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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西兹京城,皇宫……
远处的天边流云舒卷,皇宫大门前布满了千百兵将,黑甲泛光乌压压一大片,恍得人睁不开眼眸,四周却寂静的如同无人之地。
媚丝如金的晨光漫天撒网似的罩下来,苏离兮一生素白的孝衣随风飘荡,如墨玉般乌黑的发髻上只佩戴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映衬着整张脸雪白如冰透。
她抬头仰望着天空,美丽的眼眸半眯着,透漏着一股冰寒和冷静。头顶上,轻柔的风儿卷过一朵朵白云,她恍惚想起他宽阔温暖的肩膀,他沉稳舒缓的神情。阿尔斯澜灿烂的笑容似乎还萦绕在她的眼前,他临死前的郑重嘱托也回荡在她的耳边。
那一日她以未亡人的身份,亲手埋葬了他的尸体。她在他的坟墓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一串串白色纸钱放在火铜盘中燃烧,可怜阿尔斯澜一世的英雄和富贵,最终变成了一捧无名的黄土悦。
她说:“兄长,以前都是你护着我。现在,该是离兮护着您的孩子了。请您放心,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艰难屈辱的活着,苏离兮都会找到督督,并将他抚养长大。”
就算她哭瞎了双眼,他也无法活过来了。那些天她痛不欲生,却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拨,她没有资格这样软弱昏沉下去,她必须立刻坚强起来。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她的儿子督督正在等着她去营救搀。
斯澜督督身为逆贼阿尔斯澜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她活下去的支撑。督督无疑是西兹新皇帝心头的一根刺儿。督督早就被杨贵妃,不,现在是西兹国的杨太后扣押在皇宫内廷中。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西兹国突发变故,周边各国无不心怀叵测,静观其变。然,先帝穆拉帝漓的皇子们死伤殆尽,唯有剩下了杨贵妃所出的六皇子。
无论有多少争议,无论人们对先帝的死因有多少疑惑,六皇子乃是先帝的血脉无疑,一双紫色的眼眸便是铁证。众位大臣们无法选择,只能恭迎六皇子继承大统,并奉其生母杨贵妃为西兹国皇太后。更何况,天熙朝的二十万大军驻扎的两国边境处,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西兹国朝堂的一举一动。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唯有谋杀先帝的斯澜一族不能宽恕,曾经效忠于斯澜家族的官吏抄家灭族。通缉苏梨王妃等若干名重犯的告示,张贴于各处重要地段。若不是斯澜督督才五岁稚龄,按律早该被当众游街斩首了。至于如此处置小世子?朝中重臣各有争议。
最后,杨氏太后下令,限定逆贼苏梨于三日之内到皇宫自首,否则将斯澜督督毒杀于西兹皇族宗庙,以慰藉先帝在天之灵。
晨光斜照,渲染了一殿的红光。巍峨壮观的西兹皇宫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不顾萨迪克等人的劝阻,毅然走向皇宫,‘自投罗网’!
苏离兮一步一步走向那高大威严的宫门,她的目光沉沉穿过众位兵士,眸底闪过一丝破冰般极寒之色。拿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要挟,也不怕各国的耻笑?西兹国在杨湄兰的掌握之下可算是道德沦丧了。其实,就算是杨湄兰不用这个烂招威胁她,她也会主动来寻找儿子。
斯澜领地的力量被人连根刨起,所剩下的几个勇士势单力薄。阿尔斯澜向来心存善念,从没有夺权正位之心,自然也不会暗藏很多军事力量。他的心思都用在商贸往来,推动经济上面。近年来温暖幸福的家庭生活更加消磨了他的棱角。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云变故,让整个斯澜领地都落入仇敌之手。
她答应过斯澜兄长,就一定要信守承诺。杨太后只给了三天的时间,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西兹皇宫守卫森严,若是派遣萨迪克等人再次冒死闯宫,不但保不住督督的性命,还会连累这些忠义之士命丧黄泉。
前方,高大而沉重的宫门被打开了,有人高声拖着长长的音调叫喊着:“将罪妇苏梨押解进宫……”
苏离兮平静地走了进去,几个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将沉重的锁链扣住她的手腕上,那冰冷的寒意顿时顺着肌肤攀爬上周身。
皇太后的宫院,湖光假山,琼楼玉宇,雕梁画栋,花异草,奇石玉座,修建的极为精妙。美丽的光环之下掩盖了多少屠杀与血腥……
内殿摆放着一排二十四扇的玉屏风,地面上铺了华丽图形的羊毛毯子。殿内的家私都是能工巧匠们赶制而出的镶玉紫檀家具。
杨太后端坐在梨花木铺松香色金绣垫的宝座上。如今,她作为西兹国最尊贵的女子,自然可以穿上正宫所用的红色了。她一袭庄重的正红长裙,头挽典雅的朝云髻,全套红宝石头面,尊贵而奢侈,一副扬眉吐气的舒心神态!
