后一脸不满的看向玻璃外的两人。
“喂，我们不是刚刚才并肩作战过吗？你们怎么能把你们的战友像个囚犯一样关在这里呢？”
“或者我还可以把你连人带隔离舱一起从飞船上投下去，你选吧，”斯兰德上校确认了气密舱封闭程度，转身向着驾驶室走去，“露西上尉，这混小子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把他身上的秘密都挖出来，如果他不肯说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用些海军情报局的手段来提供些帮助。”
“谢谢你，斯兰德上校。”
待到斯兰德离开，露西依靠在了那透明的玻璃墙上，回过头看着满脸怨气的林炎屹。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知道些什么？怎么知道的，以及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由谁那里得知的？”
“我们现在只是上了你们的撤离飞船，可还没真正逃出去呢，”林炎屹索性仰躺在了床上，开始闭目养神，“就像是刚刚斯兰德上校说的那样，你们随时可能将我从这飞船上扔下去，所以在确认到达安全区域以前，我是不会说的。”
“那就是说，我现在没法被动的从你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吗？”露西冷酷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满满的威胁意味，“斯兰德上校刚刚提到了一些能帮上忙的手段，但我不喜欢海军情报局的做事风格。”
说着，露西操控着气密舱外的控制板，调整了一些参数。
数秒之后，林炎屹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之后紧接着又站在了平板床上。
“喂喂喂！露西上尉，我之前救你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吧，你们地联都这样忘恩负义的吗？说起来我还是因为救了你才惹上了一身麻烦的，你怎么能......”
“不错的开始，那就顺着说下去吧，”露西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墙壁，“你最好说的快点，刚刚你应该听见了，我正在执行的是最高级别的任务，按照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来权衡，你所能提供的情报并不在任务必需列表，但你所带来的麻烦却可能导致任务失败，所以请体现出你的价值，或者我现在就转身去驾驶室帮忙，几分钟后再来清理医疗室。”
“呵，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你这和海军情报局的那些家伙又有什么两样，”林炎屹已经开始明显感受到呼吸变得困难了，只能将脚尖也踮起来，仰起头凑向更高处呼吸，“好吧好吧，我说。”
露西面无表情的点击控制板终止了进程。
林炎屹用力地呼吸着重新涌入房间的空气，慢慢从缺氧状态下恢复了。
“真有你的，往气密舱里灌氮气。”
“还不快点说吗？我这边还能灌点氯气进去，你想试试嘛？”
说着，露西伸手就要开始操作。
林炎屹赶忙上前贴在了玻璃上，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讲述。
“刚才就在我们分开之后，我便去往了蛇宫，想要和‘白蛇’谈谈生意，就是我货舱里的那些稀有水晶，因为我之前和他有些过节，需要通过这次交易重新建立合作关系，也因为能一口吃下这么大笔非法战略物资的人，临近星域内也就只有他了。”
露西瞥了眼林炎屹，随即放下了操作板上的手。
“那最后你又是怎么掀了蛇宫的顶呢？生意没谈拢？”
“倒也不是，是因为你，露西小姐，”林炎屹颇感无奈的说道，“或许这世界上充满了巧合，又或许也没那么多巧合。”
“什么意思，”露西疑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白蛇知道我？”
林炎屹叹了口气，拾起了地上的厚重斗篷重新坐回了平板床上，“因为双恒星系统发生了异常的恒星暴，伊莱商盟早已封锁了三角形二星系，我能够从临近星系依靠低曲速航行进入那里，是因为当我在贯索四做飞船维护时，正好有熟人告诉了我关于三角形二星系情报的事，而我兜里的钱也差不多刚好能买下那份情报，外加一套军用级飞船屏蔽涂层。”
“你是说，你当时出现在三角形二是白蛇安排好的？但他又怎么会知道‘质朴号’将会在那时候到达，还会正好遇见你？”露西质疑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虽然是个精于算计的聪明人，但又不是神仙，”林炎屹笑了笑，“我上一次在蛇宫闹得动静不小，他那时候想以几乎是抢劫的价格买下我手里的高品质二锂矿，在我拒绝后还想直接扣下我，所以我就给他那宫殿开了个大天窗并逃了出来。”
说着，林炎屹的脸上露出了颇为得意的笑容，“后来，在我将那些追杀我的赏金猎人们都赶回去后，白蛇便有了新主意，以至于在贯索四通过别人来把三角形二的星系情报交给我，不过是想让我去把那超品的稀有水晶搞回来还债罢了。”
