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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别墅中还是早晨离开的那副狼藉模样,玻璃杯碎成了渣渣,玫瑰花在凄凉地躺在地上没人处理。
谁打碎的东西谁整理。
陈浮去扶了一下沙发和茶几,季迟则默默地将玻璃杯和碎掉的花瓶一块儿收拾了。
然后他下楼逛了一圈,又上来问:“跌打药水在哪里?”
刚刚从浴室中出来的陈浮指了一下客厅茶几下的位置。
但这其实不用他特地指出来,刚刚发出这个疑问的季迟已经走到走到茶几前,打开抽屉将放在里头的跌打药水拿出来了。
“就算没有记忆……”季迟说着走到了床上,他将药水倒在掌心搓热,然后示意陈浮抬抬头,将手贴在对方下巴的青紫处,“你的有些习惯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也许我关注于过去的态度不太正常,不过我承认这一份不正常。”
“至于你摒弃过去的态度——”他用力揉了揉陈浮的下巴,确定将淤血都揉开了之后才满意地收手,然后说完了自己最后的那句话,“也不见得多健康。”
“你想继续上午的争吵吗?”陈浮问。他示意对方将手中的跌打药水拿给他。
季迟把东西丢过去。他想了想说:“算了,我们先睡个好觉,睡起来了有精神了再吵。”
陈浮就像季迟刚才一样,将跌打药水倒到掌心,两手相互搓热之后,将药水揉在季迟的眉脚。
这个位置敷药的刺激感让被处理伤口的人猛地一皱眉头。
但他没怎么动,任由对方仔细处理完自己脸上,这才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已经躺在了床上的陈浮再一次拿起书本,轻松调侃说:“在看自己破相了没有?”
“在看我应该拿起哪一个性格了。”季迟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他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脸,伸手在脸颊的各个部位揉动。
他做了几个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眉骨处的伤痕,这几个表情和性格都让他升起了不顺手的感觉。
他开始皱起眉头。接着又对着镜子做了好几个表情,而后总算从无数的性格中勉强捡起了一个可行的。
他转回了身,陈浮没有呆在床上,而是站在进卧室的门旁边。
两人面对面看见彼此。
陈浮抬了一下手中的水杯:“去倒了杯热水喝,你要吗?”
季迟拒绝了这个。
他们一同上了床。
灯光被熄灭。
在黑暗中,季迟只翻了个身,就感觉到睡在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与热度。
他抬手碰了一下对方的脖颈,又碰了一下对方的脖颈。
“……如果你想扮演热情交往的对象的话,正确的动作是碰一下我的脸,再碰一下我的脸。”陈浮闭着眼睛告诉对方,“如果你想扮演杀人魔的话,那碰脖子的动作倒是相得益彰了……”
“最近还没有这个打算。”季迟回答,他说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事实,“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
陈浮果然没有反驳。
季迟又说:“我就是感觉一下你的热度和生命存在感。有时候一个人在黑暗里呆得久了,难免会发生一点小幻觉。”
陈浮没有说话。
季迟也没有。
黑暗总与寂静相伴而生。
寂静之后,季迟说:“……我或者不那么正常,但我确实需要你。”
这一定是对于这个人而言所能有的最动听的告白了。
同样也是夜晚最温柔而清浅的梦境。
陈浮翻了个身。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黑暗将他的面容模糊,深蓝色的夜晚让他黑色的瞳孔也沾染了深邃的幽蓝。
他在几分钟之后轻轻询问对方:“这是你今天晚上挑选的新性格吗?你现在照着镜子,还分辨得出什么是真正的自己吗?”
又是几分钟的安静,季迟回答陈浮:
“是。”
“有时候也不太分辨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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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安静的晚上,两个人都睡得还不错,也正因为如此,都到了第二天天亮陈浮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和自己睡一张床的另外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子给滚到了,就这样一路滚进他的被子里,正抱着他睡得挺熟。
假设一个男人在早晨时候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反应,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一定是一家市内最好的男性医院!
