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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年满十六的少年。
十六岁的身躯通身上下散发着桀骜与冷魅的气息,贺颖儿看着他那泼墨的发勾过他颇为精瘦的肩头,如蜜的肌肤之下锁骨晶透,然而肌肉紧绷坚硬,喷薄而出的是少年致命的吸引力。
贺颖儿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那墨发似乎入了山沟又缓入平原,没入水中。
伴随着甘草与花瓣的荡漾起伏,贺颖儿似乎只看到了浅水区的景色。
凤惊銮凤眸微挑,薄唇微浮,“贺颖儿,你的矜持喂狗了吗?”
贺颖儿猛地抬头,脸上如同清蒸的螃蟹,红的冒烟。
她骤然低头拿起一边的软布,入了水,视死如归道:“能开始了吗?”
凤惊銮背过身去,一头乌发如瀑,少年修长精炼的手臂搭在了浴桶边缘,身子微微往前。
他头往后一仰,神色如同待人伺候的贵族藏獒。
贺颖儿咬了咬牙,将沾了水的布往他的背而去,她顺手撩开他的头发,背后的肌肉微鼓,蜜色的背上有三道深刻的刀疤。
贺颖儿愣了下,她动作下意识地放缓,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这些伤痕看着时间久远,至少得十年的时间。
贺颖儿不由想到了那个外表儒雅,内心阴暗的大元太子,谈笑之间杀人如麻。
她突然的沉默让凤惊銮微微一愣。
他薄唇一勾,回过身来,贺颖儿立刻闭眼。
她是在军营里和男人一同生活过,也着实见到了不少男人的身子,但是,那些都是过命的兄弟,她也早将自己当做他们的一员,士兵们身上也都是稀疏平常,哪儿见到这样的孽障。
凤惊銮沉默地看着她,而贺颖儿依旧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她擦着擦着,便入了水。
凤惊銮喝了她一声,“贺颖儿,你还敢再往下点吗?”
贺颖儿怔住,她睁开双眼,见着自己那双小手入了水,到了腰上,又见凤惊銮凝视着自己,脸上颇有几分得逞的满意劲,贺颖儿霎时一怒,将布一甩,转身欲走。
手臂被用力扣住,身子一倒,扑通一声就入了水。
贺颖儿尖叫了声,回头大骂凤惊銮。
“你有病吗?我才八岁,八岁你懂吗?”
她两手打地水飞溅,湿润的水滑过凤惊銮俊美的轮廓,她浓密的剪羽上亦是沾满了水珠。
贺颖儿的双眼通红,带着一股警惕的怒意,她知道凤惊銮就像猫玩老鼠一样逗弄着她,可她竟奈他不得。
凤惊銮抓住她乱动的手,突然靠近,他额角的发丝紧贴着贺颖儿的脸颊,贺颖儿身子一僵,脊背抵住温热的浴桶边缘,身子缩了起来。
凤惊銮突然一笑,“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才八岁。”
贺颖儿只觉得坐在浴桶内的双腿微微发软,她索性别过头去,趴在浴桶上,看也不去看凤惊銮。
背后哗啦的水声让贺颖儿心头咚咚一跳,她闭着眼,听着身后之人愉悦的笑声,胆子一壮,回头看去。
背后突然只有那屏风挡住,少年身上披着一件乌黑的广袖长袍,内里什么都没有,下身一条白色缎裤衬托他的腿笔直修长。
一股濡湿从鼻腔之中溢出,贺颖儿忙低头擦干,这样的动作却躲不过凤惊銮的眼。
“贺颖儿,所谓食色性也,我,你所欲,但也无须如此急迫,切记,过早动了歪心,于身心不利。”
贺颖儿将那湿布甩了过去,凤惊銮接过,就道:“好好洗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说着凤惊銮将屏风拉上,贺颖儿低头看去,见着屏风下一件月白满地松竹纱裙,还有里子的亵衣亵裤。
她脸色微红,听着屏风外头的匀速的翻书声,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快速地梳洗了起来。
拉开屏风,贺颖儿见着他半躺在太妃椅上。
他没有抬头,而是低声道:“我该回大元了。”
贺颖儿顿了顿,点头道:“这里乱,该回去。”
啪嗒一声,凤惊銮突然将那本军策论丢在一旁,他拧眉看向贺颖儿。
“贺颖儿,赌局开始了,如果你是孬种,便无须在这混了,我这便带你回大元。如若不是,这赌局,咱们即刻就开始。”
凤惊銮站了起来,将她拉到腿上,柔软的毛巾由着他的手入了她的发丝,他的动作不算轻柔,揉捏起发丝,微微扯了点力道,却让头皮很是舒服。
贺颖儿有些心惊。
她似乎察觉到了凤惊銮的企图,这种让人慢慢沦陷的泥潭,她一掉入,便会全然没入,再无出来的可能。
她忙站了起来,咳嗽了声,道:“一路保重。”
凤惊銮眯起了眼,对外头喝了声,“宁一,送客!”
