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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山间,野花缀满青草地,河水清澈见底泠泠而过,桑北的春天可以入画。
“小凌你说,同是血肉之躯,为什么女人能生孩子,男人就不行啊?”山坡一块裸、露出地面的石头上,趴着看小河流淌的男人讷讷地说,他裸着的脊背拉出劲瘦流畅的线条,阳光照耀下布满汗珠的麦色肌肤更是原始狂野,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彰显着他成熟雄性强悍的力量,他嘴里却叼着朵粉色的小野花,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孩子似的委屈。
“怎么,你想要这个功能?”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他身边草地上的青年微微侧头,微笑地看着男人问。
“当然,从别人肚子里生出的儿子,跟从自个儿肚子里生出的能一样吗?”男人说着翻了个身,头枕在石头上,拍了拍自己沾着青草叶子和野花瓣的肚子,“这么好的身材,这么漂亮的腹肌,你想想看,如果咱们的儿子从这里生出来,那得帅成什么样?”
“哎,你这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学会谦虚这项美好的品质了吗?”青年说,抬手把沾在男人脸颊上的一片草叶子抹掉。
“我觉得和谦虚相比,实事求是才是更重要也更美好的品质。”男人抬臂握拳,做了个亮肱二头肌的健美动作,“实事求是的真帅哥。”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青年好似无奈地说,“所以,我那天跟你说,你要想办法给自己弄个孩子不是在开玩笑。”
“小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有个咱们俩的孩子。”男人急了,翻身坐了起来,“就是,咱们俩、咱们俩共同、共同……,就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青年伸出手,放在男人的腿上安抚他,“一个同时拥有咱们两个人血脉或者说基因的孩子。”
“对,同时拥有咱们两个人血脉的孩子。”男人重新兴奋起来,“不光因为他会非常帅,还因为我觉得那样,咱们才会是……最亲的。”
“我也这么想,可能,所有相爱的人都会希望这样吧,”青年平静地说,“可是,咱们这辈子注定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孩子了,所以,”青年认真地看着男人的眼睛,“所以,我偶尔会担心,等咱们老了,激情不再,你会因此后悔吗?”
“小凌你说什么?”还没从儿子帅破天的白日梦里出来的男人被吓得脸色都变了,“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更亲,我觉得……即便是……像我们刚才那样,还是不够,我还是想和你更亲更亲。
小凌,我想成为你的家人,就像幺儿和柳海、大哥他们那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觉得只有那样才保险,才……,我不知道怎么说。”
“不用说,我知道,”青年温和地说,抬起手臂按着男人的后颈把他拉得覆在自己身上,让他的唇轻轻压在自己有些干涩的唇上,“我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男人轻轻地喘息着,“即便我们已经在彼此的身体里,还是不够,还想要更多,对吗?”