陈浮当然有反应。
他的反应就是直接撕下黏在自己身上的季迟,从床上下来直接走到浴室里洗了一个晨浴。
等他再一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季迟已经清醒了。
他靠坐在床头上,一边打哈欠一边说:“你真无聊。”
“明明能吃,居然不吃。”
“绅士的风度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体现的。”
“因为它绝对违背了人性至理。任何违背人性的事物都是反人类的。”
“我们应该遵从——”
陈浮打开了衣柜,从里头取出一整套衣服朝季迟丢去。
床上没有动弹的人被衣服丢了一头一脸。
然后他拿下这些衣物,对陈浮说完最后半句话:“……*的驱使。”
“那是动物。”陈浮总算回了对方一句话。
“男人就是动物。”季迟再次回复陈浮一句真理。
持续三天的股东大会才进行到第二天。
两人在换好衣服吃完早餐之后,就默契地前后离开这栋别墅,走不同的路线分头前往那家前景不错的公司。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两人都是同一家公司有决策权的股东”的事情,绝非刻意,而真是一定程度上的偶然。
陈浮是通过迈克尔介绍,恰巧也想做个大笔一点的投资,而后选择了这一家公司。
在选择这一家公司的时候,他并未和第二个人交流——除了以前投行运营需要对股东负责之外,他做自己个人投资的时候从来没有和第二个人商量过。
而季迟也差不多。他之前在收集奎特家族残留势力的时候,也顺便收集了一些有投资眼光的专业经营者。这些专业经营者在偶然的时候,比如有个什么很好机会的时候,总会给他一点建议,这家公司就是他们的建议之一。
当然要说两个人一点都不知道彼此是这家公司的股东那也不切实际。
一个屋檐底下呆着,从睡醒第一刻就看见彼此到睡着之后最后一眼还是看见彼此。
如果都这样了还不能够了解对方生活中的种种情况——那么他们一定已经要分手了,或者正走在即将分手的道路上。
而不管怎么说,至少两个人现在还没有分手。
所以在股东大会上。
正好坐在陈浮对面的——实际上是正好跟人换了位置换到陈浮对面的——季迟一边转动眼珠,看似认真地听着大会上的种种报告,一边踩了陈浮一脚。
陈浮没有反应。
季迟踩了第二脚,第三脚,第四脚——
直到旁边的中年白人恼怒起来,目光盯着周围一圈人,压低声说:“谁在桌子底下踩我?”
季迟:“……”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中场休息,股东大会开会的地方连着大型商场,提供来参与股东大会的股东及其家属血拼购物。
陈浮暂时没有家属,注定没有什么血拼的兴趣。
他直接找了一个空闲的办公室做午休场所,就在他进入了办公室没有多久,办公室闭合的门又被打开,另外一个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这个人脚还站在门口,声音已经远远地传来了:“我真没有想到……”
陈浮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踩了你,你居然去踩别人,而不是踩回我。”季迟叫破了上午开会时候陈浮的那点小小诡计。
“……”陈浮睁开眼睛,“那一定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玩踩来踩去的踩地鼠游戏。”
“哦——”季迟一脸你真他妈无聊,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无聊,刷新世界观!
他走到了办公室内,这是一间空闲的办公室,好像很长一段时间了都没有人在此地办公。虽然桌子和文件架都有清洁人员定期打扫,但在那些稍显隐蔽的角落,还是能看见明显的厚重的灰尘,以至于当季迟来到窗户前将深色的窗户拉开的时候,阳光猛然绽开,细小如颗粒的灰尘也再无所遁形,纷纷扬扬。
他站在三十楼的位置向远处看去。
最近的办公楼都在至少二十米之外,绿色的玻璃反射着天上的太阳光,真想要看清楚另一栋楼里头的人在干什么,大约也只能使用他上一次使用的装备,正被好好放在他们新家柜子里的高倍望远镜了。
季迟转过了身,陈浮还坐在沙发上,于是他走过去坐在了陈浮腿上。
坐着休息的人眉头微微一拧:“旁边那么多座位,要休息就去呆着……”
剩下的话陈浮没能说完。
季迟凑下来亲了他一下。
嘴唇贴着嘴唇。
身上的人用耳语的声音说:“窗帘拉开,对面如果有人架一个高倍望远镜……”
他又亲了陈浮一下:“就什么都被看见了。”
舌头挑开闭合的嘴唇与牙齿,勾引自己的同类出来嬉戏。
他又说:“我们这样子——”
舌头在唇齿间交缠了一会之后,季迟探入了陈浮的口腔。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热的所在。
明明只是自己也拥有的构造一模一样的东西,但每当他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这个东西的时候,就好像有很莫名其妙的东西从体内升起来。
那也许是人体分泌的激素。
季迟没有什么浪漫细胞地想。
这时候陈浮的手已经按在了身上的人的腰背上。
他本来是准备将其推开的,他现在还是准备将其推开。
但身上的人已经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靠在了他身上的同时还默默地蹭了他一下。
陈浮:“………………”
他在认真地思索有关男人的重要抉择。
主动分开双腿坐在陈浮身上的季迟不知不觉喘了两口气。他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小动作,只坚持着将自己要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
“我们这样子……算不算……大庭广众之下?”
“我觉得你还挺乐在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