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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
徐虹教育林语娇的视频被流传到各大报刊上,报纸上,富豪太太徐红言辞恶毒,面目狰狞,完全丧失了名媛体面,淑女精神。
全港哗然。
都在怒斥上流社会的目中无人。
不出三日,徐虹拼命要拦截下来的光碟也流传到娱乐报刊上,各大媒体争先恐后爆出徐虹生性淫荡,水性杨花的新闻。
事件彻底上升到白热化,因为这张光碟不止牵涉到名太太徐虹一个人,还牵涉到兰仲文最近投资的大制作电影的男主角萧颜安身上,光碟中,萧颜安就像一条摇着尾巴的狗狗,匍匐在地上,表情卑微,作践自己。
彼时,全港都对这个温雅的男人津津乐道,看似柔情似水的男人,原来骨子里这么奴性,居然被女人包养,真是毫无尊严!
一夜之间,萧颜安惨遭电影替换,报纸杂志几乎满版都是天堃集团宣布换掉萧颜安,停拍电影的讯息,其理由是萧颜安演技不够出色,无法胜任该角色要求。
天堃不宣布萧颜安的人品声誉,反而质疑他的演技,这下等于是人品和演技的双重打击。
九九讶然地看着,她很清楚萧颜安有多么想成功,多么想当明星。可这个沉重的打击简直是要断送他的演艺生涯,如果他今后不当明星了,那么且当出名一回,如果他今后还想当明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的名声已经臭了,不可能从来一次。
况且他确实没有男主角的气质,最多是当配角,可一个名声臭了的配角,还有谁会邀请他呢?演艺圈到处是俊男美女,制片方无需请一个遗臭万年的男配。
这下萧颜安完了,他从上学开始,就认定自己可以当明星,于是从十六岁开始,他上的就是艺校,等于他的前途全毁了,想好好活着,就得另谋生路,难不成他要做一辈子小白脸?
当天爆出新闻,就传出了萧颜安受不了打击自杀的消息,他在家中吞了一瓶安眠药,打开瓦斯炉,打算就此了结余生,谁知道瓦斯味太重,引来了隔壁的注意,他没有死成,被送进医院洗了胃,由于瓦斯严重地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失忆了。
但他失忆后,爆炸新闻并没有就此停歇,很多人怀疑他是故意装疯卖傻来避开这则致命的新闻,也有人说他是想扮可怜以博大众的同情,望广大媒体高抬贵手,别在攻击他了。
一连7天,香港媒体不断爆出重磅新闻,继媒体毁了一颗明日之星后,媒体再次出击,爆出了名太太徐虹与该丈夫正式离婚的消息。
徐虹被盖上出轨的印章,得不到该丈夫一分抚养费,若她敢异想天开向法院提交分财产申请,或者提交赡养费申请,她丈夫扬言将会反告她婚后通奸罪。
证据确凿,新闻一出,举国震惊。
徐虹这下等于被扔进染缸里,坐实了所有罪名,相当有实力的娘家人也认为她太不检点,不愿接济她,逐出家门。
此后,她又被俪群会剥去资格,一瞬间陷进死胡同里,想见燕兮见不到,想见顾菁瑶也见不到,偷腥的事太敏感,太太们都要避嫌,免得跟她走近了,担上水性杨花的骂名。
沈羽轻的公寓内。
九九看着电视中那个一脸灰败的女子,一边吃着补品,出声感慨,“她老公也实在太绝情了。”
“上流社会的联姻,有多少对夫妻是真正有感情的?徐虹的丈夫对她本来就没有感情,这下可以铲除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迎娶自己心爱的小三,他是巴不得要感激我呢。”身边的男人表情淡淡的,见九九把头歪到他肩膀上,他放下手里的杂志,低头吻她。
“喂喂喂……”对面沙发上的顾融大叫,“你们夫妻可以有点客人的样子吗?这里可是沈羽轻的家啊。”
“没关系,我们就当免交了一张观看现场直播的票了。”窝在沙发深处的沈羽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笑容揶揄。
“那怎么行?这可是影响市容的。”顾融不依。
九九脸色微红,从兰仲文怀中挣脱出来,尴尬地理了理头发。
“都是他。”她怒嗔兰仲文。
兰仲文没说话,淡漠的眸色中渐渐染上笑意。
顾融见他心情大好,见缝插针问:“老板,今天天气还不错,要不我们出海吧?”
