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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紧抓方向盘,掌心渗出绵绵密密的汗来,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痛心。
我的女人和孩子,就坐在身边,近在咫尺,那么近,又那么令人怜惜。
看到嘉嘉照片一刹那,感觉全身是被定住的。那眉眼,那笑容,活脱脱的小时候我的翻版。
无疑,那是我的孩子。
我和她的孩子。
那是个漂亮的小男孩。
我自嘲着,我沈剑锋的儿子能不漂亮吗?
可是,他只活了两岁。
初为人父,看到的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孩,触及的不是柔软粉嫩的骨肉,而是冷冰冰的骨坛,灿烂而永远定格的遗像。
我心如刀绞。
怎么夭折的,我不清楚。
丧子之痛,她当时该有多煎熬!而她最痛苦的时候,我这畜生却不在身边。
我是最不合格的父亲,最不合格的男人。
我没资格去问那么多。儿子夭折五年后,才知道他的存在,我有什么资格去问!我有什么脸面去问!
回想这半年,感觉像是一场美丽的梦,梦里终于出现了我心心念念的公主,我苦苦寻找了七年的公主。而她身边多了个小人。
半年前,当听到她身边的小女孩喊她“妈妈”时,我内心是震撼而又带着欣喜的。心想,我的小瑶离开我六年半,如今有个五六岁的女儿,那么按日子推算,女儿该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为什么我那么自信,没怀疑别人?因为此时的她才25岁,按她父亲为她铺的路,她得先完成学业再结婚生子。而她如今做了妈妈,只有一种可能,当初她怀着我的孩子离开,被迫生下。我早已迫不及待的查过,她在失踪的两年后上的大学,显然这空档间生下了孩子。
她和女儿说不认识我,肯定还在生气,我理解她的情绪。六年前是我畜生让她伤痕累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也不能相守在侧,是我对不起她。我必须先求得她的原谅。这六年我想过很多遍,见到她,我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谅,哪怕刀山火海,不惜一切代价。
反正女儿终归是我的,我迟早会认回来。我们一家三口终究会团聚。
这样想着,全身激动得每个细胞都在沸腾。原本g城某个领导约我谈事,我直接推了。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更重要的呢?
那晚我没有回去。这么多年,若非有上百亿的生意等着我去决策,我真不知那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夜半无人伴,唯有独相思。我一个大男人不知何时起,感怀伤神起来。没有她的日子,心是空的,思想是死的。如今可以在她楼下守望着她,黑夜倒不再那么令人生厌了。
我愿意等。
她忙着照看女儿,我先不打扰她,那就等第二天吧。第二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想到即将相认的孩子,我内心澎湃不已。我们的女儿多有灵气啊,虽然路灯昏黄,可我一眼就看出,简直和我女人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漂亮清澈的大眼睛,半长的头发看起来柔柔软软。趴在她身上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一定是非常聪明的孩子。我女人是学霸,我智商不低,我们孕育的孩子怎能不冰雪聪明。
可是那一刻,当她憎恶的甩给我看户口本的照片时,我整个人都懵了。一方面,痛心于她满身对我的无限排斥,从她的眼底,我读到了憎恨。从前的小瑶,哪怕是跟我闹脾气,眼里总有不舍和委屈,可是这次,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她恨我”。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恨着,叫我如何不痛心。而另一方面,我有些失望。
她终归,还是生下了别人的孩子。
这些年,我身边一直云淡风轻。朋友一度惊讶我转性改吃素,不爱流连花丛了。知情人才知道,我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从那以后再也挪不掉、赶不走了。
朋友开玩笑说:这么多年,她那么优秀,即便没有结婚,身边肯定有了其他人,何况,当年我们闹得那么僵,我还说了那么多狠话。
我当时借着醉意说,只要她没结婚,我找到她就一定不会再放走她。
如果她嫁人了呢?朋友好奇的追问。
我当时猩红着一双眼瞪视着他,悲痛道:“如果她真的嫁人了,我会补给她一份贺礼。”
是的,我收购cz,兢兢业业亲自重新打造这个品牌,是为她准备的厚礼。不是聘礼便是贺礼。
cz,那是本属于她的东西。
……
她离开后,车上仿佛还若有若无的残留着她的体温、她的香气。
她失踪一年后生的孩子,会是谁的?她又是缘何来到g城?下属调查的资料里,她未婚,也就是说,乐乐这孩子是私生女。能让她心甘情愿生下孩子的……脑海里闪过于宏则的身影。小瑶的这个前男友在三年前迎娶了尹家千金,也在g城。
所有的疑问盘丝错结,似乎在一瞬间都找到了源头。
于宏则。
这个朝三慕四、野心勃勃的男人,他怎么配拥有那么好的女人和孩子!
如果那是真的,于宏则用已婚的身份缠住我的女人,真tm的不是男人!
一团火气顿时升了起来。
不管是为谁生孩子,她只能是我的,我不允许她再受到伤害。我沈剑锋的女人必须由我来保护,她的孩子必须由我来保护!我不会再放弃!
