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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里没有加冰，火辣辣的冲到胃里，秦然的视线有些模糊。
苏衡眼眸半张，转着手里的酒杯玩，“喝得这么急，你不要命了？”
“嗯。”秦然握着酒杯，浑然不似平日里清冷孤绝的模样，好像有了点醉意，脸颊有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像打了探照光。
包间内不断有人过来向苏衡敬酒，他来者不拒，豪气干云。
看着架势，是千杯不醉了。
喝多了，秦然反而变得低落，她面无表情，踉踉跄跄地走去洗手间洗脸。
事实上她只喝了两杯，这反应并不是醉了，而且过敏症发作了，头脑昏沉得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回包间的过道上，她模模糊糊地走着，突然被人拉进一间包间里。
偌大的包间内只有两个人，苏衡和白羽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羽烯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坐在角落里沉默地喝酒。
包间内只开了光影灯，细细碎碎的流光从脸上划过，照亮了秦然迷惘的脸，“你们怎么来这了？”
“那边太吵了，我们来这里喝吧。”苏衡扶住她，见她醉态朦胧，有些好笑地说：“不会吧？你才喝了两杯就醉了？”
“嗯。”秦然轻轻应了一声，随意坐在玻璃茶几上，白羽烯就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喝着酒。
“那你自己坐好，别摔倒了哈。”苏衡体贴道，他之所以把她带过来，是怕她喝醉了被人占便宜，反正顺路，等下送她回家吧。
“好。”秦然抿唇，苏衡已经到后面的沙发去跟白羽烯喝酒了，她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光线昏暗的包间。
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不代表着她没有感觉，相反，晚上来这一趟聚会，她觉得非常屈辱。
同学们都穿金戴金，名牌包，名牌鞋，名牌表……
呵呵。
尤其是刚才无意间，一名女同学问她，“你的包挺好看的，是什么牌子的？”
她平静笑答：“399买的，不是牌子的。”
“哦。”那同学微微尴尬，僵硬地说：“是嘛，不过看起来也蛮好看的，我的包六千，漂亮吗？”
那同学把包包拎到秦然眼前让她看着，眼神期待。
“挺好看的。”秦然仔细看了下，态度诚恳。
“那是，LV的嘛，当然好看了。”
秦然没有答话，看着自己略有点破旧的鞋子出神，她想，要不她也去买个吧？在双一双新鞋子？
可转念一想，那些资金是要用来周转的，没必要为了一口气去买这些暂时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那些屈辱的话题，过去也就过去了，没必要介意，但苏衡和白羽烯两人不同，他们是同学之中的佼佼者，身上一身行头少说也要十几万，领带，手表，服饰，皆名贵得叫人心生自卑。
秦然抱着自己四百块钱的包包，有点想逃离这里。
身为新一代人类，从小在城市中成长，身边的朋友自小就开始比较，所以她也不可能例外，这不是物质，不是现实，而是受生长环境所迫。
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若还能随心所欲，一点比较之心都没有，那么这个人才是活得孤僻，融不进社会里。
秦然性子清冷，但不代表她是个孤僻的人，人人都有享受美的权利，可以选择优质的，没人会选择劣质的。
她便是这样一个看得清现实的人，不会认为对方穿着名牌衣服就说人家显摆，肯定是被包养的这种念头。而是想，等我的事业成型了，我也能穿上这样的衣服，但没成功之前，要认清现状，量力而行。
人嘛，太好高骛远不好，太与世无争也不好，一种容易财迷心窍，另一种不适合生存在社会，所以折中一下，保持中立的心态，即不全心迷财，也不默默无闻，便好。
没多久，苏衡就喝多了，跑过来拉着秦然的衣服，眼珠迷瞪瞪的，撒娇，“你知道我跟他认识多少年了吗？”
他指着面容冷漠的白羽烯，“10年啦，我跟那小子认识10年了，你知道我们感情多深厚吗？”
秦然没答话，向他传递了一个多深厚的询问眼神。
“他就跟我亲哥一样，不，不对，他是比我亲哥还亲，人特么仗义，你知道吗？我都喊他妈妈做干妈的，他也喊我妈做干妈的，我们两的感情，比那些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还要深厚几百倍，几千倍。”
苏衡拍着胸脯嚷嚷，惹得秦然一笑。
“当年，我好高骛远，被人骗去深圳去做生意，什么都不懂，朋友叫我签单，我就帮签，结果不小心签了一张2000万的单子，那王八蛋孙子把货物卷跑了，人家公司找不到人，就找到我公司来了，说之前货是送来我公司的，单子也是我签的，要我还2000万的货款，我说我只是帮人签单，那公司说不管，反正货送到公司，单子也是我签的，我那时候年轻，不懂得低头，跟人家打了起来，后来人家大老板来了，把我公司砸了，又把我送进了监狱。”苏衡泪眼汪汪，“要不是白羽烯把我从监狱中抽出来，我现在早就毁了，哪还有风光的今日，所以你说，他是不是我亲哥？”
秦然微微吃惊，没想到玩世不恭的苏衡身上，还发生过这么黑暗的事情，他看起来那么世故，还以为他是那张老奸巨猾的男人呢。
“衡，你喝多了。”那沙发上的人微微皱眉，眼神略显警告。
但苏衡已经喝高了，完全不顾那人的警告，微醉的眸细长浅浅，“当初那小子在学校就很有名，突然有一天，他要跟人借6000元，16岁的年纪，全校都当他魔怔了，害怕他借了不还，一见到他就撒丫子跑了，偏偏我是个好心人，他问我借的时候，我想都不想就去银行提了6000块给他，然后也没有问他要干嘛用的，哪个班级的，只知道他的名字，就直接把钱给他了。”
听到这，秦然微微一愣，原来年少的苏衡竟然如此单纯。
“钱借出去后，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照样上学下学，我都不知道这小子原来不认识我，我认识他啊，可是他不认识我……”苏衡委屈地趴在茶几上，抬头看着秦然，“有一天，这小子拿着钱来我们班里找我，说当初借钱也不留个名字，害他在学校里问了半天，然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不认识我，太坏了，小然你说是不是？不认识我，居然问我借钱，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够黑心眼的……”
喝醉了的苏衡跟清醒时的苏衡是完全不同的，清醒的时候他是个翩翩佳公子，醉了后完全就是个话唠，罗里吧嗦重复着白羽烯是个黑心的娃，枉费他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他。
白羽烯的脸越听越黑，最后忍无可忍，走过来捂住他的嘴，苏衡唔唔唔叫了几声，奈何始终发不出声音，挣扎几下就躺在沙发上昏睡了。
秦然却是久久回不过反应来，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这么好，怎么她就碰不上这样深厚的友谊呢，人生好友寥寥无几，就连唯一的闺蜜。
哎，那个女人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