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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东脸上阴晴不定,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更离谱的想法。他看着那两段对话,心里对唐天的怀疑越来越深,怀疑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他很肯定,在那场官司里,唐天布了多大的网,有多少证词都是不可信的!
陈西东脸色冰冷,按了内线叫江宇进来。
江宇苦着脸敲门,一脸“又来了”的表情。
陈西东揉揉眉心,没有管他,平静道:“你去查查跟唐天结婚的那个女人的背景。”
江宇表情惊愕,下意识的问:“啊?老板,那个、那个不是……”
陈西东知道他想说什么。按照唐天的说辞,那个女人是自己五年前交往过的女友中的一个,人都已经不在了,调查做什么?
陈西东其实也知道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然而一件接一件关于唐天的事儿却叫他无法镇定,任何一个在那场官司里起决定作用的人他都不会相信!
陈西东抬头看了江宇一眼,江宇立马歉意的微微低下头,道:“对不起,老板。我这就去办。”
陈西东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江宇推开门出去了。
陈西东捏着眉心靠到椅背上,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个唐天到底什么来头?养着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孩子不说,公平打官司的背后,却有那么多漏洞和疑点。陈西东有些心烦的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并不点燃,目光若有若无的盯着电脑屏幕,细细思索起来。
现在还没过十五,还算在过年期间。因为唐天的事,陈西东早早去了公司工作,连带着江宇也被叫了回来,叫苦不迭东忙西忙。
这几天陈西东睡的不太好,偶尔晚上工作完了,甚至不回家,直接就在办公室的隔间里睡一觉,第二天再工作。
可越是这样,他越控制不住的去想唐天的目的,以及那两个本该留在他身边的两个乖巧的孩子。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陈西东下了十万分的力去调查唐天的一切。待过了年十五,江宇才一身疲惫的从h市回来。
唐天的妻子叫俞婉嫣,非常动人好听的一个名字。陈西东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大概就觉得如果是五年前自己真跟这个女人有过关系,那倒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
俞婉嫣出身富贵,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照片上看来略施粉黛,容貌清丽,虽不如北方女子那般高挑凌厉的美,却自有一股南方城市温温柔柔的婉约。看起来十分不错。
俞婉嫣父母是商人,做渔业生意,一家三口生活幸福美满。然而在七年前,也就是俞婉嫣二十一岁时,俞家突然从繁华喧嚣的大城市搬到不知名的远郊。江宇带回来的资料显示,大部分以前跟他们住在一起的邻居们皆不知是什么原因,俞家父母也从未透漏半分,一声不响的就搬走了。
俞家三人没说搬走的原因,邻居们确是热热闹闹的讨论起来。俞家本就是生意人,经济条件上乘,邻居们也皆是养在深闺的富太太和颐养天年的老人家,邻里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自然乐此不疲的讨论、猜测。
大家猜测的结果便是这位姓俞的父亲生意失败,负担不起高档别墅的水电费,故而卖了房子搬到平民住的小筒子楼去了。
俞家三口搬到哪里没人知道,江宇细细调查,从有个邻居口中知道他们三人大概是搬到城市边缘的贫民区。
贫民区住户天南地北,身份背景极其复杂。江宇确认俞婉嫣一家搬到那里废了好大一番周折,然而查到具体的地理位置时,当年俞家三口住的房子早已被拆迁,取而代之的是宏伟高大的商品楼。
江宇心里犯难,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查找。时过七年,早已没人知道当年俞家人搬来这里的原因,以及突然破产的原因。
江宇没有调查出来。陈西东表情没有不满的样子,江宇松了口气,站在办公桌前继续等着。
陈西东面色沉静,一页一页仔细的看。资料上显示,五年前俞家小姐的确跟一位外乡人结了婚,双方没有办婚礼,只是领了结婚证。邻居们连那个新郎的样子都没见过。
这一说法也是江宇从当年住在那里的几乎没有搬远的邻居口中得知,然而再细问,就是不知道了。
江宇想了解俞婉嫣结婚那一年的生活,几个邻居也纷纷迷茫着摇头,说自从那俞家三口搬过来,家里的女儿便从不出门,也只是俞家老两口出来买菜、处理生活事务。
陈西东蹙起眉头,道:“从来不出门?那她跟唐天结婚后便一直呆在家里?”
