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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季迟愣了好久。
随后他默默地将这一盒糖果搬上了楼,好一会之后,又默默地走了下来。
他坐到沙发上,一边端着自己的碗吃早餐,一边对已经吃完了去洗碗的陈浮说:“如果要包养你的话,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正在洗碗的陈浮差点失手将无辜的碗摔碎了!
他头也不回说:“至少像个大人一点点。”
“不不,我很认真的。”季迟说,“一个月一百万够吗?一千万呢?如果你要更高……类似于一亿的话。”他沉思了一下,“我估计去抢银行都来不及了……”
陈浮终于转回了头。
他说:“你知道行情是多少吗?”
“不知道。”季迟回答。
“一千美元,算不低了。对于一个面包店员来说。”陈浮科普并扫盲。
“但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季迟指出关键所在。
“你就算给我一亿美元我也不会答应。”陈浮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的蛋疼。而除了蛋疼之外,他居然还油然升起了一种豪掷千金的感觉。
“……别这样,”季迟说,“我觉得一切都可以商量。”
“商量怎么包养我吗?”陈浮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简直要被面前的人逗笑了。
“没错。”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包养你也不可能让你包养我。”陈浮的本意绝对只是举例出这究竟有多么的不可能。
然而季迟在下一秒截口说:“好,那你包养我,我愿意一个月倒贴一百万!”他已经开始严肃地思索了,“你说我下个月被你包养之后要开始什么样的角色扮演呢?”
“……………………”
这一刹那,陈浮看着面前因为“终于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了”而深感高兴的人,终于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时间总是像流水一样平静。
除了股票这点小副业之外,两个人依旧勤勤恳恳地当着他们的面包店员和环卫工人,努力做社会上一颗有用的钉子!
又是一天两个人都休息的日子,恰巧家里的东西在昨天就差不多吃完了,两人决定一起去市场上采购一番。他们最先去的是家里附近的超市,陈浮问季迟:
“晚上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季迟漫不经心地说,他的目光总是更多的停留在那些能够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上,比如说甜食,比如说包装特别鲜艳的食物。他随手拿起了架子上的一包彩色棉花糖。
陈浮有时候简直受不了对方对甜食的热爱。他说:“你考虑一点你的牙齿吧……你要不要酸奶?”他问出口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季迟的答案,所以直接从身旁的冰柜中拿出了一盒酸奶丢进推车里。
季迟转过了头:“你真了解我。谢谢。”
“不客气。”
两人采购完食物,将推车推向收银台的时候,收银台后的珍妮对两人说:“今天一起来买东西?”
“是啊。”陈浮回答。
“感情真不错。”
“谢谢。”季迟回答。
一大塑料袋的东西被提回了家里,季迟将其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之后,就看见刚刚上了楼的陈浮又走下来,一副要再出门的模样。
“要去哪里?”他转头问。
“去买个包,你要一起吗?”陈浮随口邀请。
季迟反正没什么事情,直接跟上。
小镇就这么大,只要在这里生活一个月的功夫,保证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够认识。
陈浮去买包的地方是小镇的一个手工作坊。
作坊虽然名不经传,但里头做包的材料确实真材实料……换而言之,物超所值。
老板名叫约翰,这个名字是外国最常见的名字之一。
他今年四十来岁,早早就谢了顶,面色红润,身材肥胖,但是手上的功夫非常了得,在这里做的包或许不符合每一个人的审美,可绝对足够结实。
陈浮来过这里几次,也和约翰打过几次交易,他现在一边看着东西一边和对方闲聊:“最近有什么做好了的包吗?比较好的那种。”
约翰正要说话,站在陈浮身旁的季迟已经接口:“我看那一个就不错。”
季迟伸手指向的是放在角落里的一个深蓝色的大型背包。
陈浮伸手将其拿了起来,上手摸一摸就知道这个包的皮确实如同季迟所说的不错。
季迟同样伸手拿了一个,然后他对陈浮说:“你看,一对的。”
约翰这个时候才插话:“那两个包的皮确实是最好的,我本来以为只有你一个能够一眼就知道我这里什么东西最好……现在看来有第二个了。”
陈浮笑了笑。
这种事情毫不出奇,任何一个人只要多看多用这些东西,他当然能够知道什么是好的,更好的,最好的。
陈浮将两个包都拿了下来:“刚好一对,一起算吧。”
“五百。”约翰利索地报了价格。
两人从这间小小的作坊离开,这一回没有其他的东西需要购买,两人直接回了家里。
季迟在楼下做饭,陈浮在楼上收拾东西。
晚饭照样是合乎胃口的中国菜。陈浮在饭后吃了一个水果,季迟在饭后吃了一个甜点。
然后陈浮上楼将下午买的蓝色背包拿下来,一共两个,一个是空的,一个是满的。他将空的那个递给季迟:“送你。”
然而季迟的目光停留在装满了东西、正放在陈浮脚边的那一个蓝色背包上。
“我要两个包没用。”陈浮解释了一下。
“……你要走了?”季迟问。
