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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公子刚走不久,张家人就来了。
红官才闭目养神片刻,就被告知张家主事张劲声已经在路口下了车。
“张劲声……”红官沉吟中脑袋快速过了遍张家的资料,起身伸了个懒腰,洗了把脸出来,张劲声已经在前堂坐下,茶水候着了。
茶杯刚凑到嘴边,来客的注意力就被那一身挺秀儒雅的长衫给吸引了,视线从长衫下摆一路向上,干净的长相十分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张劲声双眼盯着红官,太过于专注,直到红福清嗓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他忙将茶杯一放,扶了扶眼镜欠了欠身:“红先生,久仰了。”
和质朴敦厚的长相一样,张劲声说话也谦恭有礼。
“张先生,幸会。”红官回话片刻就将张劲声打量了遍,省去敷衍的场面话,一落座就进入了正题,“我想张先生来红宅前,已经了解过我红官和解家的事了。”
张劲声不置否地点点头,讪讪一笑说:“确实是再三考虑过了,才下定决心要来贵宅求见红先生。”
他将姿态放得十分低,或许是迫切想取信于红官。
“据我所知,张先生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接触了解家,好不容易合作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时候选择中止,不觉得可惜吗?”红官的语气平平,试探的意味很浓。
三个月前,张家的中高端酒店连锁品牌在众多品牌中崭露头角,进入了解家的视线,双方经过深入接触后,近期才确定合作方案。
这对张家而言,无疑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论是品牌知名度还是营收能力,都能进一步得到提升,比起原本的孤身前行,张家的酒店业务未来或许能走得更扎实。
做品牌生意不就是谋个长期发展嘛,何必为了他这棵不知能长成什么样大树的苗子而放弃优质的合作伙伴呢?
这是典型的舍近求远。
张劲声擦了擦虚汗:“解家地产确实有在布局酒店领域,而我张家能为他们提供务实有效的解决方案,这是解家合作的初衷。当然解家看中的远不止这些,在这流量为王的时代,有什么比得上优质的客户资源更让人心动?”
他对红官没有隐瞒,尽数透露了解家的目的,看起来诚意满满。
“强强联手,各取所需,互利共赢不是挺好的么?”红官的语气不变,只是多了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张劲声自然明白红官的意思,尴尬一笑说:“不瞒红先生,我们的品牌合作对象,其实很看重口碑。”
“哦?”这姗姗来迟的理由,让红官有些不以为然,“你们和解家接触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怎么临门一脚了,突然又要收回?”
张劲声被他这么一问,显得有些紧张与底气不足,再次扶了扶眼镜,无意辩驳实话实说:“在这件事上,我们确实失察了,也就半个月前才发现了些问题,所以在其余三城都亟待落地的多个项目,也先暂停了下来。”
“发现了问题?”红官双眼一亮,突然来了兴致,瞟了眼张劲声的茶杯,还滴水未沾呢,“张先生,请先用茶吧,这茶的味道还不错。”
雨前龙井可以说是张劲声喝过的名贵茶种中最便宜的,入口就给他一种廉价的感觉,撇开价格不谈,这茶香味虽然不是自己喜好的那款,倒是挺契合关煞将的风格,清香甘醇。
谈开了之后,张劲声发现关煞将和传闻中的斯文温吞有些出入,举手投足气质神态清明爽朗,谈吐却带有几分桀骜的贵气,源于自信与底气。
所以,他深刻觉得自己是来对了。
张劲声友好地抛出了橄榄枝,宁愿赔付违约金,也要和解家终止合作,品牌标杆率先表态,其余中高端酒店连锁品牌再要和解家合作,都要三思了。
而他的条件也简单,他只要红官做力所能及的事,那就是守关。
如果他不和解家撇清关系,对解家视若仇敌的红官必然说什么也不肯守关。
“不得不说,张先生还是明智的。”红官并不介意拿守关来谈合作,毕竟他这一身本事总得发挥些作用才行。
再说了,除开那些想借此搞垮解家的家族,大部分人投诚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本命关”。
传闻关煞将对待落难的人士礼遇有加,也时常叫达官显贵们吃了闭门羹,他的脾性,外人不清楚,只听说有些奇奇怪怪的原则,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他守关,守一次关就损耗一次身体,没人会为了毫不相关的人卖命。
偏偏关煞将还不是见钱眼开的主,不能用金钱收买,只好急人之需用“诚意”打动。
从前关煞将背后还有解家把着,那些人就算想挤破脑袋示好,也会顾忌到解家,现在他们之间泾渭分明,无疑给了众人一个绝佳的机会。
客客气气送走了张劲声,红官只管坐等张家和解家合作终止的消息。
临近下午,王家人到了路口。
今天可真热闹,还没等他恢复元气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上门来了。
红喜进门汇报,王家带了好多人来,看架势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红官心中浮起一层猜测,王家的矿业和解家常年明争暗斗,实在要分出个伯仲,解家要更胜一筹。
解家掌管矿业的是解老二解仲昌,这个人两面三刀不好对付,也难怪黑道出身的王蔼仁会斗不过,这年头彪悍压不过邪气。
“听说王老板带了许多人来?”红官对上王蔼仁称不上友善的目光,并不露怯,反而淡定得出奇。
连古的特卫都在,他怕什么?
