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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今日拔刀击贼者,皆世间伟丈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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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有见识的武人,在看到这两面大旗时,就知道曹昂想做什么了。

    替天地正道,天地之道是什么?

    是一统!

    自始皇帝、武皇帝以来,这便是天下人的共识:天下唯一统,才不会乱。

    但你曹昂凭什么一统?

    为万民讨贼,就是答案。

    天下走到这一步,是谁的锅?

    曹昂说是昔日之朝,其实说的就是汉室:汉室不行了,所以让天下乱成这样。

    紧接着,曹昂把袁氏打成了反派:李郭残民,都是你袁氏指挥的,袁氏就是害民的人,谁敢站出来?——这是事实,李郭挥刀诛民,天下人正在目睹!

    一整套理论解释下来,就成了——汉室失德,袁氏作恶,其他杂鱼诸侯不敢上场,那我曹昂就只能挺身而出了。

    听到这话,武人们一点不畏惧,反而为之兴奋!

    武人集团是最疯狂的,他们从不怕头顶的老大胆子大,只怕老大胆子小。

    所以,常有武人弄险,将主公害惨——要么披上黄袍、要么抬上龙椅。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老大一统天下,他们才能真正安全的去享有成功。

    才可以歇马下刀,受爵安身!

    但这种行为,又是士人所不容的,所以曹昂得有个说法。

    如今,这个说法有了,而且无比正当,谁也反驳不得。

    诸侯立足,说到底都要靠大义庇护,而大义的本质就是政治正确。

    袁氏的政治正确是五世之德,天下仲姓,皇权失威,他们身为老二理应站出来;

    曹操的政治正确是尊奉天子,所以荀彧那帮士人接踵而至,和老曹展开合作;

    刘表、刘璋的正确是他们姓刘,是汉室宗亲,这便够了;

    其他或大或小的人,如孙氏:跟曹家交好时用朝廷大义护身,跟曹家不好时就说曹操挟持天子,他要重新扶汉。

    不太正当,但多少都有。

    最拉胯的,就属凉州这帮人了,远的韩遂马腾,近的李傕郭汜。

    所以他们只能作为反贼存在,一来关东就人人喊打,也没有说哪个士人会去投靠他们。

    韩遂、马腾为了立足安稳,都不得不向曹操低头,请求朝廷给个合法封赏。

    可见大义二字,真是压死人的!

    如此一来,曹昂的政治立足就非常危险、敏感。

    甚至可以说,是举世独一份的。

    他既不能学孙策扶汉反曹,又自离大汉旗帜,能以什么为大义立足呢?

    如今,有了。

    上是天地之道,下是万民安危。

    不但有了,还极有说服力!

    这是大义、是旗帜、是口号、也是曹昂向天下人吼出的誓言宏愿!

    既如此——

    “诸君!”

    曹昂刀指北边关外:“今日拔刀击贼者,皆世间伟丈夫也!”

    与此同时。

    轰隆一声。

    紧闭多时的轘辕关门,为之大开!

    “关门开了!”

    李傕、郭汜都是目光一缩。

    关门下,曹昂为首,跃马而出。

    在他身边,绣衣紧簇。

    左右两边,大纛猎猎作响,晃荡着那两行字,无比夺目:为天地正道、为万民讨贼!

    “狗东西!”

    李傕一看,脸便沉了下去:“辛仲治说的没错,这小子真拿你我立旗啊!”

    郭汜面色狰狞:“那就让他死!”

    “祭旗!”李傕拔出凉刀,目视胡封:“让他知道知道,我凉州军也不是好惹的。”

    “你当第一阵,务必将我凉州军的威风打出来!”

    “舅父放心,早听说曹昂手下有几支精锐。”胡封冷笑:“今天我会让他知道,何谓精锐!”

    说完,将手一抬、一落!

    嗡——

    一口口刀扬起,而后齐刷刷斩下。

    噗噗噗——

    血光喷洒。

    随后,胡封率先发难,飞熊军呼啸冲来!

    后方。

    辛评坐镇中军:“曹子修出战了?”

    “是!”

    有人奔来,道:“曹子修大军正在出关,李郭二将已先动手,试图将他推回关内。”

    “此外,曹昂还打着两面大纛,上面写着‘为天地正道,为万民讨贼’。”

    辛评脸垮了下来,无比难看,口中喃喃:“为天地正道……为万民讨贼……”

    他痛苦闭眼。

    这面大义之旗,实在立的太正了!

    凭借此旗,曹昂可以完美绕开汉室权威问题。

    他没说叛汉,也没说要篡位,就说为天地万民而用兵,你们谁不服?

    谁不服来把李郭收拾了啊!

    这简直是对‘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的完美解释!

    可偏偏这面旗,还是袁氏拱手送上去的。

    “讨贼讨贼……”他叹息一声,目光茫然:“没想到,我辛仲治有一日也成了贼啊!”