“嗯,我要走了。”陈浮漫不经心回答,然后他说,“晚上你休息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后院有时候可能会跑进来一些大型的动物。这个时候记得报警。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见吧。”
“对了,给阿芙拉的东西我放在她最喜欢的那本书里。”
那是一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现在正夹在阿芙拉最喜欢的一本书里,静静躺在抽屉之中。
“你的银/行/卡在这里,里头是这次炒股盈利的一半。”
银/行/卡被放置在桌上。现在这张银/行/卡里有三百二十三万美元,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然后门打开,门合上,陈浮提着东西离开了,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
丢下了这栋屋子,连同屋子里的人。
季迟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当第二天天空擦亮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动弹,他想要从位置上站起来,却在下一刻因为身体的麻痹而摔倒在了地上,茶几的尖角划过他的额际,有血迸溅出来。
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
温热的鲜血慢慢从额头滑下来。
他感觉不到疼痛。
只感觉心脏再次被挖了一个大口子,正不断有冷风在其中进进出出。
可这真奇怪。
他以为自己早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没有的东西,也能够再次长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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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浮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但他立刻笑了起来,他走上去和对方用力拥抱:“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我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今天要做什么航班回纽约啊!”
苏泽锦扬扬眉:“一辈子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不多来关注一下不行啊。我看你——差不多没事了?”
“我本来就没事了。”陈浮笑道,“早在一年前就没事了。”
“一年前我差点被你吓死。”苏泽锦伸手替陈浮拖了一件行李,“看你结束公司远走国外天天流浪还以为你分分钟就要去跳悬崖……”
陈浮哭笑不得。
“后来你找了一个安静的小镇呆着,我又怕你想不开一辈子在小镇里头看着安宁实际逃避……”苏泽锦也是唏嘘不已,觉得自己实在不容易,身旁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省心的。
陈浮继续哭笑不得。不过苏泽锦帮他空出了一只手,他也就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在纽约办的手机,重新插卡开机。
“现在看见你总算正常了,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欣慰,一接到消息就马上连夜飞过来看你出现在我面前才能放心。”苏泽锦说,“对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不想自己开公司继续操心的话,那还是来当我的投资顾问吧?……”
刚刚开机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陈浮看一眼号码,是迈克尔的,之前他和奎特家族对立的时候,两人合作了许多。
他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迈克尔亲昵的声音:“陈,好久不见,终于度假结束舍得回纽约了?”
陈浮娴熟的和对方交流:“是的,度了整整一年的假,总算把之前积攒起来的假期都修掉了。”
“那么假期结束是否该开始工作了?”迈克尔笑道。
陈浮讲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苏泽锦。苏泽锦现在就在旁边对陈浮做口型“糟糕,抢我生意的已经速度来了!”
陈浮一下子笑出了声。
这稍微引起了迈克尔的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确实应该工作了……”陈浮回答。
“那来当我的投资顾问怎么样?”迈克尔已经直接快捷的抛出了橄榄枝。
旁边的苏泽锦又做口型“还是同一个位置!”。
陈浮这回忍住了笑,他回答说:“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先让我想一想……毕竟我远离了华尔街一年,再要处理投资事情,还需要一点准备……”
“我绝对相信你。”迈克尔肯定地回答,又和陈浮寒暄一阵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陈浮和苏泽锦说:“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哪儿了?”