“对,”青年轻轻磨蹭在男人的唇,“所以,我和你一样,对于不能有一个流淌着我们两个人血液的孩子,会遗憾,但,不会后悔。”
“小凌我想把你吃了。”男人伸出双臂把青年狠狠勒在怀里。
青年闭上眼,轻轻和男人额头相抵,镇静了片刻后才说,“你确定?那样,等你成了阿尔茨海默老头儿,推着你遛弯儿的老头子可就不是我了。”
“小凌,别说话,别说话,要不我真的会吃了你……”男人几乎要把青年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心底隐忍的热情,像此刻手臂爆起的青筋,几乎破体而出。
青年真的不再说话,只是用同样有力的拥抱和温柔的亲吻,安抚着躁动无奈的爱人。
……
良久,因为爱人难得主动的亲吻激动得气血涌动的男人慢慢平息下来,他握着爱人的手,轻轻说:“其实,就算是抱养的孩子,只要是我们俩一起养的,我就很高兴,事实上,更多时候,我不想要孩子,我想让你永远都只喜欢我一个人。”
“可是,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青年说,“所以,你还是想办法要一个孩子吧,我会喜欢他,但不会超过喜欢你。”
“想看看我小时候的样子?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什么样的小孩儿,能长成这么好的……你……唔……”
……
“啊,呀呀……”
“哦,怎么掉了?”踢在肚子上的小脚丫打断了陈震北的回忆,他恍惚收回散落在坝下群山之间的魂魄,捡起小婴儿掉在自己肚子上的小拨浪鼓,重新放进他的小手里。
“啊啊啊。”小婴儿挥舞着小手拍开拨浪鼓,两条小腿轮番在他肚子上乱蹬。
“烦了啊,那咱们换一个玩具?哎哎,怎么又吃手?”陈震北扔掉刚刚拿起来的小铃鼓,把小家伙抱起来,把他的小手拿出来,“昨天爸爸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不能吃手。”
“呀!”小家伙可能以为爸爸在跟他玩,一咧嘴,笑了。
陈震北也笑了,拇指轻轻抚着小家伙的嘴角:“现在跟我笑有什么用?昨天如果跟爸爸笑,他一定会多抱你一会儿,多在这里陪咱们一会儿。”
“咯咯……”小家伙笑的更欢了。
陈震北的手轻轻抿过小家伙的眉、眼睛、鼻子、嘴巴:“不知道爸爸昨天满不满意,你好像跟我小时候不太像,爸爸小时候可没你这么胖。”
“啊……”小家伙含住了陈震北放在他嘴巴上的手指。
“呵呵,”陈震北笑了,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拿过小家伙的手,放在自己嘴里轻轻咬:“你在这里陪着我,可你哥哥今天就要走了,没人陪爸爸了……爸爸……又剩一个人了。”
笑容从他的脸上一点点退却,他的眼睛转向那一大片盛开的牡丹。
我把洛阳牡丹种在了咱们的家里,你却不能在这里看它们开花。
“呀呀……”
“嘀嘀嘀……”
小婴儿欢乐的叫声和传呼机同时响了起来,陈震北伸手拿起传呼机打开看一一眼,然后抱着孩子站起来,他迅速把小家伙放进提篮,又跑回上屋,拿了个包,锁上门跑出来,拎起提篮往外走:“走,回家了。”
地佑街罗家胡同,陈家大院。
偌大的院子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如果不是还有两个在打乒乓球的战士,沉闷窒息的感觉也一如既往。
除了射击,乒乓球是陈仲年唯一爱好的体育运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因此都有一手相当不错的乒乓球技术。
看到陈震北进来,两个战士停了下来。
“没事,你们接着打。”陈震北在两个战士开口之前笑着说,“我二姐在家吗?”
“在,”两个战士的声音和西厢房传出的女声同时回答,陈忆西穿着件睡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闹的你受不了了?”
“二姐,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早上到现在给你打了至少五个。”陈震北把小家伙抱起来,一个战士把提篮拿走。
“手机在外面充电,昨晚上和罗樱他们几个玩到两点多,刚起来冲了个澡。”陈忆西对着小家伙吹了声口哨,“john,想姑姑了吗?”
