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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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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大有在几句对谈中,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但目光还是会不注意收敛,总在红官身上徘徊。

    红官习以为常了,来这里的十之八九会质疑他的实力,毕竟传闻都有些浮夸成分。

    “周先生今天过来是想了解本命关吗?”红官问。

    周大有的精神不是很好,身材有些发福,应该是虚胖,眼皮也有些浮肿,看上去是睡眠不足导致,没气没力靠在椅子上,像一滩软肉。

    “是啊,我这把年纪刚好符合要求吧。”他不太确定地看向红福,红福点了头后,他才松了口气。

    “也不是所有60岁的人都能闯关,周先生,我有责任要告诉您危险性,希望您听完之后,再考虑闯不闯。”红官说这话时很平静。

    动手术之前,都要告诉病人风险,再由病人决定做不做。

    周大有点了点头,连忙说:“我是知道的,如果有那么容易过,这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他说的是实话,本命关是生死取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这条路。

    当然,红官也遇到过那种纯粹只是好奇的闯关者,临门一脚还是溜了,所以红喜大胆猜测,这就是关室改造成那副诡异模样的原因吧。

    “这么跟您说可能会清楚些,您在关内会看到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会经历最不想经历的事,会重复过去的痛苦,而且程度更深,您如果闯不过去,这辈子就到头了。”红官最后那句话语气变得沉重。

    他没把话说绝,作为关煞将,也有天机不可泄露的地方,说得多了,对闯关者无益。

    周大有被他这么一说,沉静了下来,像在斟酌,也像在回忆。

    过往闯关的人,入关之前都会把这辈子最不幸的那些往事回忆一遍,确定就算重蹈覆辙也没关系,就会鼓足勇气来闯关。

    “周先生,冒昧问一句,您家人呢?”

    周大有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好久才挤出个笑容说:“他们不在。”

    “不在的意思是?”

    周大有垂下了视线:“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抱歉,职责所在。”红官低声说,“事关重大,容我问一下您闯关的目的是什么。”

    周大有脸上露出抹释然,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我吧,就是想找条路,一身轻松地走下去。”

    一身轻松?是生活太过沉重了?

    “万一是死路呢?”见周大有一愣,红官补充了一句,“可能我说得比较直接,周先生不要介意。”

    但这概率就是五五分,不是生就是死。

    周大有眼圈的皱纹显现出来了,苍老的嘴角向后一拉,说:“直来直去的好啊,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理解费事。”

    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继续说:“如果是死路,那就当做是送自己上路吧。”

    命是争取来的,大部分人活得不自在,也许就差了个放手一搏的勇气。

    周大有的“勇”是孤勇。

    红官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命中注定活不过60岁,他到了周大有这个年纪,会选择闯关还是顺其自然呢?

    他现在没有答案,明知自己活不过60岁,他就会使劲折腾,折腾到自己了无遗憾。

    红官让红福取来文书,对周大有说:“周先生,这事您回去慎重考虑下,如果考虑好了,回去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用红福袋装着,下次再一起带过来。”

    周大有连连点头,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真的是解脱吗?红官将文书交给周大有,郑重说明:“周先生,还有一份重要契书,请您回去务必细看,确认无误签字盖印,一式两份,过来时候也一起带上。”

    周大有看了眼白纸上的黑字——生死状,这辈子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这一份生死状一签,倒像是一次生命的壮举。

    他激动得手一颤,接不住几张纸重的契书,滑落了下来。

    周大有鼻子吸了吸气,正要弯腰去捡,红福马上替他捡了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谢谢,老了这手脚就是不利索。”

    红官只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年到60,算是中年与老年的分水岭,正常情况下,不至于到使用拐杖的地步,除非是有什么隐疾,而林叔那种情况就是例外。

    红福送周大有离开后,红喜奔了进来。

    红官看他那兴冲冲的样子,轻飘飘问了句:“刚领了工资?”

    红宅工资都在每月月底发放,负责发工资的是管家红福。

    “没有没有,还没到时间呢。”红喜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将他从头到脚看了遍,“先生,您身体又不爽了?”

    “胡说,没有。”

    “那怎么计医生会过来?”

    红福不是说计承有事不来吗?

    “你在哪里见到他?”红官意识到了不对劲。

    红喜指向门口,说:“就在路口啊。”

    是将周大有送过来的吗?来了又不进来?是在避讳?

    “打个电话给计医生。”红官的电话手表没有戴在身上,通常都是红福红喜负责联系。

    难得红官主动要求联系医生,红喜立马拨通了计承的电话,并开了免提。

    “红喜啊,你家先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那头传来一声关切的问候。

    “是我。”红官发声,语气沉沉。

    “哎呀红官啊,第二次主动找我……”计承有些意外惊喜。

    第一次是忽悠他来看病。

    “到家后,回我个电话。”

    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应该刚离开,没等对方回应,红官就挂了电话。

    那个周大有对他有隐瞒,计承应该是知情者。

    红官暂时想不通计承为什么会掺和进来,难道他们之间不止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如果真隐瞒了什么真实情况,只会对闯关不利。

    生死攸关的大事,不是开玩笑的。

    红官将电话手表还给了红喜,冷不丁问:“见到计医生就这么开心?”

    红喜嘿嘿笑说:“计医生在,有安全感啊。”

    是担心哪天远水救不了近火吧。

    红官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身体一松,好像叹了口气。

    傍晚,红官才给祖师爷上了香,整个香案就莫名抖动起来,紧接是牌位挪动,从台上掉下来,好在被他稳稳接住,但很快他站的地方也开始震动了起来。

    他意识到了什么,从室内跑出,这时,红福紧张地跑了过来。

    屋檐灯笼在摇晃,院子的火棘花也簌簌落下火棘花瓣。

    是地震!