“刚才说到你被人挖角的事情上。”苏泽锦回答,“亲爱的好好考虑,我能给你非常优厚的条件,看在我们又是同学又是朋友的基础上,你一定不能轻而易举地就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引走了。”
陈浮正要说话,他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了起来:“是的……刚刚度假回来……有没有工作的打算?正在考虑……投资顾问怎么样?……我会好好考虑的。”然后他挂了电话。
苏泽锦在旁边说:“看起来你真热门,我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陈浮依旧没有接上话。在他接上话之前,第三个电话再次响起。
机场中的两人:“……”
陈浮暂且关了自己的手机,然后他向苏泽锦说:“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流离失所,无衣无食,可怜兮兮……”
“是的我一点都不担心了。”苏泽锦飞快回答。
“也不用再执着于把我弄去你公司上班给我一口饭吃了。”陈浮笑道。
“说实话,我觉得能够请到你一定物超所值。”苏泽锦这回倒是真的挺遗憾的。
“会亏的。”陈浮说。
“你能够诋毁你自己,但不要试图诋毁我卓越的生意眼光。”苏泽锦说,“再说我的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那你就把你的私人财产交给我投资不就好了?”陈浮说。
“嗯?”苏泽锦一愣。
“公司我开得累了,暂时也不太想去打工,我随便开个私人投资公司做个顾问吧。有生意就做几笔,没生意就算了。我的习惯是短线,不过你的资金太多了,只能搭配着长线一起来,投短线的那部分你就随便赚点零花钱吧。”陈浮回答。
“……好主意。”苏泽锦说,“等我先看看我私人资产有多少。”
“泽锦。”陈浮说。
“什么?”
“我觉得你相较于过去也变了很多。从你和那一位医生分手之后。”陈浮说。
“……”苏泽锦心想我才不是因为分手变化得这么多。我明显是因为那个死来死去死去死来的轮回,他想起这个也是无限唏嘘,目光虚掷说,“算了,往事不堪回首,春花秋月尽付笑谈之中吧……”
他们走入了人群之中。
而彼此愉快的交谈声在两人离开了很久之后,依旧盘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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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这是一套临近街道、窗明几净、空间足有两百平方米的办公室。
陈浮在纽约的一条交通便捷的街道中租下了这个位于二楼的宽敞地方,他将这里暂时打造一个舒适的、相较于办公室更像是私人聊天住所的地方——其实也不用怎么打造,因为上一任的租客也是将其当做起居室来使用的。陈浮进来之后只需要将其简单布置,就是自己喜欢的宽敞场所了。
这一个咨询办公室正式开门的那一天,宾客盈门。
陈浮一共只发出去了大约十来张的请帖,然后最终来到的人数将近一百个人,这些人的到来也让这个本来宽敞的办公室一度出现了拥挤状态。
但这对于陈浮才是最熟悉且最自然的一幕。
他在人群中如鱼得水,长袖善舞,虽然确实不能和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人对话,但他能够准确加入每一个由相互认识的人组成的小圈子的话题,保证每一个小圈子都不觉得自己被冷落,并且当他要和什么人单独聊天的时候,他永远能够准确地说出对方的名字喜好以及任何聊天所需要的讯息。
这一过程中,大家不管是谈论正经的金融还是谈论其他休闲的事情,陈浮都知之甚详而且妙语如珠,最后总能引起一连串畅快的笑声。
两个小时过去,前来的宾客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迈克尔和陈浮坐在一起。
这位布鲁诺家族的成员对陈浮无疑保持着十分的亲切和最大的信任,他将手伸向自己的秘书,秘书立刻机灵地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文件交给老板。
迈克尔说:“这里面是我的个人金融资产。我觉得你可以给我一些更好的建议。”
“我的投资顾问证书还没有拿到。”陈浮笑着说道,他向迈克尔建议,“要不要来尝试一下中国的茶饮?”