江宇想了想,说:“是的。当年住在那里的几乎早就搬走了,实在不好找。也只有两家儿女都不在身边的,领了拆迁费便在附近买了房子,没有搬远。那位俞小姐,不但结婚后不出门,好像是自从搬到那里就不出门了。那两位邻居说是自从他们搬过来,就没见过俞婉嫣。”
陈西东沉思,轻声道:“结婚前也不出门?”
江宇点头,道:“老板,我也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他们家当年也是余杭那边的富庶之家,怎会突然搬到那种地方,邻里的背景过去都复杂的很,俞婉嫣那样的大小姐怎会习惯?”江宇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按照唐先生的说法,他和俞小姐结婚前发现有了身孕,那么婚后为了安心养胎,不出门是说的通。然而婚前也没出过门,我觉得……”
“我知道。”陈西东打断他,目光沉沉,道:“小江,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过几天你休一下年假吧,好好休息一下。”
江宇赶忙点头,忙不迭的说了感谢就跑出去了。
陈西东转过身,把调查的结果放到桌子上,走到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手机脸色变化。
陈西东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份调查其实跟唐天所说的基本吻合。姑且不论女孩子家怎样破产,搬到贫民区,也不论俞婉嫣怎样性格,竟长年不出门。
资料上显示五年前,俞家父母曾带女儿出过一次远门。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大概有半年的时间。
这样就将陈西东本来想的“不出门又是怎样跟他认识”一疑点打消,所有的时间和事件都跟唐天的说辞紧紧吻合。理性来讲,唐天所说的应该全部属实。可是感性来说,陈西东却感觉说不出的怪异,怎么样都说服不了自己这件事很正常。
没有任何漏洞,却处处都透着怪异的气息。
陈西东长叹一口气,觉得好像进了一个死角。或许除了唐天在资产上透着不寻常外,他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以及孩子的妈妈,都是真的。
陈西东回身坐回椅子上,拿过手机翻看,半响拿起车钥匙和外套出门了。
——
两个小时后,陈西东在g市的机场出来,拦了计程车,坐在车上好半天才给司机说了一个地址。
司机是本地人,热情好客,瞧着陈西东穿着气质,开朗的说:“先生大城市来的吗?是有亲戚在这里,您说那地儿我知道,咱g市最好的幼儿园啦,先生您是去接谁呀?”
陈西东目光看着窗外,淡淡道:“我孩子。”
司机咋舌,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真对不住啊。我看您以为是外市的呢,原来您都结婚了呀,呵呵。”
陈西东转过头,看了看司机,淡笑,“没关系。”语毕便不再答话,专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司机嘴巴闲不住,然而看这位客人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看怎么像心情不好,他便也不再打扰,慢慢加快速度,平稳的往目的地开。
机场到幼儿园距离不近,这个点儿路上车不多。车子却也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司机停下车子还没说话,陈西东便从后座把钱递过去,淡淡道:“麻烦您了,不用找。”
说罢便下车了,司机愣愣的将没说出的车费咽回肚子里,踩下油门开走了。
此时才下午三点多,距离正常幼儿园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然而此时,校门口却已经停了不少车辆,有些家长甚至已经下了车站到幼儿园门口往里张望着、等候了。
这家幼儿园是g市名望最高,教育质量和环境设施最好,最先进的。陈西东靠在幼儿园大门的边上,看到旁边街道上停的私家豪车,毫不意外。只是不禁冷笑,唐天对他的两个孩子的倒是阔绰的很,一个只会写言情小说,出版销售不高,甚至每年写书数量极少、算不上勤奋的自由作家竟能负担的起两个孩子在这家幼儿园几年的学费。