他指的是出公海,徐虹昨晚已经被他抓住了,还有那个燕兮派去国外的人,为期的一星期已经到了,不知道是他活着,还是杜心毓活着,也是时候一起解决了。
“就今天吧,你准备一下游艇,一个小时后出发。”兰仲文想了下,对沈羽轻说:“羽轻,你也来看看吧,顺便可以来见见你想看见的人。”
沈羽轻眉一挑,手中的酒杯顿住,“蔚北北?”
“嗯哼。”兰仲文与沈羽轻交换了个眼神,高深一笑,尽管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有运筹帷幄之概。
“好吧。”沈羽轻爽快答应。
“九九,你也来吧。”他说过不瞒着她,所以今日,他想让九九看看他真实的样子。
九九受宠若惊,“好啊。”
“嗯,不过等下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要支持我,好吗?”
“必须的。”九九拍着胸脯保证。
兰仲文颔首,“好,那就这样定了,顾融,这事千万要对外保密,别让奕琳知道。”
“是。”
蓝蓝的天。
白白的云。
冲击力极大的游艇从口岸驶向碧海,风大如吼。细细碎碎的水珠面门溅来,冰凉却不刺骨。
阳光明媚的甲板上。
兰仲文和九九几人坐在白色的沙滩椅上,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安谧宁静,碧海仿佛与天空连在一起,蓝得没有界限。
九九突然又想起肉肉,可惜现在怀孕了不能下水,不然一定去看看它。
距离公海还有一段距离。
阳光刺眼得要让人眯起眼睛才能视物。
兰仲文戴着墨镜,把一顶白色遮阳帽戴在九九头上,嘱咐她先擦点防晒霜,别晒黑了。
她点头,继续与蔚北北聊天,“北北,你刚说什么?被兰花儿打断了,我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能当你孩子的干爹吗?”蔚北北亦是一副开怀的样子,挑眉看了眼装淡定的兰仲文一眼,笑容戏谑。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男人还是这么小气,一听到自己要当九九孩子的干爹,立马假装各种温柔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干爹啊?”对她来说当然好啊,但是对兰花儿……
九九咬着手指思忖,半响,她还是没勇气擅自决定,小心翼翼扭过头去看兰仲文,“兰花儿,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老婆觉得好就好。”兰仲文嘴上这样说,嘴角却没有笑意,这摆明就是威胁她嘛。
九九犯难,以这形式判断,兰花儿多半是不肯的,但是她又不想拒绝蔚北北,因为北北长得蛮帅的嘛,给宝宝找个帅干爹,貌似不错。
她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下,趁着北北去上洗手间的空挡,整个人挤到兰仲文的沙滩椅上去,晕眩刺目的阳光下,他也仿佛被染成了金色,蜷坐在万千道光芒中,晃眼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九九取下他的墨镜,“兰花儿,你觉得不好吗?”
“我不是说了嘛?老婆觉得好便是好。”金色的逆光中,他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是不乐意。
“屁!你就是不肯!”九九噘嘴。
兰仲文被逗乐了,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说:“所以你是明知故问呀,你知道我是不肯的。”
“真小气。”九九瞪他,典型的笑面虎一只,就算表面不乐意,也不会表现出来,非用一种压迫人的气势来镇压自己的老婆。
“这不叫小气好吗?谁愿意自己老婆的宝宝叫情敌做干爹啊?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屁,你就是小气。”九九一口咬定,横眉竖目他,“北北他早就放弃我了,是你自己心里放不下这个梗,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吧,是我小气。”被九九一激,兰仲文反而承认了,“等下你就告诉他,我不肯让他当我们宝宝的干爹,他要当爹,自己生去。”
说完把身子扭了过去,生闷气。
九九心中一惊,这样就生气了啊?不至于吧?