“所以你去三角形二采矿从一开始便是做了白蛇的工具人，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巧合，又或者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不确定，白蛇不可能精准的计算到我会何时抵达三角形二，更不可能知道‘质朴号’遭受袭击后也会紧急跃迁到那里，也绝对没法算到我们会在三角形二恰好相遇，并由我救下了那‘质朴号’上的唯一一个幸存者。”
“所以这事与白蛇没什么关系，这都是巧合？”
“应该说原本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会被扔到我的船上确实是个巧合，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白蛇一定在之前就对你有所了解，也知道你会跟随‘质朴号’从伊莱商盟返回地球联合国，甚至是......”林炎屹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着等待露西开口问她。
露西看着他的那张嘚瑟的脸，直接转过头去操作那一旁墙壁上的控制板。
“哎哎哎！别急啊，”林炎屹一脸惊慌，他甚至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刺鼻味道。
“我可没时间胡闹，甚至是什么。”
“甚至在地联内部宣称‘质朴号’遭受袭击并‘全员遇难’后，他还知道有人从其上幸存，或许是袭击‘质朴号’的家伙们里有人从那跃迁引擎的自爆中活下来了吧，”林炎屹用手扇了扇飘上来的绿色气体，捂着鼻子继续说道。
“白蛇知道我会去三角形二采矿，由于过于微妙的抵达时间，再加上得知我降落在城外并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偷渡客后，白蛇很快就对我产生了怀疑，所以待我们离开维修站后，他就派人前去破解了我飞船的航行记录，因此现在他知道是我救下了那个幸存者，也就是你，露西上尉。”
“所以袭击‘质朴号’的并不是白蛇,这件事与白蛇也没什么关系，但他却一直关注着事情的发展，是吗？”
“袭击的事情应该确实和他关系不大，”说着，林炎屹看气密舱内的绿色气体消散的差不多了，便又躺回了床上，用斗篷卷做枕头，一幅放松的样子，“但他很早就盯上你了，并且也对你很有兴趣，不惜以很昂贵的价格买下了我手里的稀有水晶，还给了我未来长期合作人的承诺，以此来换取我这里关于你的所有情报。”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怎么会谈崩了呢？你又怎么会再一次毁了蛇宫，被那么多人追杀呢？莫不是你良心发现，决定重新回到地联共同对抗邪恶势力。”
露西的语气中多了些戏谑的意思，看向林炎屹的眼神也变得讥讽。
“还不是因为你，”林炎屹用手揉了揉脸上红肿的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白蛇提及了前段时间的一宗直接向他提出奇怪委托，委托人未知，委托内容未知，委托报酬未知，在接受委托前一切都是未知，而一旦接受就必须要完成，否则便会有着可怕的后果。”
“他接受了？”
“当然没有，白蛇是个聪明人，虽然势力庞大，但他却绝不是那种自己冲锋陷阵的人，然而就在他拒绝那委托后不久，紧接着便是其他几个地下世界有名的大佬因故身亡，白蛇怀疑这些死亡事件都是因为那个委托的缘故，因此展开了一系列暗中的调查，也确实掌握到了一些细节。”
“什么细节？”
“你的名字，以及狂啸者。”
“狂啸者？！那个精英掠夺者舰队！”露西的眉头微蹙，“最后是他们接下了那个委托？”
“白蛇是这样说的，并且表示虽然不愿意直接与委托产生关系，但从中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林炎屹侧过身去背对着露西，打了个哈气继续说道。
“地联说全员遇难，但他却知道‘质朴号’有幸存者，所以白蛇大概率对袭击者的动向有所了解，甚至是在袭击者的组织中有着可靠的线人，而既然从我这里确认了幸存者就是你，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老天送来的大好机会。”
“他不想直接参与委托，但想拿我去和狂啸者做交易？”
“没错，但也有可能是先将你身上的价值都榨出来后，再卖给狂啸者那些人，看来是你害了‘质朴号’一船的船员呢，还有那位令人尊敬的大使先生，也许你现在应该去驾驶舱和那位斯兰德上校联络下感情，还有那个阿苏尔人，说不定接下来要牺牲自己来保护你的就是他们呢。”
露西没有回答，靛蓝色的双眸略显忧郁。
没有听到露西的回应，林炎屹忍不住悄悄回过头来看，却见到露西正单手撑在玻璃上，那迷离的蓝色瞳孔中透出了一丝淡红。
“喂，没事吧，你是不是最近都没休息好？眼睛里血丝都出来了，”
林炎屹的话将露西从恍惚中拉了回来，瞳孔中的红色也快速消退，恢复了原本那清澈冰冷的蓝。
