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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喜火急火燎地跑进房间,见红官坐着轮椅仰头专注地看着照片墙,不禁咦了声。
红官的思绪被他这声惊咦打断了。
红喜笑着说:“上次连先生去咱们红宅也是这么看着照片墙,就是他看着你的照片,你看着他的照片。”
红官睨了他一眼,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红喜扫了眼照片墙,竟然发现自家先生的照片也在上面,不由诧异地问:
“先生您的照片怎么也在这里?难怪连先生去咱们那里,能够一眼就认出您来,原来家里早就有您的照片啊。”
被红喜这么随口一提,红官也确实有些疑惑。
三年前请了城中那家百年照相馆的人上门来拍照,据说这家照相馆曾给好几任关煞将拍过照,用的是一台珍藏了一百多年的立式方箱照相机,所以洗出来的全是充满年代气息的黑白照片。
“胶卷冲洗全程你没有跟着吗?”红官转头问。
“是跟着啊,但人家进了冲洗暗房,说不方便跟着,等相片冲洗之后再拿给我,后边连同着胶卷底片也给到我了。”
红官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到红喜的手上,伸手向他:“你拿的是什么?”
“瞧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红喜这才想起进来的目的,立马将一枚子弹壳和昨天交代要查的资料一并交到红官手上。
红官仔细地看了眼弹壳的底标,对上面刻有的年份数字十分敏感,三十年前不正是解家老四监守自盗的时间吗?
而底标中的字母“w-E”,偏偏就和那台奇怪的老式录音机上面字母一样,巧合得有些离谱。
再看资料中附带的两张肃穆的照片,都只拍到威严凛凛的大门,那透着工业风的巨大商标,首字母一个以“w”开头,一个以“E”开头。
“先生,按您说的我去查了一下,这批子弹的制造商是万世精密弹药公司,就是现在世界三大弹药公司中的其中一个,原来他们制造弹药的代号都是‘w’,但那年刚好收购了恩施武器工业,之后就用了这个为代号,巧的是,解家四爷盗卖的枪械就刚好是这批。”红喜将自己查到的一字不落地向红官作了汇报。
红官凝重的脸上,挂着一丝迷惑,大脑飞速运转。
据收集到的资料显示,剿匪期间,万世精密弹药公司曾临时增设了三个弹药生产厂,为剿匪战争提供了一半的武器支持。
因为剿匪战事多,武器又匮乏,当年该公司生产的枪械弹药就都全部充公,不会用于自产自销,所以基本可以肯定,这群雇佣兵手里的枪械就是盗卖出去的那一批,只是中间转了几手不得而知。
连古也说此次袭击事件的背后牵扯了另一股势力,正是和解家暗中勾结、与解家有军火生意往来的家族势力。
“万世精密弹药公司隶属哪个集团?背后是哪家势力?”红官边翻着资料页边问。
“这个我也查了,万世精密弹药公司背后的势力是万家,就是抢了解家码头的那个万家。”
竟然是万家?
这么说来,解家和万家不对付并不是最近的事,而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势同水火了?
所以,雇佣兵用的子弹有这个标志,是想嫁祸给万家?将矛盾引向万家,趁机将连家和万家对立起来?
只是“w-E”这个标志出现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
寄录音机和手机的都是面具男,这个人应该跟解家没有合作关系,似乎还有仇,否则不会将他引到码头去看解家的一场好戏。
那么面具男用“w-E”这个标志意在提醒还是故意混淆视听?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彰显身份的标志?那会是万家人吗?
“红喜,你帮我查一下万家产业都有哪些,看看有没有涉足到影音视听行业。”红官隐隐觉得这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奇怪的是,那面具男在之后的几通电话中,也不再提到录音机和手机的事,难道对方寄来这两件东西只是投石问路?是想试探红官对这两件东西的反应,以此来判断红官的站位?
录音机内容顶多是跟解家有关系,手机视频是跟连家有关系,只要红官都不表态,那证明跟这两家都没什么勾当……
红官凝思中,手表电话响了,居然是连古打来的,这人是醒了?
“你在哪里?”连古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红官眉头微蹙:“在你的房间。”
连古声音停顿了下,缓缓开口:“我想见你。”
“好,你等我。”红官挂了电话,呼了口气。
还没等红喜推他上楼,冯陈就下来了,笑容满面地说:“红先生,我来推您上楼。”
“先生有我……”红喜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冯陈打断了:“褚哥叫你去训练了,别迟到了,顺便把我那份也一起练了。”
没等红喜回应,冯陈就匆匆把人带走了。
冯陈一跟红官独处,就会忍不住咧嘴调侃:“红先生,我家老大一醒来就找您了,我说就不该听那个兽医的吧,你俩还是适合待在一起。”
红官片刻无语,随后淡淡说:“计医生也是为病人考虑。”
虽说本质上他也不认同计承让他远离连古的安排,但知道他们之间有旧怨,实在不宜火上浇油。
临近房门,冯陈弯下了腰,在红官耳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红先生,老大他今天有点古怪,要是哪里惹着您了,可得多担待啊。”
连冯陈都这么说了,可见连古的情绪得多么不稳定。
可是病毒发作之后的表现?
推门进去,只见连古颓然靠坐在床上,上身套了件黑色真丝睡衣,被子只盖到腹部,目光幽怨地朝门口看来。
冯陈把人送到床边,就一溜烟跑了。
“你吃药了吗?”红官仰着头看他,或许是错觉,连古定定注视他的眼神里带有几分沮丧和委屈,只听他用紧张嘶哑的声音问:
“是不是因为我那样对你,所以你才搬到了楼下?”
