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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顶级掠食者
光影相继的房间里，距离沙发稍远处的明暗交错处，一个身影静静的坐在那里，观察着林炎屹的一举一动，以及从他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每一丝情感。
“林炎屹先生，你，会同情他吗？”
“同情他？为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林炎屹回过头来又看了看那个瘫倒在地的祭司，不以为然的说。
阴影之中，那身影慢慢靠近，直到站在了灯光下。
周身雪白的鳞片映射着柔和的光线，深红色的双眼似乎能透出血色的幽光。
“白蛇”——在伊塔人的文化中，这一直是个被诅咒的形象，意味着灾祸与不祥，即便是在步入科学时代后，这一发生在蛇人身上的“白化”现象也依然被认为是天罚的诅咒。
“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名叫——得乌奇，是特雷那卡星的一个部落大祭司，他已经在我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每天都在做着同样的事。”
说着，那个浑身雪白的蛇人漫步走到透明的玻璃前，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那正在艰难喘气的祭司，随后回过头来望向林炎屹。
“他来到‘巨蛇座’下，冒昧的求见我，声称自己艰难筹措了整个部落里一年的收成，并用之与伊莱商盟交换了船票，从那遥远的特雷那卡星系来到这里，想让我发慈悲将他们的‘圣物’还给他们。”
林炎屹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哦，那还真不容易。”
“不容易吗？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的，”白蛇来到桌子的另一边，随手拿起那瓶见底了的“天樽双子”，对着光源去欣赏那水晶瓶身映射出来的彩色光芒，“那你觉得我应该把那块星石还给他们吗？”
“或许吧，反正不是我买的。”
听了林炎屹的回答，白蛇向他的酒杯中倒出了最后几滴酒，随后将瓶子放回了桌上。
“既然是这样，那我便用这瓶酒来交换你船上的那些超品稀有水晶，成交吗？”
看着白蛇那认真的神情，林炎屹不认为他这是在开玩笑，随即站起身来，同样认真的看着他。
“所以我们这是要开始谈生意了吗？”
白蛇优雅的笑了笑，“我有些做走私的朋友告诉我，你在贯索四托关系买了瓶这样的酒，看来上次的二锂矿石，你似乎是找到了个不错的买家。”
“还行吧，也就比白蛇先生你的出价稍微高出了个30%，也没有高出很多。”
“嫌我的出价太低？这就是导致你后续举动的原因吗？”白蛇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将沙发前面的透明玻璃关闭，又调节了房间里的灯光，使得光线充足起来。
原来那幽闭压抑的暗室里有着十分古朴的装饰氛围，比起宫殿一楼的热闹和二楼的庄重，这里更像是一间有着生活气息的大客厅，而不像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林炎屹先生，要知道，就在我们谈生意之前，你破坏了我这里的外围安保系统，未受邀请的参加了我举办的私人宴会，还享用了不少昂贵的美食酒水，不是吗？”
林炎屹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对此，我表示歉意，不过换个角度而言，我免费帮你找到了不少宫殿的安保漏洞，这样一来就避免了以后会有什么危险人物轻易的跑进来，造成什么重大的危险和损失。”
“你是狡辩的高手，林炎屹先生，不过请你告诉我，谁还能造成比你还大的危险和损失呢？”白蛇望向林炎屹那张一本正经的做作的脸，严肃的说道。
“我能够在这片混沌之地生存这么久，与各种魔鬼来往，和那些凶神交际，依靠的从来不是强大的武力与万全的安保，你所提供的并不是我所需要的服务。”
回到之前暗影中的位置，白蛇依坐在了一棵歪斜着生长的矮树上。那树的枝干并不粗大，但却有着与白蛇外表鳞片颜色相似的雪白针状叶片以及如同黑色鳞片一般得树皮，使得那树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没有头尾的大蟒蛇。
白蛇就坐在歪斜的树干上，用手轻轻拂过那雪白色的针叶，竟引起了叶片一阵颤抖。
