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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贴心地拿了一条毛巾，沾上温水敷在李诗雅的眼睛上。
明明跟凌迁的对话也没有多长，李诗雅却觉得口舌干燥，沙哑着声音问：“你觉得十一叔进来后会跟我说什么？”
莉娜自然回答不上来。
顾悠悠端来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这般安静的时光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发生什么事了？”
焦急的男声从门口的方向传过来。
又一波麻烦要来了。
李诗雅把毛巾取下递给莉娜，手撑着沙发勉强站起来。
李言故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看到她就立刻问出口：“家里发生什么事了？爸呢？那些佣人呢？”
紧跟在他身后的十一面色苍白，情绪要比李言故稳定得多：“大小姐，老爷在哪里？”
“书房。”
李言故第一时间跑着上楼。
十一按捺住自己不安的心，对李诗雅问：“你……你对你爸下手了？”
李诗雅知道十一是个聪明人，加之她也没有想要隐瞒这件事，就十分干脆地点头承认了。
得到了早就知道的答案，十一还是难掩心痛，捂着心口坐在沙发上，垂下头。
李诗雅坐在他对面：“十一叔，我知道我妹妹坠楼那天你也在医院，但是你从小就在我们跟老爷子之间斡旋，对我们也很好，我信你跟我妹妹坠楼无关。”
十一仰起头，一张脸耷拉下来，面露哀戚，让李诗雅看得于心不忍。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己服侍了多年的主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走到如此地步了呢？
楼上传来李言故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李诗雅仿佛没听见一样表情平淡。
他那一声坐实了老爷已不在人世的猜测，十一最后一点希冀也被掐灭了。
十一很快就接受了现实，问起：“老爷临终前跟你有交代什么呢？”
李诗雅先是一愣，随之面露鄙夷：“净是些废话。”
十一有些感慨，他本来以为李诗雅对李作义多少还有点父女之情，现在看来还是他过于乐观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情感，早就在长年累月的不善对待中，亦或是在他的语言伤害到二小姐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怪他没本事，要是早些开导老爷，把老爷给说开了就好了。
十一又留意到她红肿的双眼，心中又泛起一阵波澜。
大小姐……似乎也并非无情。
如此一想，反而更加悲伤了，相爱的人何必相杀呢？
十一感到迷茫。
他从小生在李家，伴随着李作义一同长大，正如李诗音是李诗雅生存的动力一般，李作义就是他生存的动力。
现在李作义不在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十一直视着李诗雅：“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你需要接管李家的公司吗？”
“家里的钱留三分之一给弟弟，剩下的我用来照顾妹妹，然后我要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妹妹？”十一疑惑地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嘴角短暂地勾起一个笑容：“这么一说，二小姐还活着！”
李诗雅点了点头。
十一舒了一口气，感觉心头压着的重担减轻了。
太好了，这样老爷的罪证又少了一桩。
李诗雅真诚地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我手下的姐妹们，麻烦您帮她们安排合适的工作。”
十一很为难：“大小姐，这个公司不是老爷个人控股的，前期投资还没有回本，而且现在公司的规模还很小，养不了那么多人，其他股东会有意见的。”
李诗雅抿了抿唇，那双失去光亮的眸子变得更加黯淡。
沉默许久，她才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不在公司做也可以，麻烦十一叔帮忙，只要让她们有口饭吃就行。”
“很困难，她们身份成谜，恐怕难有人敢聘用她们——即使做，估计也是最底层的工作。”
“……好，我自己想办法。”
十一没有接她的话。
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去庇佑其他人呢？可是十一说不出口，他知道大小姐重情重义，是断断不会抛下那些人的，而自己又愚笨，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助她。
所以他看着神色疲惫，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的大小姐，不敢说李家的财产几乎都被老爷的病掏空了。
他也不敢说公司才初见雏形，加之老爷的声誉不好，大家都不愿意合作，甚至还会受到本地产业的挤压，多亏江家抬爱才捡回了一条命，勉强达到收支平衡，如今也快撑不下去了。
还是等大小姐休息好了，找个好机会再告诉她吧。
想到这，十一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江少呢？他不是要到家里来吗？”
李诗雅的眼眸闪过一道光，她极为不自然地摆动手指：“他已经被人接回去了。”
“被人接回去了？”
“嗯。”李诗雅咬了咬牙，托盘而出：“我利用了他，他现在还昏睡着，刚才我让他的朋友把他接回去了。”
利用……也对，要是江羽爵来李家，就能牵绊住老爷，让老爷也留在这。
没想到这是大小姐计划中的一环。
十一感到手脚冰冷——并不是为大小姐深沉的心思，而是为她冒犯江家的行为。
这下怎么办？得罪了江家，他们还能在这片土地上立足吗？
十一心头烦闷，不知该说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李诗雅先起身了：“我去看看李言故。”
十一也跟着站起来，随她一起上楼。
李言故正跪着对自己父亲的遗体泣不成声，右手按在伤口上，仿佛这样的举动就能让他起死回生。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立刻回过头，踉踉跄跄站起来小跑到他们面前。
李诗雅看到他通红的眼，心生怜悯。
与她不同，对李言故而言，李作义是一个严格但是还算合格的父亲，面对自己的父亲的逝世，有谁能做到平静接受呢？
李言故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两下眼睛，把眼睛给弄疼了，咬牙切齿地问：“是谁干的？是谁把父亲害死的？”
十一紧张地看着李诗雅。
李诗雅坦然地说：“是我。”
这句话一出，李言故的表情呆滞了，茫然地看着李诗雅，全然没有消化她的话。
这……这怎么可能呢？大姐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虽然拿生死开玩笑会让李言故觉得很生气，但是在此时此刻，他万分希望从大姐的嘴里听到“玩笑”两个字。
可是没有。
李诗雅表情严肃，似乎事实就是她所说的那样。
甚至乎，她又重复了一遍：“人是我杀的。”
李言故花费了两秒钟去思考其中的含义，汹涌的情绪涌上头，他下意识伸出手钳住李诗雅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十一见状，心里大喊一声不妙，正要上前帮忙，却看到李诗雅垂在身侧的手左右摆动，示意他不要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