原来是因为这事。
红官苦笑了下:“你别瞎想。”
连古低声地问:“你不生气?”见红官摇头,“那你为什么还要搬走?”
“主要是怕影响到你治疗……”
“是那个兽医让你这么做的?”连古苍白的脸上带着丝愠怒,似乎正憋着一口火气。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
“阿陈说了,就是他的主意。”连古盯着红官略微闪躲的眼神,有些嗔怒。
看他板着个脸,不依不饶的样子,红官主动给他倒了杯水,赶紧切换话题:“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养好伤,其他的都不要想。”
连古接过水杯,心头微暖,喝了口水,胸口的气顺了许多,但一看到红官的脸,就想到了昨晚的一幕幕,顿觉愧疚,于是嗫嚅说:“昨晚,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又提起这个……红官不自在地垂下目光,控制不住的不止是连古,清醒的他也有份。
“对不起。”连古的神情有些萧索,并不确定自己的行为会让一向厌恶亲近的红官怎么看待。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红官的目光审视意味很浓。
这是准备要跟他坦白什么事了吗?
“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连古深深皱着眉,忐忑地看着他,貌似真的不记得了。
红官眼底掠过一丝黯然,轻描淡写地反问:“不记得就是晕了,晕了之后还能发生什么事?”
“那就好……”连古低垂下头,轻喃了声。
“为什么会害怕对我做什么事?”红官目光追着他的视线,隐约觉得不对劲。
“因为你不喜欢。”连古脱口而出,之后抿嘴了,紧握着水杯的手指透着白,就像一个小孩在诉说自己犯错的理由一样,既委屈又不安。
房间片刻的安静,红官眼角轻颤,心底深深一沉,连古怕是已经忘了那几晚偷偷潜入他房间做的事了。
明明该委屈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可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酸楚。
“……那你说说,我还有什么不喜欢的?”红官试探地问。
连古恍惚了下,随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琢磨他的用意,然后苦笑了下:“你不喜欢凑热闹,不喜欢受制于他人,不喜欢向命运妥协,还不喜欢解家。”
不得不说,连古真的很了解他。
“不喜欢别人亲近,不喜欢我……”
红官刚找到的一丝欣慰迅速被苦闷冲淡了。
连古那黯然缥缈的目光像看着他,又像穿透他在看着谁一般。
红官心里如同煎熬着一副药,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点什么,突然又放弃了。
他的确不喜欢连古,甚至是到了厌恶的地步,可那也只是曾经。
即使连古做了很多他不理解的事,也隐瞒了很多他想知道的真相,不可忽视和否认的是,对方的确为他出生入死,不止对他,还对他身边的人倾其所有,恩同再造,他怎么可能还会以怨报德?
红官垂眸看了看他手中空荡的水杯,替他拿走了,然后攥住他那有些冰凉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柔和,随即纠正他:“最后一句说得不对。”
“你说什么?”沉睡的灵魂似被突然唤醒般,连古眨了眨眼,竟有些错愕,仓促间眼角都湿润了。
红官抿了抿唇,真挚地问:“我说……你要不要考虑重新认识我?”
他两颊微热,被连古反握住的手都有些发烫。
连古那张缺乏生气的脸,忽然有了笑意,连带着眉梢眼角都有了气色。
笑容里掩饰不住湿润的眼睛,似乎难以置信的他显得有些激动,以至于哽咽难言。
红官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连古,眉目舒展,热泪盈眶,像个获奖的小孩,又像个胜利的战士。
那一刻,红官顿生一种愧疚感,他欠这个人好多,从小到大。
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连古的手背,以示安慰。
被喜色压弯了眉眼的连古,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改观?”
“这个重要吗?”红官奇怪反问。
连古认真地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红官心下一迟疑,反问:“你觉得什么事能改变我对你的看法?”
“希望你不是因为觉得欠了我,才用这种方式来回应我。”连古一只手抚上了红官微红的脸,“你不欠任何人。”
红官心湖波动,似被一阵清爽微甜的风掠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了蓝色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实际上,红官有过自省,在他睡不着的许多个夜晚。
深刻体会到了情感的转变,或许是由三部分杂糅而成:一部分是因为年少失联的亏欠与遗憾,他想尽力去弥补对方那段艰苦的经历;一部分是感恩戴德,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还有一部分是感动与欣赏,他没见过哪个人真的能做到爱屋及乌,连古是第一个。
或许真正改观是在得知连古的身份就是灾星那时,似乎身份一变,他所做的所有事都转变了性质,当红官不再带有敌意去看他时,爱意就来得顺理成章。
“我确实是欠了你,这个不能睁眼说瞎话。”红官将他手拿下来,看着他双眼说,“但回报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就非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那你……”连古至今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你给我时间,我给你答复。”红官心跳陡然加速,被自己不可思议的话震惊到了。
“你要多长时间?”连古凝视他的双眸里带着星光,闪闪发亮。
“可能需要一辈子。”红官的回应掷地有声,让连古提着的心也终于有了着落,“前提是你得平安活着。”
连古忙不迭点头,收敛了激动的热泪,郑重其事地保证:“我会努力活成人瑞,但你也要跟着我长命百岁!”
挑战宿命诅咒吗?红官微微冷静了下,不忍泼冷水,只好应承:“我试试。”
揉捏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连古将他拉近了些,微微倾身,给了红官一个共勉的温暖拥抱。
红官淡然一笑,问:“你说要教我用枪的话,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