“林炎屹先生，你还很年轻，还很有活力，我已经有段时间不曾和你这类人打交道了，不过在我的记忆中，你们这类人往往会分为特征明显的两种，”说着，他将一支白色的针叶拔下，轻轻的弯折掰成两段。
“一种人不仅有趣而且魅力十足，有着自己独特而鲜明的行事风格，并且总是有着过硬的业务能力，与他们合作，只有在与他们的风格不相违背的时候，事情才会顺利，并且只要你能找到风格与任务相适合的人选，合作的结果往往都会很愉快。”
林炎屹看着他将那针叶的尾部一半扔在脚下的泥土里，有些不明所以。
“那另一类呢？”
“另一类，则总是有着很强的模仿痕迹，就好像是某种演技不是很出色的演员，他们执着的想要把那些传说故事和电影里的人物变成真的，于是便将那些人物的一举一动都当做伪装穿戴在了自己的身上，显得与现实格格不入，最后也总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无法撑起那‘美好的外表’，把故事的结局变成一场无聊的闹剧。”
说完，白蛇将那剩下的一半针叶不动声色的顺着自己手臂上的鳞片缝隙刺了进去，没入不见。
林炎屹听着那话，有些不知所云，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嗯，也许是这样的，不过说实话，其实也没怎么和‘我这种人’打过交道。”
白蛇轻轻抚摸着手臂上刺入针叶的地方，双眼紧紧盯着林炎屹，缓缓从树上起身。
“林炎屹先生，你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是因为我认定你是有趣的第一类人，而不是那些出演闹剧的拙劣模仿犯，所以，我愿意与你谈，即便你曾一度败坏了我的名誉——搅乱了我的宴会，损毁了我的宫殿，还打碎了那颗珍贵的星石，但我还是愿意和你谈。”
“对此我十分感谢，但是，为什么第一类人就值得你这样对待？”
“因为我不喜欢闹剧，因为我相信，你有能力承担这一切的代价，并且在未来将会为我带来远不止此的价值，就像是这次时隔三个多月的拜访，你如约的带来了正好能够补偿上次不愉快事件的稀有水晶，这令我倍感欣慰欣慰。”
林炎屹的脸上多了些不以为然，显然对白蛇的话很不认同。
“正好？白蛇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带着那些货物来到你这里，是因为我依旧相信你会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即便是要补偿我之前造成的损失，似乎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白蛇也缓缓起身站直了身躯，走到了林炎屹的身前，冰冷而锐利目光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施加着无形的威压。
肃杀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开来，那是源自太古的捕食者血脉被渐渐唤醒，就像是刻在基因中的压制，由食物链最顶级的捕食者带来的危险气息。
就在这股令人难以喘息的威压之下，林炎屹直视着白蛇的那双血红双眼，胸膛中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快，也变得越来越响，甚至在这冰冷寂静的房间里逐渐清晰可辨，声声入耳。
他的血液在身体中急速奔涌起来，数种激素水平顿时超出了正常范围，体表也开始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荷尔蒙，而他那升高的体温甚至能够让临近的白蛇直接感受到一侧空气温度的升高。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紧张的氛围比之前面对露西的时候更甚。
这时候的他们与其说是在为了货物的价格而对峙，倒更像是荒野之中偶遇的两只顶级掠食者，默契的开启了自己的猎手姿态，忍耐不住想要一争高下。
“林炎屹先生，你果然很特殊......”
白蛇率先打破了僵局，弥漫在房间里的威压也逐渐消散，只留下那如同引擎轰鸣一般的激烈心跳。
“货物我已经收到了，你会拿到你想要得到价格，不过要扣掉维修宫殿的一系列费用和一些名誉损失费，你的悬赏我也会撤掉。”
“很合理，谢谢你，白蛇先生，合作愉快，”林炎屹微笑着回应道，心跳也开始逐渐放缓。
“不过......”白蛇突然又说道，“在你离开前，我还需要知道一点事情，就当做是为我们以后的大合作铺路。”
“哦？你想知道些什么？”林炎屹有些疑惑，笑着问道。
白蛇转过身去重新依坐在了那棵树上，语气变得随和起来。
“就先从那个搭乘你舰船来到这里的女人说起吧，跟我讲讲，她的事......”