“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迈克尔回答。他之前喝过中国茶,不讨厌也不喜欢,所以他婉拒了陈浮的建议,自己倒了一点点的红酒轻抿一口,“如果你需要这些证件的话,我完全可以帮你搞来。但我认为你并不需要这个。”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你了,没有人会怀疑去年‘金手指’的力量——”
“你不知道大家有多庆幸你选择做了类似于投资公司的职业,这就像是股神现在公司的前身……当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毕竟在很早以前股神也因为感觉到没法控制而结束了那个投资公司。”迈克尔说,“这简直就像是所有人面前都再次出现了一只金蛋。”
“有很大的不同。”陈浮回答,“谁也没有办法在现在重复上个世纪的道路。但有一句话永远不过时,任何投资都有亏损的风险。”
“是的,这句话非常耳熟,我们的股神也每每在每一年给股东的年度公司报表上这样强调,可惜那一家公司已经不是后来者可以涉足的了。”
“因为这是事实。”
“然而现在敢说实话的人已经不多了。”迈克尔摇了摇自己的手,他手中的红酒跟着轻轻荡漾,“陈,我也玩股票,我当然也知道任何投资都有亏损的风险,但是你看,我相信你——比相信我自己的本事更相信你。”
“我简直无法拒绝。”陈浮微笑说。
“你不应当拒绝。”迈克尔也替陈浮倒了一杯酒。他将杯子递给陈浮。
两只玻璃杯轻轻一碰,‘喀’的一声,两人一起为友谊和合作干杯。
陈浮回答:“我会努力让你不至于亏损太多。”
迈克尔则回答:“我相信。因为这世界上确实有人为股票而生。”
半个小时之后,这一场小小的交谈也宣告终结。
迈克尔和他的秘书离开了这里,而陈浮则留在此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重要物品,就把其余东西交给明天会过来打扫的清洁工人。
他的卧室就在这一层办公楼的楼上,陈浮顺着旋转楼梯来到了上层。除了大片带玻璃窗的落地书架、悬挂于墙上的大型投影屏、以及放置在角落的热带鱼浴缸之外,就只有靠近窗户的大型双人床。
陈浮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他解开自己的领带,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从腰带中拉出衬衫的下摆,动作过大以至于露出了一小片腰眼,当要解开衬衫扣子的时候,他来到落地窗前,向外看了一下纽约灯火阑珊的夜晚,然后将窗帘统统拉上。
就在这扇落地窗的对面不远处,季迟遗憾地收起了高倍望远镜。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老板……”
“你说大家为什么要发明窗帘这个东西呢?”季迟询问对方。
尴尬的男人:“……”
“好吧,你想说什么?”季迟转头问。
“难道——我们的工作就是在这里——偷窥另外一个男人?”这短短的一句话,跟在季迟身后的男人硬是说了三段才说完。
“是的,没错,尼克,我们现在确实在这样干。”季迟回答。
“不,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的。”尼克对季迟说,他和季迟并非初相识,而是从奎特家族时期就一直有过接触——事实上,他正是季迟在奎特家族中的手下之一。所以他非常了解季迟,挑明白了说,“老板,你告诉我们的是你打算收拢奎特家族剩下的势力,给我们这些人一个好的归宿。”
“你们还真的相信?”季迟问。
“我们当然相信。”难为尼克竟然能说得如此淡定!
“那你们就应该相信我所做的一切。”季迟回答。
“包括偷窥一个男人?”尼克问。
“嗯,包括偷窥一个能够让我暂时平静下来不发病的人。”季迟回答。
“……”尼克简直无法反驳。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认为……老板你应该和对方有一点正常的接触。”
“比如?”
“比如先和他成为朋友。”
“他送了我一盒糖果,一个包。”季迟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们下一步可以试图和他成为好兄弟。”尼克循循善诱。
“然后?”季迟想了想问。
“然后老板你就可以随意和对方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起干什么事情——然后获得平静了。”尼克说。
“包括一起干女人吗?”季迟问。
“……………………”尼克。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我愿意接受;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的手在快速地在高倍望远镜上敲击着,“而你简直不知道一个人的夜晚究竟有多难熬……”
不管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觉得一个人的夜晚太过难熬,至少昨天一个人睡了一觉的陈浮绝不这样觉得。
上午七点,他精神奕奕地醒来,用楼下的厨房给自己弄了一顿早餐之后就飞快进入了久违的战斗状态!
