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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宅安床的第二天,柳葳和柳钰带领柳家十口人开始京都游。
怀琛和冬燕跟柳凌、柳侠商量好了,柳长春、玉芳和小蕤、小莘、萌萌几个晕车厉害的晚上不回老杨树了,就住在曾家,冬燕找了五辆旅游三轮,包租一星期,每天早上到曾家接人,下午负责送到家门口,一下就把晕车的事情给解决了。
柳钰他们出门一个小时后,王德邻和暖气管道施工队到了。
柳侠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施工队不是那由民工临时拼凑起来的那种,而是相当正规的单位,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快证实了柳侠的猜测,有个人喊那个四十来岁的负责人“宁工”,柳侠觉得自己那一万一的预算有点悬。
猫儿看到施工队的人进来,鼓着脸对着柳侠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柳侠和王德邻、宁工寒暄着,还要搂着猫儿的肩膀,忙里偷闲的回头嘿嘿哈哈讨好他。
猫儿怄气没超过五分钟,当柳侠把宁工带到西厢房开始规划暖气管道的施工路线时,猫儿迅速进入主人角色,加入讨论。
猫儿一开口就否决了柳侠倒座不装暖气的决定:“所有房间都装,走一回管子不容易,既然动一回劲儿,那就一次性全部弄好。”
柳凌说:“我赞成猫儿的意见。”
王东临和宁工也都赞成猫儿的想法。
柳侠原来放弃倒坐房,是因为倒座和正院的房子距离比较远,中间还隔着一堵墙,而他不愿意破坏家里的风景,不想用比较省力的在空中架管子的方法,他要把管道走在地下,这样的话,可能需要把那堵漂亮的矮花墙扒了管子才能埋管子。
宁工出去看了一眼矮花墙后说:“墙不是问题,这种墙一般生根都很浅,我们把管子埋的稍微深点,从下边穿过来就可以了,不会破坏花墙。”
接下来,柳侠、柳凌、猫儿和宁工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定下了所有暖气片的大小和安置位置,十点钟,王德邻家和柳侠这边同时开始动工。
王德邻家的动静比柳侠这边大多了,王德邻非常讲究,他要像那些盖房子时就规划有暖气的楼房那样,把屋子内部挖开,管子全部埋入墙体内。
王德邻说,锅炉前天已经运到了,因为柳侠他们忙着入宅准备,他就没跟柳侠说,现在,他邀请柳侠他们一起过去看看。
王德邻把锅炉安装在倒座最西头一间,柳侠他们一进去,就被那个大锅炉吓了一跳,这比曾广同家那个大太多了,而且,看上去这个锅炉绝对不可能比曾广同那个便宜。
柳侠看了一下锅炉上的标签,压根儿不认识,有点像……德文?
王德邻看出了柳侠的疑惑,主动解释:“哦,这不是原来我看的那个牌子,我一个朋友前些天在小柳巷买了个院子,他也要装暖气,他的一个朋友代理这个品牌的锅炉,我们俩就一起买了。”
柳侠看着标签问:“代理国外品牌?”
王德邻点点头:“嗯,德国品牌,不过你放心,钱不比原来我看的那个贵,这个容量的锅炉,单位用太小,家庭用太大,那人一直卖不出去,他把样品给我,其他退货了,样品两折。”
“两折?”连柳凌都觉得惊讶了。
“对,”王德邻拍着锅炉的大肚子说:“如果不看它是德国牌子,两折我也不乐意要,怎么说也是矗在那儿那么多天,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算是二手货。”
知道不用多花钱,柳侠放了心,王德邻邀请他们进去看看,几个人跟着他进了后院。
王家的上房和倒座都是五间,四所厢房是三间。
和现在的柳家一样,王家的厢房平面上和上屋没有重叠,所以他们家的院落也算是相当宽敞了,但还是没有现在的柳家宽,因为他们的厢房后没有留空地。
不过,王家虽然两进院子均是传统四合院那种严谨闭合的结构,但他们在两进院子之间的隔墙两侧,各留出了十五米左右的空地,在院子的中央形成了一个小花园,这让传统四合院严谨有余开放不足的状况得到改善,院子一下就通透起来,而且,被包围在房子中间的小花园,别有一番情致和韵味。
小萱坐在王家花园里一棵大椿树下的椅子上,看着王家光秃秃的小花园,晃荡着小脚发表意见:“不美,没俺家美。”
王德邻笑着问:“哦,那你说说,哪儿没你们家美?”