    鼓声已起。

    飞熊军连人带马,个个壮硕无比。

    他们多用凉刀,而少用长枪,主打就是一个彪悍。

    战法也很粗暴:见面猛砍!

    这是一支不讲即将、只重暴力美学的精锐之军。

    直面他们第一阵的是绣衣武吏。

    绣衣多健壮,但体型比较标准,属于挺拔且强壮类型,宽度要略输对方。

    比起蛮力,绣衣更胜在技巧。

    作为曹昂的军官团,他们不但学习兵法战法,更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

    在飞熊军接近的时候,他们将刀枪收起,从背后取下弩箭,默默判断着距离——

    “放!”

    嗖嗖——

    箭矢齐射!

    但进攻的飞熊军毫不迟疑!

    这个距离、加上马匹移动的速度,哪怕对方再精锐,十支箭能伤一人就不错了。

    事实也是如此。

    第一轮箭矢,只有二十余人落马。

    绣衣不慌不忙,继续开始第二轮射击。

    并且,他们背后涌出了更多弓手。

    一曲、三曲、五曲……

    当先而出的,全是弓箭手。

    “放!”

    “放!”

    箭矢愈密集,飞熊军反而冲的愈快了。

    弓手愈多,说明敌人在出城部队中准备的近战兵卒便愈少。

    而弓手虽然力量强于普通军士,但他们携带弓弩时,随身顶多再佩一把短刀。

    面对步兵还能厮杀,面对拥有绝对高度、速度优势的骑兵时,只能被屠杀!

    嗖嗖嗖——

    当出城的弓手达到两千人时,箭雨已相当可观。

    看着身边一骑又一骑落下,胡封面色狰狞。

    这些飞熊军都是跟随董卓的百战悍勇之士,死一个便少一个。

    曹昂够胆大,直接采取箭矢削弱飞熊军的方式。

    很占便宜,也很冒险。

    占便宜在于箭矢所中,是白捡人头。

    冒险在于贴近之后,曹昂除了依靠绣衣外,几乎没有力量阻拦飞熊军了。

    而一旦出关部队被压了回去,重则后军大乱,轻则士气被重创。

    胡封不如曹昂心大,看着不断落马的飞熊军,心都在颤抖。

    他甚至一度想放弃,回头以减少伤亡——

    然而,若是如此,那死去的人真是白死了。

    “冲!”

    他还是坚定了下来,一声大吼。

    飞熊军闯入三十步范围。

    曹昂一言不发,将大槊一压,亲自向前。

    绣衣直接将弩抛了,拔刀冲出。

    弓手迅速停止射击,并往两边退去。

    关门下,张绣带着劲骑冲出!

    噗!

    大槊将一人挑起,将其撕得血肉横飞。

    “曹子修!”胡封锁定了他,又惊又喜,大呼道:“曹子修在前,宰了他便赢了!”

    “给我上!”

    他很聪明,知道曹昂手下不乏猛将,没有选择亲自出击。

    曹昂也看见了他,只说了一句话:“随我诛敌首!”

    言讫,催马向前!

    蛰伏于绣衣中的许褚、丁奉等人也不装了,迅速向曹昂靠拢、抱团,形成尖刀一般!

    此刻,没有多余技巧可言了。

    比拼的,唯剩双方谁人更猛而已。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飞熊军固然可怕,但缺乏万人敌之将的他们,在尖锐部位,又哪敌得过曹昂呢?

    前端被撕开!

    曹昂推至胡封面前!

    胡封能退吗?

    答案是不能!

    打这种气势仗,一旦退了全军都会跟着走。

    他唯有催动左右飞熊,亦亲自上前——跟曹昂搏一把!

    “杀!”

    他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挥起马刀。

    曹昂领着许褚、丁奉并深入绣衣的冲了过来。

    噗——

    血雨飘洒。

    他又冲了过去。

    一具尸体在他身后落马。

    胡封捂着被大槊切成两半的喉咙,满脸痛苦。

    张绣随后而至。

    轰!

    飞熊军退了。

    这种对决很激烈,也很迅速。

    对于飞熊军而言,冒着箭矢前行其实是一种豪赌。

    用战损换取近战之后的胜机。

    但近战后,他们才发现面前敌人的可怕——单论及个人勇武,绣衣实力稳压他们!

    飞熊军来自于战斗经验充沛的老卒,但归根到底是依靠悍勇和勤奋的普通人。

    但绣衣呢?

    他们多数出身豪武贵族,自幼学习弓马,可以看成弱化版的曹洪;

    或天生武勇出众,被从万众之中拔出;

    这两者到曹昂手下后,又接受统一的文武教育。

    飞熊军是普通凉州武人能达到的极限,而绣衣是天生精英,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随着首领被斩,后退便成了必然的。

    飞熊军退去,一名绣衣翻身下马,利落地将胡封头颅砍下。

    曹昂大槊一挑,众人以刀换弩,张绣的人也切换骑射。

    原先呈两边展开的弓兵再次爆发箭雨——

    如此,飞熊军接战时间极短,付出的代价却极为惨重。

    他们赌输了,回去还得接着吃一波箭雨!