上午七点半,他开始整理自己手头需要自己的几份资产。
上午九点,股市开盘,陈浮直接打开大盘,看着上面的实时涨跌幅度。
上午九点半到下午四点,是一整个没有空闲的工作时间,中午饭叫的是附近汉堡店的汉堡,陈浮一边整理一边填饱肚子。
下午四点之后,股市收盘,陈浮将收集到的数据做一个完整的归纳,然后夹在专门的文件夹之中。
一连好几个工作日多种资料的联合收集,他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
但这个想法只是最基础而且模糊的念头,甚至可以称之为直觉。
而直觉要转化为真正有价值的投资组合,还需要慢慢理顺。
但这是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周陈浮的工作已经结束。
一连好几天中午都只随便吃了一顿的他打算在这个周末犒劳一下自己,当然也打算在同时间顺便为自己的工作发展一点人脉。
他选择在一个阳光不错的星期六锁上办公室的门,然后去网球馆好好打了一场大汗淋漓的网球,结束之后又和同伴一起前往附近的酒吧里举行了一场小小的聚会。
大家都非常愉快。
这一行人中有教授、医生、职业运动员,以及陈浮这一个金融专家。
小小的圆桌旁,乔希,附近一家医院的内科医生对投资最为感兴趣。
她有着一头漂亮而利落的灿金色短发,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陈浮的投资和陈浮本身的兴趣。她端着酒坐在陈浮的对面,饶有兴致地询问着投资专家日常的工作是什么个样子的。
“是……一直对着股票基金或者其他什么吗?就像我们天天都对着病人那样?”
“以及像今天这样,打网球和在酒吧里喝酒。”陈浮回答。
乔希笑了起来:“来说说到底要怎么投资才比较好,怎么样?”
“……只说一点个人见解的话,”陈浮说,“我认为投资者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在投资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要在做最好的打算之前,先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道理就像是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那样。”
乔希轻轻扯了一下自己饱满的红唇,她托着下颚,微微笑道:“我觉得最关键的就是大多数人总不知道自己在投资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它们就好像……一些神秘的东方人那样神秘。”
陈浮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但他没有接上这句话。
乔希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有人过来邀请她跳舞。
她扫了陈浮一眼,在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示的时候,只能遗憾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来邀请的那一位掌中。
坐在圆桌旁的最后一位女士离开,又一个新人坐到了陈浮身旁。
陈浮转头看了一眼对方,是季迟。
他居然一点都不感觉讶异。
他抛给了对方一瓶啤酒:“最近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看着对方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裳,故意说,“难道是酒吧服务员?”
“当过面包店服务员的人最好别嘲笑我。”季迟威胁。
“我那是体验生活。”陈浮说得如此坦荡。
“而我也是。”季迟说,“我的生活如果写出一个报告,在医学上和社会学上保证存在着无法估量的价值。”
“我等着你著作等身。”陈浮笑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如果某一天我突然决定扮演一个文学巨匠什么的话。”季迟回答。
“说回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干什么?”陈浮问。
“像……某人一样,猎个艳?”季迟说,紧接着他不等陈浮回答,又开口说,“哦对了,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倒是不建议你选择刚才的那个大胸美女,并非出于什么恶意,不过她至少和三位不同的男士藕断丝连——如果你不想成为第四个的话。”
陈浮:“……”
“另外我注意到你的目光集中在酒吧的女招待上很久了。她虽然看上去确实很漂亮,但和你估计差了十岁。我觉得这个年龄差确实太大了。”季迟又说。
陈浮:“…………”
“哦对了!还有最近在你的工作室中应聘的那个女秘书,她确实从学识到身材到脸蛋都十分不错,但我确定你不会想来一场办公室恋爱的。”季迟再说。
陈浮:“你究竟想说什么?”
季迟:“……”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当然不是因为自觉那句话不好开口。而是因为他在想着自己究竟应该委婉一点开口还是直白一点开口。
几秒钟后他选择了前者。
他说:“我想说,要不然你干脆试试我吧?”
陈浮措不及防,一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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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很难描述陈浮在这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能用荒诞来形容眼前的这一切。
他审视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并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由告白而生的紧张或者激动,甚至他并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多少爱意;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在对方脸上看见任何开玩笑或者恶作剧的表情,甚至对方正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诚恳或者正经。
“我可以满足你的绝大多数要求,”季迟继续说,“只要你告诉我的你的要求。”
“嗯,”陈浮冷静地回答,“那你要我满足你什么要求?”
