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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灯光明确照出方麒满是求知欲的面孔。
陈浮沉思了一下,说:“你让我想想怎么具体解释,具体的话,还是要从上午结束的商业交流会说起……”
时间暂且倒退回今天的中午。
窗明几净的咖啡馆中坐了两个衣冠笔挺的男人。
陈浮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灰色的羊毛背心,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微笑中有些疑惑。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同样带着微笑,微笑中还带着感激。
几秒钟的相对安静之后。
陈浮反应过来了,“方哥你是认真的?”
“是的!”方荣斩钉截铁。
陈浮再次询问:“没说错?”
“没错!”方荣再次肯定。
“认真的,没说错……让我包养一个男人?”陈浮又问。
当陈浮在卧室里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坐在这边的床沿、面露微笑双手抱臂表演自己的疑惑,一会又坐在那边的床沿、眼露感激双手前伸表演方荣的恳求。当陈浮淋漓尽致地把场景方方面面都具现给方麒看完了之后,方麒的眼神都飘忽了一下,他说:“说实在的……”
“这个要求操蛋吧?”陈浮结束表演,吐槽道。
“不,我觉得你的颜艺能力真的与日俱增,非同反响,不是一般。”方麒严肃表示,说完就笑倒在了床上,“哈哈哈外面谁能想到在外面这么严肃的你私底下会有这个毛病?”
陈浮:“……”
他不能容忍被黑,于是操起枕头和方麒来了一场羽毛大战!
枕头乱丢鹅毛乱飞,等结束之后,笔记本、被子、枕头、所有床上的一切都被扫到了地毯上,唯独两个男人还头戴羽毛,肩并肩地躺在床上喘气。
喘完气后,陈浮爬起来拣起被子,抖了一抖再拿到床上来盖好。
方麒任由对方帮自己盖好被子。他翻了个身:“方荣为什么做这个要求?就你刚才电话里他老婆怀孕了?”
“差不多因为这个吧。”陈浮又把笔记本搬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季迟签了他老婆的公司,然后被方荣包养,他们的关系好像隐隐约约被方荣的老婆察觉了……所以为了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和家里的安宁,方荣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我救场。”
方麒稍微鄙视了一下方荣,接着问陈浮:“你打算怎么包养?”
“还要怎么包养?”陈浮眼皮也没抬,“给对方一套房子住着,给一张银/行/卡,再在方荣老婆的那个唱片公司投资点钱灌个唱片吧,随便拖拖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了。”
“你说他老婆之前就疑心了……”
“没错。”
“他老婆又知道自己丈夫之前帮过你大忙。”
“应该知道。”
“我猜——”
陈浮笑了:“可能不管我做什么,他老婆该疑心依旧疑心。”
“但这无所谓。”他漫不经心,“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仁至义尽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边的第一束光照进卧室的时候,方麒已经不在床上了。
刚刚醒来的陈浮并不意外,他起床收拾了一下,准备好早餐,接着就敲响了一楼摄影暗室的门。
门并没有锁,陈浮进去的时候,方麒正盘坐在地上,对着光线一张一张看着自己拍摄而成的照片,整理准备几天之后的个人摄影展。
陈浮端了被牛奶给方麒,凑上去看了看,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叶子尖头滚落下水珠的照片。
绿色的叶片在镜头中荧亮得惊人,叶尖挂住欲滴不滴的水珠晶莹剔透,倒映出自己身旁的世界——那并非叶的倒影,而是虫子的世界。
方麒注意到陈浮的视线,一口牛奶还没有喝下去,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地说着这张照片的来历:“这张照片能抓拍到全是运气,那天清晨天还不亮的时候我就扛着相机出门,结果到了日头都要升起来了也还没有拍到满意的画面,还在找位置的时候被树叉打了一下,但就是被打之后的一个转头,我看见了这个场景,树叶的底下有一只蚂蚁,树叶的尖端缀着一颗露珠,蚂蚁在露珠之后,露珠包裹着蚂蚁……‘我们所见的世界’、‘眼睛之外’……你觉得这些主题怎么样?”但他也还有挑剔,“不过虽然精巧,这个画面也被太多人拍过了……”
陈浮一直安静地听着,不时喝了一口手中的牛奶。
口中的牛奶有一点甜,但更多的是熟悉成自然的亲切。
就像站在他面前,正眉飞色舞说自己职业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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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每天定时定点的升起,人们每天定时定点的工作。
陈浮抽出时间带着专业人士去银星唱片的时候,季迟正在练习室练习舞蹈。
薄薄的墙壁和敞开出一线的房门什么都不能遮挡,在被银星经理陪同着经过这个舞蹈室的时候,陈浮好巧不巧,听见里头的对话:
“你今天怎么这么迟来?我看你来的时候也就跟老师前后脚了。”
“别提了,昨天晚上练到太迟睡过了头,现在肌肉还是酸的。”
“在家里练习有什么用?谁知道你私底下是真做还是假做,是做这个还是做那个,是真的练习还是在床上睡觉?”