“蓝河”星际酒吧——这里算不上是城内的繁华区域，不同于“蛇宫”附近的繁华与热闹，这边则更多是居住在本地做着机械零部件买卖的小商人。
即便是作为一个大型的地下贸易中心，这里总还是有些靠着不那么违法的生意谋生的人，平常也只提供一些常规的机械零部件买卖以及维修维护保养之类的服务，就像是维克托一样，最多最多也不过是收一些非法的军用级组件进行无伤大雅的舰船和陆行器改装。
或许是因为不太热衷于黑市交易，“蓝河”就才会选择坐落在这片更为宁静的平民区。
店面上方亮蓝色的“蓝河”便是这酒吧的招牌，朴素而简单，店内并不明亮的灯光中混杂着蓝黄色的变幻色彩，空荡的吧台边只有孤独的酒保机器人在默默的擦着玻璃杯，即便是有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往往也三两分开，各自坐在角落说着些悄悄话。
酒吧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引得门边上的铃铛开始叮铃作响。一个披着厚重斗篷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默默地走到了吧台旁坐下，没有收到太多额外的关注。
“欢迎光临！”酒保机器人热情的向着面前的客人打着招呼，“这位客人，请问您要来点什么？”
“伊卢克。”
一个男人的浑厚声音从斗篷下传来，冷酷而严肃。
“伊卢克？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这种酒，本店供应的酒水类型都标注在墙上的菜单里，”酒保机器人歪了歪头表示疑惑，并伸手为他指出了墙上菜单的位置，“又或许您知道这种酒的种类、配比以及制作步骤，我可以尝试着为您调制。”
斗篷下的人拿出了一小块超品的稀有水晶放在吧台上，继续用那冷酷的语气说道，“那就用这个来调制吧。”
“很抱歉，我不会用这个调酒，”即便是这样说着，酒保却也一直紧盯着桌子上那块映出特殊光芒的矿石，眼睛里安装的扫描器开始了快速的扫描。
“那就算了，想必这城里会有别家能用这石头来调酒的酒吧。”
“但他们却调不出‘伊卢克’，不是吗？”酒保机器人的回答突然奇怪起来，好似有了一丝情感夹杂其中。
“所以呢，你的菜单更新了吗？”厚重斗篷下的人拿回了桌面上的石头，继续用那冰冷的声音问道，“还是说建议我去其他地方碰碰机会？”
“很抱歉，您要的东西我这边确实没有，”酒保机器人继续擦起了杯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斗篷下的人起身正欲离开，却察觉到了背后有人接近。
“这位客人，我倒是对‘伊卢克’有所耳闻。”
待斗篷下的人转过身来，一个阿苏尔人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后不远处，十分礼貌的说道，“可否请您随我来这边，我们详谈。”
“带路吧。”
阿苏尔人随即向着酒吧门外走去，带着那人绕过酒吧旁的小巷，来到了酒吧的后门位置。
大门自动打开，里面黑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阿苏尔人就这么走入其中，消失在了视野里。
厚重斗篷下的人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迈步跟了上去。
大门关上，来自夜晚星光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
斗篷下的白色幽光亮起，传感器用不可见光频率的波段扫描着整个房间，将周围空旷的环境收入眼前的屏幕之中。
这时，黑暗中亮起了一条明亮的竖缝，带着光照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借着灯光能够看清那个阿苏尔人正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着大门开启完毕。
“这边请，”阿苏尔人步入电梯转过身来，向着那斗篷下的人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您现在可以将斗篷脱下了，伪装的虚拟声纹也不需要再使用了，在这里是安全的。”
没有理会那阿苏尔人的话，斗篷下的人默默走进了电梯，并且警惕的站在了电梯内的角落处。
门慢慢关闭，电梯开始了下行，片刻之后便停了下来，门也再次开启。
走出电梯，只见那房间里有着一位穿着UNSc海军制服的人类男性正在慌忙的收拾着东西，而那个阿苏尔人也径直的走向了房间一侧摆放装备的地方，开始给所有东西打包。
抬头看到来人，那个人类男性收拾东西的动作开始掺杂了一些火气。
“你！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蠢蛋！是科尔卡奇吗？还是彭德尔！你的教官是谁！”
“你就是‘伊卢克’？”斗篷下的人默默的问道。
听到这话，正在紧锣密鼓的收拾着东西的男人和阿苏尔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紧紧盯向了那个发出疑问的人，手也开始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武器。
顿时，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伊卢克’的事，表明你的身份！”
斗篷下的人意识到了不对劲，便将身上的斗篷取下，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以及身上的UNSc海军作战服。
“露西·帕尔默，地球联合国UNSc海军1065——‘质朴号’科学探索船通信官，我来此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