“陪着我就够了。”季迟很高兴陈浮一下子就发现了重点所在,“至于其他你要和什么人保持关系或者做其他什么事情,只要对方不在意,我就不在意。”
等价交换。陈浮轻而易举想到且只想到了这一个形容词。
他再一次评估地看着对方。
没有爱,没有任何的喜欢之情。
对方的这一个要求只可能是出自一个孩子的占有欲——甚至用占有欲形容都不够准确。
那是对方对于自己想象中的美好的追逐。
但这是一种十分可笑的追逐。
陈浮说:“你想听我的一点建议吗?”
季迟回答:“不,我只想听你答应的回答。那些建议有什么好听的?无非是心理学层面的分析而已,你放心,我有心理学硕士的学位,保证比你有更多的专业知识和见解。”
陈浮:“……”
陈浮说:“但在我看来,你最好还是去找个真正权威的心理医生做个评估以及治疗吧。”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去的时候和刚刚跳完一支舞的乔希打了个照面。他带着歉意和礼貌向对方告别,然后分开人群,将自己的那一份买单并离开这个酒吧。
季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正莫名其妙于陈浮突然离开的乔希看见了他,有点奇怪地说:“你走错位置了吗?”
“……”季迟没有回答,他转了转脖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走去。
之前呆在人群中的尼克跟上他,小声说话:“我看见了那个人……”他说的是正坐在酒吧正中央的一个老头,那个老头头发花白,大酒槽鼻子,正被一群美人围着谈笑风生,远远的似乎能够听见这样的话语:
“美女们,来吧来吧,让我告诉你们我究竟是怎么赚钱的——”
“我也看见了。”隔着人群,季迟回答,“他之前欠了一笔奎特家族的钱,现在差不多也该和他谈谈本金与利息的问题了……不过不是在这里,也不是在现在,当然更不是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难道你觉得奎特家族的招牌现在还好用吗?”
“……”尼克,“那老板您过来……”
“找人啊,”季迟说,“刚才不是找到了吗?”
“那现在——”
“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继续为下一次的见面做准备。”
“难道也是刚才那一个……”
“当然是他。”
下一次的见面并没有间隔多久。
就在下一个又下一个星期开始的那一天,陈浮的投资公司迎接来了一位衣冠楚楚的客人,他是来寻求除投资帮助之外的更亲密的关系的:他希望对方成为自己的投资顾问。
他将向对方公开自己除资金之外的、包括家人与情感的重要*和信息,他将和对方分享自己对未来的期待与愿望,他们将建立非常亲密的关系,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也许这样的亲密甚至尤高于家人。
陈浮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客人,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资产。
三千万。
不算多,但相较于半个多月前,差不多翻了足足十倍。
难道对方真的去抢银行了?
抱着这样一个有点滑稽的念头,陈浮让季迟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边坐下,然后他打了一个电话:“是的……现在就需要你过来。从这一刻起开始计费?当然,就按照这个法子来。”
简单的说完一句话之后他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将季迟送来的文件翻看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你最近收拢了奎特家族剩下的一点东西?”