王蔼仁轱辘大眼审视了他片刻,忽然咧嘴嘿嘿笑起来:“关煞将天不怕地不怕,连人的命运都能左右,我这区区几个保镖,您一定不会放在眼里。”
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红官瞥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王老板请用茶吧,这是连家送来的茶,许多人尝过了,都觉得味道不错。”
这话的用意很明显——你王蔼仁想在我关煞将面前摆谱,还不够格。
王家的底子,红官清楚,他黑白两道通吃,家族势力也不容小觑,实力是靠着早年蛮横拓展起来,多年来也巩固了不少黑道人际关系,但说起沉淀的深度与遍及的广度,确实不如连家。
在道上混过的,都深知连家的底子,即使连家面上清清白白。
像红宅人除了和连古亲近的红官,谁都不知道连家的“黑历史”。
一听这话,王蔼仁知道并不能小瞧了这位肤白发黑书生模样的关煞将,于是收敛起了皮笑肉不笑,神情变得古怪了些:“老早听说关煞将大名,今天有幸拜会,实在期待能和先生达成共识。”
这像人话,只是有些不情不愿。
“好说。”红官坦然地接住对方的目光,喝了口茶,等待王蔼仁开口。
王蔼仁算是个急性子,受不了关煞将不疾不徐的样子,好像不太把他放在眼里,一点都没有要谈事的态度。
要不是之前就听说人家关煞将就是这个脾性,他这回准能撂下狠话走人。
斟酌半晌,王蔼仁不再淡定,再次堆起笑容,出口就改了称呼:“先生和解家的关系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那我王蔼仁也不弯弯绕绕了。”
红官点点头,依旧没抬眼皮:“有话直说了吧,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王蔼仁一拍大腿,再次嘿嘿笑起来:“爽快!”
直到太阳下山,王蔼仁才有了离开的打算。
红官披上斗篷将他送出门。
“我王蔼仁一言九鼎,以后先生在道上有撒不开拳脚的事,尽管来找我!”
王蔼仁和红官一番交谈下来,在对付解家方面终于达成共识,心情十分畅快,一路都回荡着他快活的笑声。
路口停靠的七八辆豪车实在太惹眼,车前排排站的清一色黑衣保镖将气氛烘托得十分庄重肃穆。
这阵仗……红官面上虽不动声色,在王蔼仁转过脸来时,他还是应付式地笑了下。
只是有些许不耐烦维持这样的假动作,笑得嘴角都开始发抽了。
王蔼仁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去,榕树后的身影一闪而过,引起了红喜的注意。
红喜凑近来,警惕地放低了声音:“先生,有人。”
红官微微侧下脸,瞄了眼黑暗幽寂的树下,语气稀松平常:“不管。”
情绪虽没有什么波动,可红喜还是感受到了先生的不满,但又不理解他放任不管的态度,于是茫然地问了句:“就这么让他们盯着?”
红官把手缩回袖子里,悠悠地说:“喜欢盯就盯吧。”
解家巴不得安插个眼线在红宅。
红官彻底脱离解家掌控后,如同大大吐了口淤积多年的老痰,说不出的舒爽,连胃口都变好了,把红福端来的罗汉果百合鸡汤,尽数喝光。
对此,红福十分欣慰,也觉得今天招待客人辛苦了,但看了眼档期,没得再挪了。
“先生,明天中午张超富会来闯关。”
这位失孤的客人已经推了一个月,实在不能让人再等了。
红官应了声就回了香堂敬香。
红福跟在后头,抿嘴补充了句:“但是明天早上,解家会来人。”
红官点香的手一顿,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的是什么人?”
红福摇摇头:“问了,没透露。”
解家人故作神秘,是怕他提前想好应付对策?
那倒是挺了解他的。
总归不是那几个老家伙吧。
解家最近生意出现的动荡就够几个老不死折腾了,老大和老四都卧病在床,老五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唯独老二和老三还能周旋于云谲波诡的商局,谁能腾出心思来对付他?
除非解家真有人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否则凭红官如今手中的资源,真的无惧和解家抗衡到底。
不过,就算解家找出个临危受命的继承人来,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后招,风雨催危楼,要倒塌也是随时的事,反正要死一起死。
“嗯,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给解家开最后一次门。”红官脸上映着蜡烛淡淡的黄光,捏着三炷香举至额前。
红福一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起了连先生的行程。
香插进香炉,香灰落下烫了指尖,红官倏忽缩回了手,若有所思地捻着被烫伤的指腹。
“……不清楚,应该快回来了。”
连古的行程一向很少告诉他,多半是从红喜口中得知,要么是事后才交代一二,他也不是那种控制欲特别强的人,非必要不掌握对方的动态。
只是福叔这么一问,加上那半截烫手香灰,使他变得惴惴起来。
红福“诶”了声,看了眼时间,催促着红官去睡觉了。
也对,明天不仅要应付解家人,还要守关,是得先养足精神才行。
红官直到躺下了,都还在想刚刚祖师爷的提示。
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就搜出了电话手表,对着通讯录上面“连古”的名字凝思了片刻。
将近零时,怎么说这时候都应该应酬完毕了吧。
思念没有担忧来得迅速,红官还是拨打了连古的电话,哪怕以往都是对方主动来电报平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稍候就稍后吧。
五分钟后,红官再去了一通电话,得到的还是相同的回应。
左右他也睡不着,那就再等等。
客服的声音不时钻入耳中。
十分钟后,第五个电话拨出去,“对不起,您……”
红官挂了电话,或许连古已经睡了,想着对方要是醒了看到未接来电时,回电能够第一时间接到,他就将电话手表放在了枕头旁。
电热毯挺舒服,但他似乎习惯了人体的温度,辗转反侧到最后,终于还是睡下了。
只是一觉醒来,等不来连古的回电,却等来了解家的人。
红福在旁静观客人好久,这人也对着关煞将的照片墙出神,只不过和所有来红宅的人不一样,这人揣着一脸的漠然平淡,不流露什么情感,就像在旅途中间进站休息的路人,站内的任何人都与他无关,自然也就激不起他任何兴趣。
直到看到了红官,这人脸上的表情才微微紧绷了下。
红官早餐只喝了碗粥,草草对付一下了事,绕到前堂来只看到一张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