宁一听着爷的声音,心下一凛。
刚不是还挺好的吗?
这一见面最后都要闹脾气。
爷,也不是我说你,你上次问我如何让女孩对你死心塌地,这种问题!
问起宁一来,是不是太惨无人道。
宁一也有二十五了,却至今为止都还未娶妻。
宁一当时看着爷皱眉深思的样子,恨不得给爷一巴掌。
爷,您真不需要问这样的问题,你不用做什么,就能让女孩对你死心塌地。
可偏偏,爷缠上他了。
一天问个七八遍,害得宁一跑了出去,对一个有了十二房妾侍,却长得矮小生着三角眼的地主盘问了起来。
传闻,那十二房妾侍日日争宠不休。
传闻,那人的妻子本是富家千金,却舍得为他洗手做汤羹。
传闻,那人的妾侍个个对他死心塌地,有一人表哥已飞黄腾达,以五两黄金请求赎买表妹,表妹宁死不回。
宁一将那人捉了关起来,几番盘问,记下心得,才去报给了爷。
所谓对待女子,一要够让她崇拜你,这一点,爷完胜。
二,就要让女子认为,这世上除了你,在没有别人能对她这样好。具体详见宠妻宠妾七十二招。
三,便是爱屋及乌,对待女子好,也要对女子的家人好。
这一点,宁一咳嗽了声,见爷看那笔录看地津津有味,爷做的不错。
就说贺天中举这事,爷可是在京中做了些手脚,再后来的一些事,也不胜枚举。看颖儿小姐冰雪聪明,不用说,怕都已经猜到了。
四,最好让女子为你生个孩子。
这一点上,爷反复看了好几眼,最后无奈地合上笔录册子。
看着爷皱眉,宁一真的也跟着着急。
颖儿小姐才八岁,急死了也不管用啊。
可爷又打开了册子,再次盯着那一页,宁一索性闭上了眼睛,溜走了。
贺颖儿被纠结的宁一送回贺家坞堡之时,外头已经愈演愈烈。
听得不少户人家已经不敢出门,只等着夜深人静之时入了深山,就为了给家人找点吃的来。
一早贺家坞堡就有人说起了几户人家夜里入了深山就回不来了,家人冒着危险扛着锄头出去找,找回来的都是被野兽分食的尸体。
那样子,可惨烈了。
“那些亲属当真都要疯了,乱民们疯抢,以为他们在山里头打了猎,偏要来抢,亲属们与他们搏命,最后被打地头破血流还被当众扯裂了麻袋,露出里头的尸骨。你不知道啊,那亲属捶胸顿足,找了个树就撞死了。”
有好事者问道:“那些乱民呢?看到人家爹娘的尸骨,就没说什么吗?”
“说什么?都沉默地走了,人可都麻木了哟。”
贺颖儿黑着脸将这些都听完了,去了议事厅,就让着急来看贺颖儿的贺天去召集开个会。
范盛,范珂,范礼,姜火,易辰,常远,带着十三个坞堡内的常事都来了。
他们见着贺颖儿脸色铁青,都想着是谁惹怒了咱们的铁凤凰,都等着贺颖儿发话。
贺天想着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先开口了。
“外头乱成了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了吧。”
姜火等人点了点头。
情况是愈发严峻,贺天收到朝廷来的消息,都吓了一大跳。
“泰金不止咱们邕州如此,其他地方的乱民更是肆无忌惮极为猖狂,朝廷派兵下去,死了有两个官员了。国师王造测算天命,只说这旱灾今年是好不了了。我的意思是咱们管不了天下,我就先把我村子里头的乡亲们都接来。咱们坞堡这段时间扩建,也需要人手,大家以为如何?”
易辰认为可行,可行动之中颇有一些隐患。
“老爷,咱们坞堡里头进来之人都要经过严格训练的,就怕他们进来认为没享福还受罪,不但不感谢咱们,还天天咒骂,这对咱们坞堡来说,不好。”
贺颖儿眸子一抬看向易辰。
贺颖儿为什么迟迟没让流民进来,不就是有这一层思虑。
她的目的是在这建立军营,她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不是一个百孔千疮的漏洞盾牌。
贺天皱了下眉头,道:“难道要看着他们一个个都活不下去了吗?”
贺颖儿道:“你们可有什么方法?”