“那毕竟还是有一点东西的。”季迟在整理自己的袖扣,“顺便我这个月是总裁。”
“莱特执行官先生您好。”陈浮客套说。
“……还是叫我季迟吧。”季迟回应。
“要一杯水吗?”陈浮漫不经心问,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倒了一杯水放到季迟手边。
“谢谢。”季迟回应。
这个时候工作室的门铃被按响,陈浮打开了门,另外一个穿着考究三件套男人走了进来。
他大约四十来岁,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他进来的时候先和陈浮握了一下手,但几乎在握手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了室内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坐在沙发上的季迟在对方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而后他看见陈浮将进来的那个男人带到他面前,并且引荐道:“这是威廉医生,纽约颇负盛名的一位心理医生,我觉得在和我确定合作关系之前,你需要先和威廉医生做一个简短的交谈。”
“就是一次简单的聊天。”威廉在旁边笑道。
“我猜我大概没有第二个选择……”季迟这样说,然后他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和心理医生进行了一个简短而有力的握手,“我当然乐于和你聊聊天。我们——”
他在偌大的办公室内巡视了一下,发现距离陈浮办公地方很远的一个角落正有一块休息区,休息区中沙发吧台一应齐全,周围甚至用绿植做了*隔断,应当是一开始就准备提供给客人休息或者交流的地方。
他对着心理医生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自己则退后一步,对陈浮说:“其实在和他聊聊之前,我们也可以简单的聊聊……”他掏出了一颗糖果,他总能够随时随地地掏出一点甜食来,“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陈浮对此挑了挑眉,但也仅仅挑了挑眉。
他的所有态度已经通过他的安排展示出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继续工作,并且等待季迟和心理医生的对话结束之后再应付对方。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心理咨询已经结束。这回是威廉先一步从那个小型休息区中走出来,他带着微微奇异的表情来到陈浮的办公桌前,陈浮正表示咨询费用已经如约打到了他账户中的时候,威廉说:“我的建议是,也许你应该和他更多地沟通。最好从现在就开始。”
陈浮刚刚好喝了一口水,他的一口水差点呛进了嗓子眼。
“我假设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陈浮问。
“当然。”
“而你就给了我这样一个背道而驰的结果?”陈浮不满说。
“相信专家的建议吧。”威廉低头在自己的工作簿上飞快记录,“毕竟就像父母多半要对他们未成年的产品负有责任;心理问题的制造者总要对心理问题的接受者负有——至少一大半的责任。”
说完这句话之后,威廉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他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陈浮的办公室。
但另外一个人还在这个办公室中,而现在的时间同陈浮的下班时间还有太过充足的距离。
陈浮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他无法理解自己请来的医生为什么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完全倒戈了过去——但算了,反正事情总要解决的。
他拿起属于季迟的那份资产,从办公桌后走到那个小型的休息区,坐到了季迟对面。
季迟这个时候正在抖着手腕,那大概是一种主人都不自觉的动作,在这一过程中季迟一点余光都没有朝自己抖动的身体部件看过去:“你看,我早说了,我们单独交流会更加的方便和快捷,并且行之有效。”
“你刚才到底干了什么?”陈浮费解问。
“我说了一点可怕而又可怜的事情。”季迟回答。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季迟一脸匪夷所思,“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真话?顺带一提你请来的这个心理医生目前恐怕担不上‘颇负盛名’这个形容词,就我来看,他自以为是,轻信,容易被影响,最重要的是,愚蠢。”
“……”陈浮想想对方最后的建议,竟然认可了季迟的观点,“那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我觉得性别应该不是什么关键的问题。”季迟说。
“是的,性别不是关键。”
“过去也不是关键,我觉得我们已经取得了彼此的谅解。”季迟又说。
“……是的,过去也不是关键。”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陈浮简直心情复杂。
“那关键难道是你不爱我,不喜欢我?可是我既不需要你喜欢我,也不需要你爱我。我只是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季迟说。
“你是在找一个同租人吗?”陈浮问。
“可以这样说。长期的。”季迟回答。
“但我不想和一个我既不喜欢又不爱的人长期合住。”陈浮平淡回答。
“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可以培养一下感情,你看你当年在把我捡回去的最初,一定也没有像后来一样那么爱我。”季迟回答。
虽然知道对方口中的爱不含其他的含义,陈浮还是几乎受不了季迟。
他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资产报表,发现自己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了解了奎特家族的许多内/幕,这样轻而易举的情报获取让他有些好笑,同时不免想道:如果当年他和季迟见面,也许还真的没有什么闪崩事件的发生了。
“你为什么会确定……现在像小时候一样,我会对你再次有感情?”陈浮问。
季迟舔了一下嘴唇,吃完糖果的他感觉到口腔有点干燥,而残留在口腔中的糖果的甜味让他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甜蜜:“因为妈妈把你教得这样好,从小就是。”
“你的?”陈浮漫不经心地用笔在资料上划了几个重点。
“当然是你的?”季迟说。
手中的笔在一处停顿。
陈浮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季迟的目光转了一圈,湛蓝色的眼睛在这个时候让他显得颇为天真,他用无辜的口吻再次重复一遍:“当然是你的。”
“怎么,我之前没和你聊到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