一阵讪笑声。
陈浮随意朝里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大概也就二十上下,扎着一个小马尾,正旁若无人地在练习室中交谈,声音大得练习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
练习室的另外一边,比众人早来半小时的季迟。他在努力压腿,但压了几次都没有把腿压到完美的一字程度。
他一开始并没有回应这句就差指名道姓的话,视线也四下飘移,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但几秒钟之后,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转脸看向小马尾,直接问:
“林哥是在说我吗?”
小马尾林立辉当然是在说季迟!但被季迟这样坦然地回问过来,他一时卡住,等再想说话的时候,季迟已经从原本的地方站起来,越过他的位置,伸手去按后头的收音机。
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练习室中响得清脆又坦然。
音乐再一次响起。
刚才还发出嘲笑的众人都收了声音,看着林立辉与季迟。
林立辉也是一愣。愣了之后,他冷声道:“你干什么?”
外头的陈浮就看见选好了曲子的季迟说话,声音倒是不小:“跳舞。林哥你刚才说得很对。在家里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在练习室中干了什么不干什么,肯定被一群人知道……”
原来之前看见的唯唯诺诺的人也有脾气。陈浮在心里轻哂一下,没什么想法,除了落下一句“先把季迟叫出来,我有事找他”之外,什么都没说,继续带着人向前走去。
倒是他身后跟着的银星经理十分尴尬,在跟上陈浮之前已经射了好几个眼刀给在此陪同的舞蹈教练。
季迟被被从舞蹈练习室里叫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头重脚轻得厉害,上楼梯的时候还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滑下去。
不得已,在要去总经理办公室之外茶水间之前,先去公司里的洗手间狠狠洗了一把脸。
冰凉的水流浇在脸上,上午才画的妆在汗水和冷水的双重作用下已经被洗掉,竖起来的头发也不能再被发胶保持着朝天竖立的姿势,而是软趴趴地垂下来。
他抽出洗手台上的面巾纸擦了一把脸,把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稍稍清理,再用力振作精神之后,才离开洗手间继续往前。
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当他来到公司茶水间的时候,经纪人张曼也一通火急火燎地从行政处赶来,两人正好在茶水间外的走廊处撞见,高跟鞋哒哒敲在瓷砖上的声音还没完全停下,张曼就尖声道:“你让我消停一个上午好不好?我之前千交代万交代,让你和林立辉好好相处,结果你给了我个什么答案?直接在练习室里就和林立辉吵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林立辉什么后台?——”
季迟没说话。
但有人轻轻地在茶水间里咳嗽了一声。
张曼吓了一跳,匆匆转回头去,见是两个西装革履,但并没有在公司里头看见过的男人正坐在茶水间里,茶水间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叠散落的文件。
张曼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一阵羞恼,而这样的羞恼在坐在茶水间里的其中一个人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季迟的音乐你打算怎么做”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张曼几乎没有多想,就恼怒道:“他还没有准备出道呢!”
沙发上的陈浮总算抬起了眼睛。
他刚才的那句话并不是对季迟说的,当然更不是对张曼说的。还是对坐在自己身旁,他特意带过来的专业策划人士说的,没想到才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打断。
他看了一眼说话的张曼,又看了一眼张曼身旁*的青年,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有认出对方就是季迟,也根本没有理会张曼的意思,依旧在和旁边的策划说:“他的唱片风格你和他沟通一下,后期的宣传没有问题,预算多少做个策划交上来……对了,他现在的造型是什么意思,白化病的鸡冠头吗?这个要换,换一个正常点普通人能够接受点的。”
不正常的季迟:“……”他的脸噌地就红了,站在门外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说话的陈浮这个时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他难得怔了一下,再次转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站在张曼旁边的季迟,总算从对方精致的五官和依旧冰蓝到剔透的眼珠中找到了一点熟悉的痕迹。
他:“……”
他心想:居然是同一个人,活了二十七年还不知道自己有脸盲症。
想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季迟,不由再次想道:
明明一个挺漂亮的小青年,干嘛想不开非要毁自己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