陈西东冷眼看着,唐天的确有足够的资本在那场官司里赢走两个孩子。
陈西东身材高大,面容儒雅,一身定制西装更是衬得整个人气质出众,在一众名车贵妇也十分出挑。
这个点儿来接孩子的除了当家庭主妇的妈妈,就是安养晚年的爷爷奶奶。g市并不大,自家的小孩儿在这上学几年,对幼儿园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也基本都互相认识。自然来接孩子的大人也都能认的个脸熟。
然而陈西东这样出众的样貌和气质,他们确是眼生的很,没有见过。有些性格开朗的已经指着陈西东,悄悄和旁边的孩子家庭讨论起来。
陈西东心情不算好,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他单手插着裤兜,一只手敲着打火机,他近日来拿烟的次数越来越多,不想承认是被唐天和两个孩子影响,故而一直克制的不抽,放在手里捏着。
陈西东下车时站在离开大门口几步外的围墙边,离那些等在门口中间儿盼望着的父母有段距离。他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微微皱眉,转着打火机表情没变,略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众人只得猜测这个年轻的男人是哪个小孩儿的亲戚或者父亲,皆有兴趣的猜测起来。
陈西东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只是周身的冰冷气息却一直未散,让他跟周围热闹的场景隔离开来。
陈西东正低头想着俞婉嫣的事,耳边突然听到众人的哗然声,惊愕的抬头,这才发现幼儿园下课的铃声响了,年轻的女老师正让小孩儿们排着队往门口走。
陈西东看到刚才还在一边看他一边热烈讨论的年轻妈妈迅速掉转头去跟里面的孩子打招呼,期盼之情让陈西东不禁有些怔住。
小孩子上全天幼儿园,也不过只是一天不见,如此强烈的思念让他有些不解。
陈西东看到那些父母和爷爷奶奶纷纷将儿女孙儿抱起来,一边在脸上亲着一边往自家车里走。他正愣神着,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小身影在校园里的大门上张望着。
陈西东没有察觉到自己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有多温和,他好像一下子就心情好了起来,烦躁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他嘴角噙着笑往门口走。豆豆和果果看到他出现,双双张大嘴发出一声夸张的“哇——”声。
陈西东好笑蹲下/身,隔着校门的栏杆跟两个小孩儿说:“这么惊讶?见到叔叔不开心吗?”
俩小孩儿飞快的往四周看,然后回过头看他,有些犹豫的问:“陈叔叔怎么来了呀?”
陈西东笑着叹气,“看来豆豆和果果是忘了叔叔了,叔叔想你们了,就来看你们呢。”
俩孩子眼里露出雀跃之情,却很快黯淡下来。唐豆豆扁扁小嘴,眨巴眼道:“叔、叔叔,豆豆不跟你走哦。”
陈西东笑容怔住,唐果果也小声的重复:“果果、果果也不走啦。”
陈西东想起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失望。只是看到两个小孩儿单纯的面孔,哪里说的出什么话,只得勉强扯出温和的笑容,叹气道:“叔叔就是想你们了,怎么会要带你们走呢。再说,叔叔要带你们走,你们爸爸也是不同的罢。”
说到最后带笑的表情已经快要维持不住,声音也冷淡下去。
两个小孩儿惶惶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陈西东喜爱他们,哪里忍心看得他们这样的表情,重新笑起来,道:“嗯……宝贝们是怕爸爸回家骂吗?叔叔保证,不带你们走。叔叔就是好想豆豆和果果呢,小朋友们一点都不想叔叔,叔叔好伤心呢。”
“想,想呀!”唐果果通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陈西东笑着伸过手摸摸孩子的脸。
唐豆豆人来疯,也大声叫唤着:“豆豆也想啦!”
陈西东心情稍霁,温和的问:“你们最近过的好吗?你们的爸爸对你们好不好?回来这边,还习惯吗?”
