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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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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自回到李家居住以来李诗雅都没有联系过陈颂和肖瞳,但在基地的时候她就抽空偷偷跟二位把计划商量好了。

    跟这两位旧相识交流起来格外顺畅,那天李家的车前来接送,她谎称更衣,偷偷用手机打了通两分钟的电话就把事情交代完了。

    因此她并不慌张,放心地把妹妹交给二位,自己则专注于解决李作义这件事上。

    自收到江羽爵的信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李诗雅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万事俱备,只欠赴宴。

    这日,李作义难得地回了趟家,恰逢午饭时间,然而桌上香味扑鼻的饭菜未能得到他青睐的一眼,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李诗雅大概能猜到,或许是妹妹出事了。

    她眼神暗淡几分,心里压抑得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为李作义这如遭重击的表情所触动,还是为如期进行的计划而感到紧张。

    这天,李作义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没有出过门。

    ……

    今早,李作义就接到了十一的电话。

    “不好了老爷!二小姐她好像挺不住了!”

    他顿时脸色大变,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就急匆匆乘坐电梯下楼,命令司机载他去医院。

    李作义赶到医院手术间门前,只见好几个医生涌进去,陈颂恰好从里面出来。

    他立刻堵在陈颂面前:“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陈颂垂下头,一副自责的模样:“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他没有说什么不好的揣测,李作义也从他的语气中得知事情的严重性。

    一时急火攻心,他开始猛烈咳嗽起来,十一见状赶紧把他带到附近的李诗音的病房去。

    李作义推开洗手间的门,扶着洗手台的边缘咳出好几口血。

    五脏六腑都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一时分不清心痛更沉重还是皮肉之痛更难耐。

    他抬头看着镜子,自己已经把头发剃光了,因为生病脸色变得越发黄了,整个人也消瘦不少,嘴角还沾着血。

    这么诅咒自己不太好。

    李作义觉得自己染上了“死色”。

    他用水清洗了一下就站在手术间门口等待。

    十一劝他:“老爷,您要保重身体,还是去病房坐着等吧。”

    李作义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说不上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人之将死,在生死面前人也变得宁静,那点善意逐渐取代了恶毒的心。

    这几日他逐渐怀疑起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是否正确是否应该。

    本来他可以过上大家公认为幸福的生活,有深爱的妻子,可爱的女儿。

    可是一切都毁在他的手上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

    十一感到惊慌。

    不过这个笑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很大声。

    李作义看着十一,又说起了“胡话”:“十一,我被诅咒了,被死去的哥哥诅咒了。我当初为了家产害了他,他一定很恨我,不仅要诅咒我英年早逝,还要诅咒我无依无靠无人爱。”

    十一一如既往地安慰他:“老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是你的哥哥想要害你为先,你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对,是哥哥先害我的,我父亲也想害我。我现在想害我的女儿。都是命,是轮回,是我无法挣脱的。”

    十一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很想说“她们不算是你的女儿”,只是这句话他本人也不爱听,李作义更是肯定听不进去,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养育之情大于生。

    他也算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也有些感情,一时间说不清谁对谁错,突然也想把一切归咎在宿命上。

    两个小时过去了,十一已经在踱步以舒缓脚的僵硬,李作义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里面的医生一个接一个出来了,李作义冲上去抓住首先出来的那位,脚还是抖的。

    那个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节哀顺变,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十一害怕李作义会崩溃,紧跟在他后面。

    然而李作义像是早就预料到那样平静,他默默地退到一旁给医生让了路,然后走进手术间。

    李诗音躺在手术台上,瘦得近乎只剩下一副骨架,脸色白得像是抹了墙灰,光是看着就觉得凄惨。

    一旁的心电图机上显示的是一条横线。

    十一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测了测脉搏,基本确认人是没了。

    他本想问李作义需不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只见李作义弯着腰站在床边,握着李诗音冰冷的手,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李作义嘴一张一合,无声地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静静地凝视许久,李作义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他走到十一面前,诚恳地看着十一的眼睛。

    十一知道他要下达非常重要的任务,立刻站直了身体。

    “联系最好的殡葬馆,把她安置妥当。”

    “是。”

    由于地方偏僻,在殡葬馆来到之前,李作义拜托陈颂把她先收入医院的太平间冷藏。

    陈颂一脸歉意地应下这件事:“抱歉,是我们办事不力。”

    李作义没有看他,侧过身去,挥着手,哀叹道:“罢了,罢了。”

    陈颂站得笔直,眼里噙着泪光:“我能去送她最后一程吗?说到底,都怪我那天看她的时候没有看出她的不对劲。”

    李作义转过身对着他,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颂能够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其实是我的错——你也去送她吧。”

    他是亲自把李诗音送到太平间的。

    不久,殡仪馆的车队到达,陈颂跟着上了车。

    床直接被从后门推入殡仪馆的美容间。

    太平间有个后门,陈颂打了个电话,后门就开了。

    李作义没有跟殡仪馆的车,他让司机把车开来后又把司机赶走了,独自驱车前往,他不敢再看李诗音,便坐在殡仪馆的办公室里面坐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佛珠,他闭着眼,转动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十一跟他坐一辆车前来,从后门进入,盯着床中人上妆从开始到完成。

    上完妆后床就被推往火化间。

    陈颂不解地问十一:“她……大,哦不,二小姐不需要办葬礼吗?”

    十一摇了摇头:“先不办了。”

    这是老爷的吩咐,等到老爷过身后,两个人再一同举办葬礼。

    十一叹了口气,没有想到是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火化间内是不允许家属进入的,工作人员独自把床推进去,关上门……

    李作义用一个定制的盒子装骨灰——这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没想到先给自己的女儿用上了。

    他抱着盒子,失魂落魄地坐回车上,一言不发,也没发动车辆。

    十一试着跟他说话,而李作义像是没听见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着呆。

    良久,他长叹一声,发动了车辆。

    李作义没有把骨灰带回家里,而是托人带去锦城——他在那边买了一块墓地,就在季雅音的墓碑隔壁。

    李作义走后,陈颂前往一个隐蔽的郊野小屋。

    他用指纹打开门锁。

    屋内除了一张床以外便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空旷得很。

    床上躺着的,正是李诗音本人。

    肖瞳坐在床边,对陈颂说:“放心吧,她一切指标都正常。”

    陈颂心中悬挂的大石才算落地:“辛苦你了。”

    肖瞳摇了摇头:“我也没做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根本不能缓和老大心中的痛。”

    肖瞳能够制作出让人假死的药物,让人服下药物后她的身体就会呈现出死亡的征兆。

    按照李诗雅的说法,若是李作义心中有愧,必然不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他本人是信神佛的,对死者有尊敬之心,这样检查的可能性很小。

    他们事先准备了一具跟李诗音脸型相似的尸体,给她化妆,外加3d打印技术打出的面具,看上去跟李诗音有八分相似,加上做了坏事的人都不敢再多看死者几眼,竟然就这么蒙混过关了,真是万幸。

    殡仪馆载着替身走后,肖瞳便开车把李诗音带走。

    陈颂一直提心吊胆,唯恐哪个情节出了岔子,现在才算定下心来。

    肖瞳看着仿佛只是熟睡的李诗音,感慨道:“不知道老大后面会怎么做。”

    陈颂上前搂着她,给予她温暖:“放心吧,她料事如神,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