“啊……”小婴儿笑。
陈震北看着陈忆西:“别叫英文名字,老头儿最不待见这个。”
“刚回来,看着心情不错,”陈忆西瞟了一眼上屋东间,小声说,“把思危给我,你过去吧。”
陈震北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我带着他过去,你帮我沏壶奶,待会儿万一不对,你装作送奶进去。”他说着就大步往上屋走去。
陈忆西紧张地连擦了好几下头发。
和他们的父亲谈判,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只要稍微一迟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泄掉,并且可能你永远都不会积蓄起第二次,就像陈忆沈和陈震疆一样。
陈忆西为了自己的爱情和父亲做过一次鱼死网破的谈判,得到了一个体贴的爱人和永远不准再踏进陈家一步的命令,如果不是陈震北那次踩在鬼门关上的手术,也许她至今都不能回这个家。
但陈震北不一样,五年里,在陈忆西屈指可数的在国内的日子,她亲眼看到的陈震北和父亲的谈判就已经两次了,虽然两次的结果都是在父亲的怒吼声中被警卫人员送出家门,但他却一直在不屈不挠地蓄力,待时反击。
陈忆西返回自己的房间,换上正式的衣服,准备随时冲进上屋救火。
陈震北站在门口,看着笔直地坐在窗前写字台边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已经喊了三遍“爸”,那个身影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只管翻着面前的一沓子文件。
秘书老田站在陈仲年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形同木头。
“啊,啊啊。”怀里的小家伙踢腾着小腿,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的大拇指。
陈震北忽然觉得自己托着他小屁股的手有点热,这道热越来越明显,然后,一股特殊的气味弥漫开来……
“思危,你……”陈震北突然打住声,迈步走向那个陈仲年,“爸,你帮我抱一下,刚把了他半天都不尿,现在拉了。”
“……”陈仲年的身体嚯地转了过来,但只转了一半,就又僵在那里不动了。
老田迅速退后几步。
陈震北过去,不由分说把小家伙塞进陈仲年怀里:“我去给他拿块干净尿布。”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等他拿着一块尿布回来,思危还在僵硬地坐着的陈仲年怀里,并且被换了个比较顺当的位置。
老田正陪着笑脸搓着手解释:“……我,我是真的不会抱孩子,您知道的,我们家那几个,从小到大都是梅子和我妈在操持。”
陈震北过去,没看陈仲年黑成锅底的脸色,蹲下/身子,熟练地拉起尿布给小家伙擦了擦,然后才把尿布抽出来。
老田趔趄着身体接过尿布就往外走:“我拿出去,让小苏处理。”
陈震北又用卫生纸仔细地把思危的小屁股擦干净,才慢慢给他垫新尿布。
小孩子都喜欢被大人来回捯饬,思危也不例外,他一直在咿咿呀呀地自娱自乐,看上去十分的惬意。
陈震北掖好了尿布,也不站起来,就蹲在那里,戳着思危的脸蛋逗他:“这是爷爷,来,给爷爷笑一个。”
“呀……”小家伙真的笑了,只不过是对着陈震北的。
“你不是女人,”陈仲年开口说话了,“拿孩子威胁我没用。”
陈震北放在小家伙脸上的手骤然握紧,但只是短短一瞬,他马上松开了手,继续戳着小家伙的脸蛋说:“爸,思危是您的孙子,我的儿子,我用他怎么威胁您?如果您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杀了他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陈仲年十分冷淡地说,“卓雅生下正正,陈家认了,你有思危,卓正山也得认,所以,如果今天你是打算用孩子来说服我同意你离婚,然后跟柳凌在一起,那你现在就出去吧。”
……
陈震北慢慢抬起头:“爸,如果您希望我在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里生不如死地过一辈子,您当初何必满世界地找人给我做手术呢?”
陈仲年脸色如铁:“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就能让你生不如死,是因为你以前过的太顺遂,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矩,如果被外界知道你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震北,别说我没告诉你,唾沫星子真的能淹死人。”
“爸,你觉得像我这样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会怕几口唾沫星子吗?”
“你可以不怕,可我怕,我不只有你一个孩子,所以,你心里怎么想我不会管,但怎么做,由不得你。
陈家一大家子人,不能让你把名声败了去。小岩在部队,马上也要有孩子了;小龙正在谈朋友,如果你和柳凌的事情传出去,他们在外边怎么做人?以后,还有人家会把闺女嫁给陈家下一辈的男孩子吗?”
“我只是和小凌性别相同,我们遵纪守法努力工作,我们□□互相忠诚,我们连任何仪式都不要,只是不妨碍任何人地安安静静在一起,怎么就败坏了家里的名声了?照您这么说,那些家里出了杀人犯□□犯的家庭是不是从此就要断子绝孙了?”
“杀人□□的名声都比同性、恋好,在中国,你们这是精神病,你们在一起就是流氓罪,比强、奸还让人不齿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