再次见到那个叫乐乐的小女孩时,我发现我是非常喜欢她的。她奶声奶气喊我怪蜀黍。尽管当时以为那是别人的孩子,曾有如万剑穿心,可看到眉眼间满是她的模样,我忍不住怜爱起来。
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也许是从小缺乏父爱的缘故,她对男性长辈总是抱着很大的好感和期待。这让我更为心痛。在过去的六年里,小瑶拉扯着孩子该有多艰辛,而这缺失父爱的小孩,该是多可怜。
可是,张罗的出现着实让我恐慌了。六年多,我不确定在小瑶心里还占着一席之地。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想要追回,可一旦她心意已转移,那我如何是好。
商场扑打那么多年,第一次感到无措和慌乱。
那一天,紧紧抱着开心的乐乐,看着张罗失望的离去,我心里乐乎着呢。相比张罗,乐乐喜欢我更甚。我的小瑶并不排斥与我同桌吃饭,我知道,还有希望。她已经在为乐乐寻找继父,也就是她愿意接受乐乐生父以外的男人。
那我无疑是有希望的。
错过了六年半,追回的路,一定不简短。
我有的是耐心。
那天是我六年多来最为开心的日子。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我浑身上下都涌动着愉悦的情绪。
什么于宏则,什么张罗,无论从哪方面,我都具备绝对的优势,我对未来的幸福充满信心。
现在想想,那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喜欢。我俩的融洽,是命中注定,父女天性使然。
乐乐对我的喜爱,我除了荣幸,还是荣幸。
只是,我原本还有个儿子。龙凤胎,我的小瑶为我生了一双儿女。我早该想到,那是我的孩子,上户口改个出生日期轻而易举,我怎么就没想到。居然先是怀疑于宏则,后来又听信袁萱这女人说是张景华。
我还在她面前横加质疑,不带半点信任,当时的她心里有多痛!想到这,我真想狠狠的抽死自己,我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是早产的孩子,三月刚过完生日,算日子便是强要她那次受孕。在遭受我的伤害之后,她怀着我的孩子被生生囚禁了五个半月。
五个半月,不见天日,担惊受怕,忍受身体和心灵上的非人折磨。那时的她有多无助,多绝望,我无法想象,更不敢想象。
早产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连姨是低保户,当时的小瑶身怀六甲,没有医疗保障,从她们目前的生活状况看,小瑶显然没有获得乐总什么资产。一贫如洗的她,又是如何生下的孩子。于宏则有资助过她们吗?
一串串,一环环的猜测,让我心底渐渐发着森冷的寒意,心痛到了极点。内心有个撕心裂肺的呼喊:沈剑锋,你给她们母子三人带来了什么!除了伤害,还是伤害!六年半,六年半,她们最苦难、最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儿子夭折了,你只能从遗像上辨认他,你算什么父亲!
我的心被完全绞扭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泪水逐渐溢了出来,眼前蒙着一团白茫茫的水雾。
我不怕哭,为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落泪,我一点不觉得丢人。我是怕不能自已让她更为无措。此刻的我不能失控,我的小瑶非常需要我,我的孩子现在需要我,我要安顿好我的女人和孩子,为她们撑起一片天。
已经缺失了七年的责任,如今重新拾起,惟有倍加珍视,才对得起她们苦难的七年。
小瑶、乐乐、嘉嘉,往后有我,你们有我,一切有我!我会给你们所有!
她很顺从的抱着嘉嘉留在车里,我去办理入园手续。事实上我没打算在这里安葬嘉嘉,只是暂时的存放。
待她情绪好转,我会和她商量,把儿子迁回n城。
我沈剑锋的儿子,一定要认祖归宗,回归家族墓园。
嘉嘉,爸爸对不起你,但凡知道了你的存在,就不会再让你流落在外,孤苦无依。
前往祭拜区的时候,她说过年的时候就凑够钱安葬嘉嘉了。我彻底崩溃了,依旧刺目的阳光下,我泪流满面。我不敢看她,更不敢看儿子。
我坐拥上百亿资产,亲生儿子夭亡了却苦于无钱买墓地而迟迟不曾下葬,叫我怎么不心痛。
这七年,她们怎么过来的?我的小瑶本是锦衣玉食的公主,却被两个孩子拖累,含辛茹苦,艰难度日。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含着泪拥紧了她瘦削的肩膀。沈剑锋,往后你再让她受半点苦,你愧为男人!
从墓园出来,她全身是冰冷的。我脱下外套要给她暖暖的裹上,她微微有些抵触。不过最后还是穿上了。
我理解她所有的抵触,我不怪她,我没资格怪她。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没资格怪她。
我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荣幸,至少她没有不理不睬。
她让我把她送到她朋友那里。也好,她此刻的情绪不宜让乐乐看到。她朋友是她以前的同事,见到我一脸讶然之色。在她暧昧而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我叮嘱了几句并留了号码才离开。
我去了商场,有生以来逛遍了童装区和玩具区。我想把最好的给乐乐。我已经失去了嘉嘉,往后的日子,我会倾尽所有,给她,给乐乐,最好的。
事实上,在这半年间,我给她买过无数的玩具和衣服。连姨老抱怨,家里的衣柜都装不下了。她后来曾郑重告诫我,不能这么宠着乐乐。之后便一度拒绝我的礼物。
现在大不同了,当初是怪蜀黍,如今是亲爸爸,能一样吗?
女儿就要富养。不过,确实不能太过宠溺。好在我的女人教育得很好。乐乐很有教养,偶尔有点小脾气,却是很懂事,惹人怜爱极了。
这倒提醒了我,孩子教育问题得提上日程了。想到这,赶紧让秘书给我联系了本省最有名的教育专家和营养专家。
缺失了多年的责任,我要迅速的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