作为一个将军,贺颖儿倒是经常给部下机会,让他们发扬才能,她听取了意见之后,往往都能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来。
范盛得知外甥女竟是因为相术过人,建立这坞堡之时,人都懵了好些天,这才恢复过来。
这会儿见着贺颖儿跟女王似的坐听各家之言,难得地保持了头脑清晰。
“那便以田地惠之,如今朝廷平乱,流民四起,户籍必定都乱了,咱们坞堡内有名册制,便让他们纷纷身上了坞堡内的户,以田地赁种,一年收取一次粮,如不练丁,就让他们多交两成粮。既然颖儿说这乱至少三年的时间,如若他们占了便宜还有怨言,咱们便将那些人放出坞堡就好。”
贺天点了点头,“这些话,尤其是最后那句警告在他们入坞堡之前就要说好,以契约文签下。”
贺颖儿道:“咱们坞堡的建设定是要招人进来的,我打算再扩一万亩田地,尤其眼下不少人将田地贱卖,咱们买下来,打乱了赁给他们种。现下,但凡进来之人,咱们就施以粥,并且以田地农作物生长情况作为衡量,有偷懒放肆之人,打出去。”
贺颖儿这么打算,就怕一些人只吃饭不干事,她囤积了两年多的粮食不是打水漂的,不知道感恩之人,她留着无疑是陌路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日后的叛徒。
她容不得。
贺天心里有了成算,便找范盛等人商量。
而此时,贺家老宅之中,贺福正坐在炕上,吃着米粥,何花还吃了点咸菜就这,门关地紧紧的,不时有人大声敲门,贺福与贺堂一人拿着一根棍子,守在门边,直到那些人如何都撞不开门悻悻然离去之后,贺福才长叹了一口气。
何花坐在桌子上,道:“你说眼下可怎么办,之前我还庆幸有十两银子了,可现在,十两银子能做什么用?外头物价涨疯了,什么都买不起。要不是小娟在周家过得不错,给了几袋子米过来,咱们可真是活不成了。”
贺堂将棍子放下,皱眉道:“小娟她公公怎么说都是个地主,就这几袋子米,够吃多久?”
何花踢了贺堂一下,“人家是地主没错,可人家不要过日子?小娟要是怀上了,是个儿子,咱们这些米也够咱们撑过今年了,到时候人家周家还能给少?更何况,明年要天公开眼了呢?”
何花指着依然干净透明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以前是恨不得天天呆在家里头不种地,现在地不用种了,天天呆在家里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外头都没了人样,个个豺狼虎豹似的,她与贺福连着好些日子都睡不好,生怕半夜有人闯入,害了性命。
贺福没了声音,明年?
听李师爷说了,国师都传出话来,国师只说今年是没了好情况,可要是两年三年都好不了呢?国师敢说吗?一说这泰金上下不全乱套了吗?
贺福已经认定了,这旱灾怕是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到时候周家能救济得过来吗?
夜色深沉,贺福守大堂前,见着贺才从外头进来,就问了起来。
“做什么进去了,一整天的见不到人?”
贺才没好气地看了贺福一眼,他可没有周地主那样的亲戚,这会儿什么裁缝铺发家的,酒楼发家的,杂货铺发家的,都比不上地主!
贺花容卯足了劲想入富家门,贺才被花容那日的事气地火冒三丈,还来不及想好如何处理花容的事就爆发了灾荒。
“我去给我找了门好亲戚。”
贺才将一袋子米甩了下来,看过去有五十斤重,不多,可也够他扛这么长一会儿了。
省着点吃,够吃两个月。
贺福皱眉问道:“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那县里头世家孙大户要娶咱们花容为妻,我答应了。他答应每个月给我们五十斤米。”
现在什么都不如米重要。
贺福脸色一沉,“那个六十的老头子?”
贺才咬了咬牙点头。
“那孙家虽称作世家,可已经是最为末等的世家了,你与他家搭上,能有什么好?”
贺才头一甩,“就花容那样,能搭上什么人家你说!更何况,你家有米吃,我家没有,我们没有再多时间去挑挑看看了,我们还有贺平要养呢。”
二房的门砰地一响,贺才脸色一变,忙朝二房走去。
屋内,翁桃背对着贺才坐着,贺花容对着烛台泪流满面。
贺才无奈道:“翁桃,这样做对谁都好,花容想要嫁入豪门,那不就是个豪门吗?那孙大户六十了,也不需要谁传家了。岳丈一家也都快吃不上了,这会儿理都不理咱们,咱们可不能白白饿死啊。”
贺花容哇啦大哭,指着贺才道:“我就是死也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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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多说了,姐我就是废了。
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多小时可以睡,睡死了过去。
我公婆按门铃,打电话,敲门都没听到,把他们二老给气着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