“喂……”九九摇晃他的手臂,“这样就生气了啊?你还是我们家那个高贵得体颜值傲人的兰花儿吗?”
“不是。”他否认。
九九噗嗤一笑,把脸移到他耳边,笑靥如花,“那你还是疼疼爱九九的老公兰花儿吗?”
这回他默了一下,垂下头忍着笑,“不是。”
“什么不是?明明就笑了!”九九掰过他的脸,近乎透明的眼瞳笑意促狭,“哼哼,被我抓到了吧?你这颗闷骚的小兰花。”
“我本来就不是兰花儿啊,我叫兰仲文好吗?都说你好多年了,不准叫我兰花儿,难听死了,要是被肚子里的宝宝听见了,宝宝得多看不起我啊?这名字一点威严都没有。”
九九喷笑出声,“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啊。”
“不然呢?以后宝宝生下来,你老在宝宝面前兰花儿兰花儿的叫我,宝宝肯定也会这么叫我的,要是有天我下班回家,一打开家门,听见宝宝说:兰花儿,你回来了。你说我冤不冤?”
九九凝眉想了下这个场景,哈哈大笑,“怎么会?要是宝宝这样喊你,那太可爱了。”
“可爱在哪里?”
“怎么不可爱?你想想啊,你在我心中一向是很威严的形象的,以后你教育宝宝,宝宝肯定也会怕你的,要是宝宝肯喊你兰花儿,那证明你们感情好啊。”
“切~”兰仲文不屑,“我才不信呢,要是宝宝喊你九妹,你会开心?”
“肯定开心啊,小包子多可爱啊,童言无忌嘛。”
当有一天小兰花对着九九唱: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的时候,九九暴怒了,拿着拖鞋追着小兰花满屋子跑,一边笑骂他是小流氓,笑得兰仲文差点岔气。
“不行,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无论在什么场所,你都必须喊我老公。”
“那照你这么说,我老喊你老公,以后宝宝会不会也喊你老公啊?”一想到这画面,九九就笑得合不拢嘴,“兰花儿,这样下去会不会出现这样一个场景,我问宝宝,你好宝宝,萧九九是谁啊?宝宝说妈妈。然后我再问宝宝,你好宝宝,兰仲文是谁啊?宝宝要是说老公。你要怎么办?”
兰仲文愣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深思过这个问题,“可宝宝要是说是兰花儿,那也不对吧?”
这回轮到九九深思了,两夫妻都没说话,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教育孩子也是个严峻的问题啊。
“怎么说来,我突然觉得我们有好多问题需要克服耶。”九九率先打破沉默,见兰仲文不接话,适当地转移了这个需要思考的问题,“所以,蔚北北到底能不能当我们宝宝的干爹。”
教育孩子的事情,还是等回去在恶补一下资料吧,现在想也没用,主要兰仲文和九九都没接触过孩子,说到教育孩子上,两人都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兰仲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够直白吗?”
“不是啦,北北不是已经放下了嘛?为什么你不能放下成见呢?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把他当成情敌么?”
“那必须的啊,人必须要有危机感,才会越来越优秀,越来与强大,知道吗?”
这倒是真的,九九不否认他的话,笑着点点头,“这话没错,不过跟你吃醋有什么关系?人家都不喜欢我了,你还硬给人家扣帽子,这也太小心眼了吧?就不能愉快地做朋友吗?”