“哇！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地联秘密实验制造的仿生人吗？！”见到露西眼睛的变化，林炎屹大吃一惊，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露西慢慢站直了身体，一脸嫌弃的看着林炎屹那滑稽的动作。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和白蛇谈崩，他的条件你应该很好接受才对。”
“如果我知道了你那最高任务的内容，你会留着我吗？”
“当然不会。”
林炎屹苦笑了一下，“白蛇也是一样，原本是打算让我帮他去挖稀有水晶还债，后来却改变主意花大价钱买了下来，还为了我手里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而透露出了那么多关键信息......牵扯了地联，伊莱商盟，狂热者以及那个未知而极度危险的委托方，这本就是一场弄不好就全完蛋的‘生意’，白蛇自己处理起来都要慎之又慎，又怎么会放我出去坏事呢。”
“既然如此，白蛇又怎么会轻易让你逃出来呢？”露西看着一脸无奈的林炎屹，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就是我的秘密手段了，”林炎屹似乎并不愿意回答，“露西上尉，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并且我建议你早做准备，狂啸者的做事风格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他们原本就像是一群疯狗，再加上他们背后的那个危险的神秘委托人断了他们的后路，现在又摊上了白蛇一方势力，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结束。”
“那些不需要你替我操心，不过你的价值似乎是已经到头了，现在我需要个不把你丢出船外变成太空垃圾的理由。”
“你还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你们冯·玛斯特尔大使可是承诺过我，只要救下你就要给我地联的政治庇护的，这你不能不认吧。”
听到这话，露西认可的点了点头，“嗯，可以，不过你必须把你逃出蛇宫的秘密手段交代出来，我总还是要把控下你这一路上可能引起的风险。”
“反正跟你们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都说了是秘密你还问，多大的人了，”林炎屹白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
“鉴于犯人的不配合态度，以及藏有的秘密手段可能影响到最高级别任务的正常执行......”
“行了行了！你们这一套以权谋私的传统真是代代相传啊，”林炎屹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无奈的回答道，“我和白蛇谈完生意，然后说自己这段时间累坏了，想要在蛇宫享受一下高级的服务，整点吃的喝的，去赌场赌两把，然后......然后体验下传说中最顶级的养生大保健......他就让人带我出去了。”
“就这？！这就是你的秘密手段？”
“喂，这可是智慧，大智慧你懂吗？白蛇总还是个生意人，他那‘天蛇座’的招牌可不能破，至少不能明着破，所以我能主动给他机会让我自己溺死在酒池肉林和温柔乡之中，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防着你吧，毕竟你也不是一般人，”露西质疑道。
林炎屹咬着牙，心里似乎是在做什么斗争，最后还是长出了一口气，一脸无所谓的说。
“我还在出房间门时，摸了他蛇人助手的屁股搂了她的腰，白蛇想必是认为我当时已经忍不住兽性大发了......他的助手小姐是雌性，你别误会。”
“蛇人......”，又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投来，露西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不挑啊。”
“我是为了脱身！这是智慧！而且巨蛇座伊塔人是半蛇人。”
“顶级养生大保健......是本性暴露也说不定，谁知道呢，”已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露西转过身去正准备离开，却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伊卢克’这个代号的？你又为什么会对UNSc海军情报局的秘密站点这么了解？还有你的真实身份？”
林炎屹又已经躺回了那坚硬冰冷的平板床上，侧过身去背对着露西，将那厚重的斗篷盖在了身上。
“和你有关的事已经全告诉你了，之前我们不是说好要互相给对方留一些秘密的吗？你先操心着怎么回地联去吧，我可不觉得咱们这趟旅程能一路顺风，白蛇虽然不会亲自插手这件事，但我觉得他应该会很乐于将你的行踪作为情报卖给狂啸者们，或许你真的需要和斯兰德上校他们联络联络感情，趁着现在，趁着还有机会。”
露西看着林炎屹的背影，默默的转过身去，向着驾驶舱走去，留下林炎屹独自一人躺在那狭小的气密舱中，安静休息。
舱门关闭，灯光变得稍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