随着一连串铁链撞击的清脆声音,罪妇苏梨被人推了进来。
两旁的宫女低声斥责着:“大胆,见到太后娘娘还不下跪求饶?”
苏离兮沉静似冰,无动于衷,她抬头毫无畏惧的看向所谓的‘太后娘娘’。杨湄兰之所以将她压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想要自己看看太后娘娘的尊荣与成功,她却不会卑躬屈膝。这个狠毒的女人杀死了她的夫君,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恨不能食其骨,饮其血。
她们二人的目光撞击在一起,彼此都看见了厌恶和痛恨。
“算了,不跪就不跪吧?”杨太后摆摆手,眸光瞬间深沉,她故作大度的言道:“算来算去,你也是哀家的天熙故人。”
杨太后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不由露出了复杂之色,她讥诮的勾了勾唇:“苏离兮,寻找了你这么多天,终于将你等过来了。否则,哀家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九哥哥交代了?你若是再不出现,天熙万千铁骑就要杀进西兹国京城,亲自抓捕你这个‘逃妾’了。”
闻言,苏离兮毫无意外之色,沉默地听着!
杨湄兰如此迫不及待的抓住她,就是要完成某人的命令吧?杨湄兰就算是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也不得不看某人的脸色讨生活。
杨湄兰缓缓地站起来,神情很是忍耐:“原本按照哀家的心愿,恨不能立刻将你碎尸万段。可惜,九哥非要用百车辎重珠宝将逃妾换回去。天熙朝来接你的昶十一将军已经等在外边了。呵呵,苏离兮,你暂时死里逃生,是不是很得意呀!”
说实在的,杨湄兰真想马上除掉苏离兮。然,她却不敢冒险行事。前几日,她收到了杨熠的亲笔书信,指定要换回逃妾苏离兮,为了帮她堵住重臣之口,表面上假假用百车辎重珠宝换取。她知道庆乐帝那说一不二的霸道脾气,经过多方的思虑斗争,实在不敢冒险违背杨熠的命令。她刚刚登上高位,尚且不稳固,还需要庆乐帝在背后的鼎力支持,才能继续将西兹国的这场戏唱下去。为了一个宫舞伎溅婢,赌上自己的前途命运实在是不值得!
杨湄兰围着苏离兮转了一圈,看着她身上缠绕的铁链,面露一抹讥讽之笑:“如今,你是天熙逃妾,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饶你一命,你终究也不过沦为男人们的玩物,永远逃不出宫舞伎的奴婢命运。你依靠美色度日,哀家却是倚靠谋略生存。这就是你我二人的天壤之别!”
苏离兮轻蔑一笑,不紧不慢地言道:“不知杨熠是要活的逃妾?还是要死的?”
“你?”杨湄兰一惊,笑容凝结,她眉头上挑,神情有些阴厉:“苏离兮,你想动什么歪心思?哀家可是警告你,立刻老老实实的滚回天熙朝去,接受九哥哥的惩罚。”
苏离兮抬眸看向她,冷冷地言道:“我的儿子督督呢?”
杨湄兰咬牙:“苏离兮,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能够捡回一条命,就该感天谢地了。督督是阿尔斯澜的逆子,身上有西兹皇族的血统,哀家不能饶了他!”
一想到斯澜督督那一双漂亮的紫眸,杨湄兰就觉得这个孩子充满了危险性?似乎那小小的孩童将来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苏离兮沉静地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杨熠要活着的逃妾?还是要一具冰冷的尸体?既然,昶十一将军已经来到了西兹皇宫,就不用劳烦你了,直接请他为我准备一副棺材吧!”
“溅婢!”杨湄兰忍不住怒吼起来:“你落到如今的田地,还敢要挟哀家?堂堂天子受不得羞辱,九哥最恨自己的女人失-贞,你不过是一个该死的逃妾,你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背叛九哥,与他人赢乱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