“你错了,我可以和他愉快的做朋友,但是我不可以愉快地让我的宝宝喊他干爹,这是两码子事,况且我也不能决定咱们宝宝的思想啊,愿不愿意,还得宝宝生下来后自己决定。”
这完全就是强词夺理啊,要宝宝自己决定,那至少要好几年后,等宝宝有了思维意识之后了,那时候若是宝宝跟蔚北北不亲近,宝宝肯定不会搭理蔚北北的。
而那时候兰仲文要是给宝宝授意点什么鄙视那个男人,身为孩子的爹,宝宝肯定是听兰仲文的啊,变相拒绝就便想拒绝嘛,干嘛搞那么多小九九呀。
九九傻眼,“你实在太高明,我玩不过你。”
他翩然一笑,双手放开九九的纤腰,“所以,乖乖哒,去拒绝他吧。”
那笑容太有魔性,以至于九九的思绪被牵引,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蔚北北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
沈羽轻坐在船头上,略带凉意的眼珠盯着身穿体恤五分裤的蔚北北,白色体恤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线条精壮优美,沈羽轻深深看了一眼,嘴角蜷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蔚北北也看到了沈羽轻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微微一愣,自动屏蔽了他灼热的视线回到九九身边。
九九拧开防晒油,想了下措辞又把防晒油拧紧,如大海般明净的眼瞳静静看着北北,“北北啊,我们兰花儿说了,认干爹这事得等宝宝以后自己决定,虽然我们是宝宝的父母,但是我们没权利干涉他的思想。”
“这样啊……”蔚北北并不介怀,蔚蓝的海域中,他漫不经心微笑,“没关系的,那就等以后我自己努力了。”
“嗯啊。”见到北北这么深明大义,九九也释怀了。
“你要擦防晒油吗?我帮你?”北北说,试图接过她手里防晒油问。
“不用了……”九九还没把拒绝的话说完,手中的防晒油就被兰仲文拿去了,他取下自己的墨镜,一双眼瞳寒得可以溢出冰霜来。
“哪敢麻烦蔚先生啊,我来就好。”兰仲文嘴角微勾,拧开了防晒油。
蔚北北也不恼,露出一排迷人的白牙,“我只是想为夫人效劳嘛,既然兰生亲自动手了,我就不参合了。”
看到他这么关心爱护九九,蔚北北真心觉得欣慰,他突然想,其实九九选择兰仲文是对的,如果九九跟他在一起,他未必可以做到兰仲文这么无微不至。
看似漫不经心在晒太阳,其实全副身心都在九九身上,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
就像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那时候,他对九九便是那般无微不至了,不管九九遇到什么危险,他总能帮她化险为夷。
也许他喜欢九九,有一部分是来源兰仲文对九九的溺爱,见他那么珍惜爱护一个女孩子,他便觉得九九也珍贵了起来,可能他是好奇吧,好奇那样一个少年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平凡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究竟有什么魅力?
他想要窥探那份秘密,于是他开始关注他们,发现他们的感情是所有人都融合不进去的,就像对外界筑起了一层隔阂,隔阂里面的他们,那么默契,那么美好。
少年兰仲文,是他头上一个紧箍咒,他原是最优秀的男孩,直到他见到这个无所不能的少年,品学兼优,礼貌谦和,任职数位,他似乎是全能的,像一个令他痛苦的紧箍咒,紧紧箍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的优秀全盖住了。
强者自然想和强者斗,那时候,他想做点可以伤害他的事情,却不想,到头来他伤害的人一直是萧九九,最后,因为对她的愧疚,那份情愫渐渐转成了爱。
可是,他对她的爱永远比不上兰仲文的,兰仲文是出于真心实意爱她,他是因为愧疚而爱上她,这两者之间,真心实意永远站在更高层次一点。
她选择兰仲文,也是理所当然。女孩子最重要是选择一个真心诚意爱自己的,因为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对她太愧疚了,导致执念太深,想要保护她。
但其实,他觉得自己的爱也并没有那么深刻,可能单恋的时候痛苦过,孤独过,可当他看见他们幸福时,他又可以祝福他们,都说真的爱的话,是无法祝福对方的,但他现在做到了放下,也做到了祝福,是否代表他没那么爱她呢?还是因为年纪大了,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也就豁达多了?
但总而言之,他是放下了,并且祝福他们了。这是好事,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
兰仲文默默给九九擦防晒霜,面无表情。
他不喜任何男人靠近九九,就算出于关心也不行,他的女人不需要别的男人来关心,否则就证明了他没用,连自己的老婆都呵护照顾不好。
九九也没说话,主要是不敢说,兰仲文阴郁着张脸,就连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变得阴嗖嗖的。
没多久,游艇就渐渐慢了下来,而后停住了!