    “先生,先生没事吧?”红福着急着问。

    红官低头看了眼手中拿着的牌位,情急之下就顺手带上了,地下的祖师爷要知道了,该含笑九泉了吧。

    “先生,是东城发生了七级地震,咱们离得近受影响了。”红福解释说,刚得到消息,红喜才刚跑去通知大家,地震就来了。

    “七级……应该还有余震,让大家注意安全。”红官四周扫了一眼,没有什么大碍,就将牌位放回了远处,“留意一下东城的新闻。”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

    红福解释说:“先生,东城那边有地震预警,部分地区提前部署了相应的防御措施,但靠近山区的地方疏散不及时,又遇到了山体滑坡,房屋都被冲散了,还埋了好几座学校。”

    红官沉默了下,对红福说:“你把这个月大家的工资预留出来,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捐出去。”

    “先生……”红福想说其实账上也没剩几个钱了。

    “没关系,我们还能做事。把那三分之二划为两部分,一部分匿名,一部分以解家的名义捐出。”

    “解家??”红福相当意外,就算捐出去的钱对解家来说一根毛都算不上,但为什么要以他们的名义去捐,要给他们办好事,为他们积功德?

    “你先去。”红官把红福打发走了,突然感觉到疲惫,身体懒洋洋的,刚躺下去,就接到了计承的电话。

    红官躺在床上,郁闷地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问红喜要的,刚刚的地震不小,你没事吧?”

    “有事,周大有的情况,给你30秒,编好了告诉我。”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红官极有耐心地在等。

    “什么叫编好了告诉你?”计承的声音带着笑,“他就是我的一个客户,一个月前,跟他相依为命多年的狗寿终正寝了,心里一直走不出来,想通过闯关来寻求解脱……”

    计承的话音没落,红官打断说:“为什么不说实话?”

    “红官……”

    红官没有说话,那头也没有说话,两人僵持着。

    过了一会儿,电话手表传出一声叹息,计承的声音弱了下来,只剩下气声:“他没时间了……”

    红官的困意全没了,静静听计承说到了后半夜,电话挂了之后,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知道红官活不过60岁,他的母亲会怎么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会比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沉重吗?

    红官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还是觉得莫名的冷,在脊背刺痛着。

    人果然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挂的好。

    听计承说,周大有捧着那份生死状偷偷哭了一个晚上,他就在人家那里守着,等到周大有睡了,才给红官打电话,怕红官不能理解,又举了很多个例子,直到把自己说哭了,才算交代完毕。

    计承无非是想让红官答应让周大有闯关,没有想其他的。

    红官最后也只是吭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这事就算了了。

    醒来时一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最近是越来越嗜睡了。

    按照计医生的说法,抑郁的人犯困的几率要比正常人高三倍,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吃药吃多了的副作用。

    但一醒来还是把计承的电话给拉黑了,他不想每天都收到“温馨提示”。

    午餐一如既往的大鱼大肉。

    计医生说红官营养不良,饮食上要荤素搭配、适当进补,所以红福在自家先生吃饭这件事上格外用心,并认为先生越养越清瘦,是他照顾不周的责任。

    今天中午又见他只喝了一碗豆腐汤,红福终于忍不住了:“先生,计医生吩咐了一定要多进补,您一天比一天吃得少,再这么下去,哪还有精力守关啊。”

    红官刚要回应,喉头突然滞涩,又咳了起来,这才消停不到两天,糟糕的感觉又回来了。

    等他去到洗手台,白色的长衫已经滴了血。

    红福马上取了口服药过来,看红官含下一片,踌躇了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默默地去收拾被喷了血的一桌子菜。

    “先生!先生!”红喜急匆匆跑了进来。

    “小声点。”红福正准备要训斥,红喜就大咧咧地说:“先生,有大新闻,是解家的。”

    红官本来一只脚刚迈进房门,听这话又把脚收了回去。

    “还有连家的。”

    红福有些急不可待,催促红喜别卖关子,赶紧讲。

    红喜吸了口气说:“这次地震,解家给连氏慈善基金会捐了50万元,这事还上商报头条了。”

    红官与红福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红喜继续说:“想不到堂堂商业巨鳄,也就捐那么50万元,九牛一毛都不到,还不如不要捐呢,尽丢人。”

    “红喜,说的什么话!”红福听不下去,马上叫他闭嘴。

    这50万可是红官辛苦攒下的一半家底。

    “什么嘛,这又不是我说的,是那些媒体和大众评论说的,虽然有那么点道德绑架。”

    红官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捐了。”

    “捐什么捐,新闻一出,人家马上出来辟谣了,说那50万不是解家捐的,一定是哪位好心人士挂了他们的名,然后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捐了一个亿,连先生也在场呢。”

    红官挑了挑眉,苍白的脸多了抹喜色。

    一个亿?红福吞咽了下口水,忙问:“后来呢,媒体怎么宣传?”

    “媒体那些都是跟风的,没什么参考价值,就是有些犀利的点评师比较有意思,他们说这叫‘抛砖引玉’,50万和一个亿砸出的水花一样大,表面上看解家出尽了风头,但网友们并不买账,底下评论褒贬不一……”

    “管他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有人受益就好。”红官只在解家身上拔了根毛,就有了雪中送炭的效果。

    一颗石子乱了一池水。

    他自认为这种做法卑鄙不厚道,但对解家,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拔毛不算什么,他还想要割肉,但不急于一时,凌迟的感觉更好。

    “这次山区不幸被埋的那几座学校,都是连家捐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