他问的正式,两个孩子确是听的稀里糊涂。
唐豆豆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答:“过的好呀!爸爸……唔,爸爸也好。”最后小孩儿张大眼睛,表示最后一个问题听不懂,不知怎么回答。
陈西东看着两个小家伙儿胖了不止一圈的小身子,淡笑着道:“应该是很习惯的吧。”
俩小孩儿呵呵傻笑着跟他对视。周围的孩子已经渐渐被接走,门口的私家车也开走了一大半,俩孩子旁边儿还滴溜溜蹲了几个正在等家长的孩子。年轻的女老师也十分尽职的守在一旁。在陈西东走过去开口跟豆豆果果说话时,女老师表情惊慌了一下,想要上前询问,却看到他和两个孩子熟稔的对话,便谨慎的站在一旁看着。
陈西东给唐豆豆理理小衣服的领子,突然听到旁边“砰”的一声关车门声。
陈西东没有回头,笑着对两个孩子把话说完,这才站起来回过身。
唐天一脸怒容,步伐飞快的往这边走。
女老师一见唐天过来,赶忙开了校门让他带两个孩子。
唐天走进校门,一把将豆豆和果果拉到自己身后,怒视着陈西东,冷声道:“东少这又是做什么?看来我们打官司的结果是形容虚设,是不是?”
陈西东淡然自若,看着两个孩子淡淡道:“唐先生严重了。我和孩子的关系也经过法律验证,我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不过分吧?”
唐天哑住,无从反驳。的确,这场官司虽然最后他赢了,但是陈西东作为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血缘关系是抹不掉的,而陈西东除了在男女关系在法庭上成为污点外,法官对其的印象并不差。作为亲生父亲,唐天没有任何权利阻止对方看孩子。
唐天表情变化不定,冷淡的说:“既然如此,东少应该先跟我商量好时间,再来看孩子。要不,如若又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东少你说……我该找谁要孩子去?”
陈西东看着他不语。两人气氛僵持住,俩小孩儿在低下不明所以的瞪着,女老师也早就看情况不对不再围观走了。
陈西东看着唐天,突然笑了一声,淡淡道:“如果唐先生用正常、公平的手段得到豆豆果果的抚养权,我无话可说。”
他略微低了一下头,靠近唐天,眼里的笑意没有一丝温度,道:“可是唐先生貌似向法官隐瞒了许多,还欺骗了许多……唐先生,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陈西东死死盯着他的表情。唐天怔住,一瞬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
陈西东心渐渐沉下去,心里本就不多的“相信”已经烟消云散。
陈西东不再虚与委蛇,收起脸上的表情,淡声道:“看来唐先生有很多‘苦衷’呢,我就不打扰了。”
陈西东转身走向两个小孩儿,弯下腰摸两个孩子的脸,眼神温和的说:“豆豆,果果,叔叔走了,再见。”
两个孩子愣愣的,傻乎乎道:“再见……”
陈西东笑了一下,站起身准备离开。路过唐天时,他突然又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他笑着说:“忘了说,唐先生这样喜爱我的两个孩子。我想,他们也一定不想爸爸的秘密被人发现吧?唐先生,再见。”
再见,总会有再次见面的时候。
陈西东转过身,冷冷的想。他越过唐天,走向街道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走了。唐天却像怔住般站在原地没动,他甚至有些觉得自己在做梦,对方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唐天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他闭了闭眼,使劲儿压下心里狂躁不安的情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开口,道:“回家。”
两个孩子齐齐大惊,狂叫道:“不是去吃啃鸡鸡吗?”
唐天太阳穴胀痛,用手指按了好几下才缓过来,他回身拉起两个孩子便的往路边新买的车子走,一边道:“不出去吃了,回家,爸爸给你们做。”
“啊……”两个孩子苦了脸,敢怒不敢言,闭上小嘴十分不满。
唐天却没空理会他们的心情。他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理清刚才陈西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哪有心情出去吃饭。
唐天将两个小孩儿安顿到后座,几乎有些急促发动车子,快速往家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