已经到公海了。
舱门处,顾融和几个保镖拖着两个女人上甲板来,那两个女人皆被黑色袋子套着头,不能视物。
这两个女人有一个是衣着暴露的徐虹,她的腿很漂亮,所以九九记得她。
还有一个女人是被扣押也依旧站得笔直的杜心毓,她静静走在保镖中央,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两人的头罩都被拿了下来。
“你们是谁?抓我干嘛!”徐虹惨白着一张脸,失声痛哭,一见眼前的人是萧九九,她瞪大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你不是林语娇,你是萧九九!”
“废什么话呢?跪下。”顾融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处。
徐虹‘砰’一声跪在九九面前。
而杜心毓还是旧日的模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端庄美丽,她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哭也不闹,慢慢跪在夹板上,周身蜷着莫名的贵气。
“没想到你还活着。”兰仲文自动忽略徐虹的哭闹,将冰冷的目光移到杜心毓身上,“活生生吃了自己的儿子,又活生生吃了一个男人,救活自己,值得称赞。”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无法选择,我唯有逆境求生。”杜心毓的声音淡淡的,美丽的眼角已微微长出皱纹,却还是无法抑制她的美丽。
这就是真正的名媛精神,气质天成。是徐虹这种伪闺秀做不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处变不惊,只要有活着的机会,绝不自杀,但一旦到了大数已尽的时候,她也不会做无谓的挣扎,坦然接受。
“你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儿子吗?”兰仲文的眼珠黑洞洞的,冰冷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杜心毓楞了大概两秒,坦然而笑,“既然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结果了他也是好的,就算我不结果他,你也不会让他活着的。”
“你还真是看得开啊。”顾融冷嘲。
“当初你们不救陌寒的时候,我就已经看清楚了,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蛮有骨气的嘛,那就在身上割几道伤口扔海里喂鲨鱼如何?”
“随便吧。”她眼中没有一丝恐惧,“成王败寇,我输了,没有怨言。”
“噢,这样啊……”顾融轻声而笑,一刀划在杜心毓的手臂上,她微微皱眉,手臂迸溅出鲜红的血液。
“我们今天就是来结果你的,你已经活得够久了,该去死了。”顾融手执刀柄,居高临下俯视她,“你以为你装得一脸镇定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其实你心里怕得要死是吗?因为你还不想死,还想报仇对吗?啧啧啧……你的手都抖成这样了,还想装下去吗?”
杜心毓一愣,紧紧握住发抖的手指,“没错,如果可以重来,我仍然不会后悔我当初做的事情,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你们这些害陌寒死的凶手,我要让你们都陪葬!”
尽管她的话说得很铿锵,但此时已没了任何威胁的力度,因为她今天必死!
“哦……我们忘了告诉你了,其实萧陌寒是自己自杀的,你知道吗?他为了帮你这个母亲洗罪,用自己的命来填萧亦娄的命,结果你这个做母亲的却说你从来不后悔,原来萧陌寒的命对你来说就值这么点价值啊。”顾融呵呵冷笑,讽刺非常。
跪在甲板上的杜心毓猛然一怔。
“你说什么?”她用手臂撑在地上,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沙哑,“陌寒是自杀的?”