    跑的慢的、被绣衣缠住的,更是先一步殒命!

    等飞熊军奔回本阵时,人不满千。

    折损过半,当中包括首领胡封还有大批军官。

    这批残存的凉州精锐,确实也当得起精锐之名——他们第一个出头,也第一个被打残!

    李傕、郭汜在后,看到这一幕时,面色大变!

    一直以来,凉州军主打就是一个猛!

    他们当初是如何败的?

    那是自己咬自己、粮草供应不上,内部又一团乱才败的。

    正面对冲,他们连吕布都不怂!

    而如今,凉州军中最能打的飞熊军,让曹昂一波打废,怎叫他们不惊?

    在此前,他们还想过拒绝辛评的大阵,直接用蛮力干垮曹昂……

    恰好,辛评的人跑来:“辛公请二位将军各归阵中!”

    九宫三重阵,三重三面:

    辛评主全阵、同时督正面扇形大营;

    另两面扇形大营,则由李傕、郭汜各领一面。

    “走!”

    二人迅速退去。

    曹昂大军,有条不紊的开出关外。

    列阵完毕。

    曹昂对徐庶道:“元直,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是!”

    徐庶俯身领命。

    绣衣之中,分出两百骑,由傅肜统一带领,跟在徐庶身后。

    同时,绣衣分成四队,各持赤、黑、蓝、黄旗。

    数万人的战场,破阵变动不可能靠喊,只能用令旗调动。

    徐庶让大军抱阵极紧:魏延部主力步卒在前,负责率先开路,压向敌人营阵。

    尚未靠近,营阵前便见箭如雨点一般倾泻而下。

    魏延命军士在第一线竖起大盾,支起就往前冲。

    虽然阵法之用在于引敌入阵,但辛评显然没打算让敌人好过。

    守军射了一通普通箭矢,便更换成火箭。

    大盾多用木造成,片刻便烧了起来。

    “直接撞进去!”

    魏延喝道。

    军士们举着火盾,直接压到营前,靠在栅栏、营门上。

    大火尚未烧起时,军士们便大呼奋起,开始向上攀爬。

    更多的人则隔着鹿角抡枪互刺。

    主阵的辛评无比镇定,身边随从不解发问:“我们不是要引敌入阵么?”

    “曹昂既口称讨贼,破营便是必经之路,何须我引?”辛评摇头,目光森寒:“营门能拖则拖,或使敌重创、或使敌疲倦、或使他多折精锐,皆有利于我!”

    战已发,他再无任何杂念。

    心思坚定,唯有破曹昂、诛曹兵!

    第一线的战斗没有僵持多久,魏延军后涌动起来。

    “怎么回事!?”魏延喝问。

    有人跑过来,道:“将军,是陷阵营在过来,说他们可以轻易砸碎营门。让咱们让出一条路来,他们好开路。”

    “放屁!”魏延大骂:“老子才是主攻,拔营门这种事用得着别人来做?”

    “让他们在后歇着,等敌人弓手出来再出去接箭!”

    话音刚落,一名绣衣飞奔过来,将旗一召:“徐公有令,破营门能速则速!魏将军部让开一条行军道,让陷阵营经过!”

    军令到了,魏延不同意也不行。

    不过,他在下达完这则命令后,命身边校尉督战,自提刀往前奔去。

    “将军做什么!?”

    “歇兵多日,这是今年第一战,哪有将功劳让给别人的道理?!”

    军令下达,魏延贯彻的很好,部队迅速从中间打开一条道路。

    浑身被甲胄包裹,背负巨盾、手提钝器的陷阵营像是一群钢铁打造的猛兽,在人群中快步行进,奔往交战处。

    然而,在他们抵达之前,魏延竟亲持圆盾汉刀,踩着火往营门上攀去,其人大吼:

    “怎么,过个年骨头都软了么?!”

    他脚下还是火,人便扑了进去。

    诸军一愣,接着呼声大作,悉数蹈火跟进。

    营盘木墙上被火烧的通红,有的已半碳化,半体漆黑、半体通红。

    凉州军士下意识避火:凉州军集团就像一群猛兽,你一旦受伤,那就要做好被同伴吞了的打算。

    你的附庸人口、你抢来的女人、钱财,都会被其他人收入囊中!

    但曹昂的人不一样,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负伤了大不了就是提前退休。

    功勋是立不了了,但也有老板养着,不担心被饿死。

    怕什么?!

    所以,一只只手伸了出去,攀火而进!

    “啊——杀啊!”

    有军士被烫的大叫,但立即转为厮杀怒吼。

    轰隆!

    一声巨响,一边营墙被压塌。

    火星黑烟四溅中,曹军足踏烈焰而入。

    一向以蛮横出名的凉州军,都被这一幕震住了。

    此刻,陷阵营刚好赶到营墙边。

    “报——”

    “营门已破!”

    令兵急奔至辛评面前。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