她并不知道萧陌寒是自杀的,她听闻萧陌寒死去的消息时,一度认为是萧九九不肯救萧陌寒,才会怨念那么深的。
“你都快死了,我还骗你做什么。”顾融冷笑,“让你知道真相,不是为了化解你对我们的误解,而是告诉你,萧陌寒为你这个恶毒母亲所做的事情,有这样的儿子,你应该自豪,而不是终日活在怨念中,让自己丧失了本性。”
杜心毓没有说话,低低垂着头。
而后。
她抬起头来,满眼泪痕。
这是九九第二次看见她哭泣,九九想说点什么,却被兰仲文按住了手,示意她别说话,看着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为我赎罪。”杜心毓的声音讷讷的,好像还没消化这句话。
良久,她大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这辈子都活在自我欺骗中……”
她的笑声悲怆凄厉,“早年我丈夫跟萧二少一起做生意,其实是我丈夫心术不正,萧二少只是草包一个,怎么可能出谋划策让我丈夫盖海水楼呢,是我丈夫心术不正啊……”
“我丈夫死的时候,陌寒一直问爸爸去哪了,我不敢告诉他实话,可另一方面,我又恨萧二少给我丈夫钱去做生意,害得我们妻离子散,我不肯承认真相,于是我骗陌寒说,他爸爸被萧二少害死了,说得久了,我也渐渐骗了自己,如果没有恨,我无法活下去……”
“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一定要报仇,让萧家人付出代价,没想到,我最后还是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害死了萧亦娄,却要我亲生儿子为我偿命……”
她痛苦地回忆起所有不愿揭起的往事,面容灰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他,我一辈子都没对他真正好过,把他当成报仇的工具使用,等我真正醒悟时,已经晚了,晚了……”
她痛哭着,突然仰起头,一把夺过了顾融手中的刀子,措不及防中,顾融没能握紧刀子,被她抢走!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跑向九九的方向去攻击她,她却没有,眼疾手快捅在自己的心脏上——
短刀掉在甲板上,染满了鲜血。
接着杜心毓倒在地上,面容释然而平静,九九愣了一下,倏然起身。
九九站在杜心毓面前,她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子的,这一切,不过都是杜心毓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因为若没有点自欺欺人的恨意,她活不下去,最后却亲手断送了自己儿子的命。
“恨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真正放下了,其实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不过是我自己,九九,对不起,我杀了你父亲,我亲自偿命。”她的声音弱弱的,笑容却释然,想来是真正觉悟了,从自欺欺人的心态中挣脱出来,平静死去。
“唉。”九九叹了口气,心中被莫名的悲伤填满,也许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恶人,都是事出有因的。
“九九,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杜心毓口吐鲜血,冲九九伸出了手,兰仲文不放心,拉住九九的手。
九九却觉得她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挣开了兰仲文的阻拦慢慢走了过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九九相信杜心毓此刻是真心实意的。
她慢慢伏到杜心毓耳边。
杜心毓靠在她耳边,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那天陌寒之所以会赶回萧宅,是因为有个人给他通风报信,那个人本来是怕你会带着老太太逃走,所以给陌寒报信,希望我们杀了你,可是那人低估了陌寒对你的感情……”
九九心中一寒,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原来幕后还有人要致她于死地,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当天乔漠的车抛锚了,也是那人做的。
还有云卿生还的事,想必都是那人做的,那个人可以做到通风报信,又可以在公海上救云卿,九九想,这个人不仅想她死,而且还存在他们的身边!洞悉他们的一切!
想到这,九九的心头寒透了,她皱紧眉心,“你说什么?那天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那个人是谁?”
杜心毓轻轻点头,又呕出一口鲜血,眼神灭寂,“陌寒不是因你而死的,你不用内疚,是因为那个人,九九,我希望你可以帮陌寒报仇。”
“你说那个人是谁?”
她嘴巴合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九九知道她是快不行的,赶紧更紧地贴在杜心毓耳边,“你说,那人是谁?”
“她是一个女人……名字叫……”杜心毓说到这里,突然喉咙一痛,呕出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九九的衣裳。
接着,她瞪大双眼,意识慢慢变得涣散……
九九同样瞪大眼睛,手臂上的杜心毓已没了生息,她的眼瞳变得死气沉沉。
九九低头,茫然地看着她,“杜心毓,你别死啊……你别死啊……快告诉我……”
这时候,反应过来的徐虹尖叫起来,“杀人啦!兰仲文,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她看着倒地不起的杜心毓,眼眸深处涌动着浓郁的恐惧,心想兰仲文这是要杀她们两人灭口啊。
她不停地挣扎着,直到顾融一掌劈在她的后脑勺上,才止住了那凄厉的叫声。
而后——
几个保镖把徐虹塞进麻袋里,装上石头,绑上死结,然后扔进无边的大海里,就此了结了她的性命……
回程的路上,九九坐在船舱内,表情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仲文从她身侧揽住她,“九九,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