小萱看了一圈:“您家没秋,也,没花儿,俺家可多花儿。”
其实柳家的烧饼花已经开谢了,现在只有后院墙边一小片灯盏花和小竹林边生长着的一些不知名小野花。
小萱在柳家岭的时候向来不把野花当回事,想拽就拽,现在,却对自己家的花花草草非常爱惜,一朵也舍不得摘,今天有干脆拿出来当宝贝跟邻居显摆了。
王德邻大笑起来:“嘿,我还真没看出来,小财神你还挺风花雪月呢!”
小胖子一派天真地继续打击牛逼邻居:“俺家还有河,赤麻肚儿搁河里耍,可美可美,您家都没。”
王德邻诧异:“你们家有河?”
柳凌笑道:“是我们,嗯——,真正的家,家门口有条河,叫凤戏河,小家伙想家了。”
小萱美滋滋地比划:“凤戏河,赤麻肚儿搁河里耍,bia、bia、bia,可凉快,可美。”
王德邻失笑:“额——对不起宝贝儿,这个,一时半会儿的真没有。”
抱着小萱回到家,柳凌想教育一下小家伙,以后不能那么直白地说别人家不好,可他想了半天,却无从教育起,干脆不说了,等小家伙再长大点,懂得了人与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再慢慢教吧。
柳侠顺利通过猫管家那一关,虽然回到家只剩下他和猫儿的时候,小家伙板着脸训了他一顿,柳侠愉快的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猫儿一训完话,他就嘻皮笑脸地过去硬把猫儿背起来,去后院给小萱粘了两个麦季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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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春跟着大家看了两天风景,第三天,也就是九号,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了。
大家都知道再有一个星期就要回中原了,他是想守着猫儿多呆几天,所以也就没有多劝他。
中午吃过饭,柳侠和猫儿溜达着去胡同口打电话,原来说好了高考结束后晓慧也要来,他打电话确认一下时间,到时候好去接站。
柳侠把电话打到了水文队自己家里,柳川和晓慧天热了后一直住在这里。
电话响了一声柳川就接了起来,他说他正打算给怀琛打电话说呢,晓慧来不了了,现在正躺在床上生气,嚷嚷着要辞职上街卖茶叶蛋。
柳侠吓了一跳,以为三嫂在学校受了欺负。
柳川说:“不是,是刚刚下班的时候,他们校长把三年级的老师集合起来,说只给他们放一个星期的假,一周后就通知高二期末考试前三百名的学生返校上课,而且还有晚自习。”
“我靠,这张国平还是不是人啊?把老师跟学生一块往死里逼啊。”柳侠骂道。
柳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张国平没人性,唉,我没本事,如果有能力,我一定给你三嫂换个单位,跟着这种领导,底下的人早晚得憋屈死。”
柳侠非常赞同柳川的话,如果他有能力,也想给三嫂换个单位。
自从张国平担任校长后,一向开朗的晓慧对工作,或者说是对单位对上班,越来越抵触,过度的疲劳和压力,让她对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产生了怀疑,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并且是一黑到底永远等不到黎明的那种,。
王占杰之后的这位张校长对高考成绩的追求太过强烈,他对学生精力的压榨已经到了一向以对学生严格苛刻文名的荣泽高中教师都觉得无法忍受的地步,他继去年暑假提出让高三年级从上学期就上三节晚自习后,寒假时不和任何人商量,就擅自修改了学生作息时间表,把学生中午的开饭时间从一个小时压缩到了四十分钟,现在,荣泽高中的学生,一到三年级,下午全部是五大节课,寒暑假也越来越短。
他还曾经取消过高三的课间操,让高三学生除了早自习,中午还要上五整节课,这件事执行了两星期后,碰巧被去荣泽高中检查工作的王占杰发现,王占杰当时就要求他废除了这个规定。
那件事后不久,教育局就下发了一个文件,要求高三年级必须保证学生一天不少于一个小时的体育锻炼时间,高考前一百天之前,早晚自习的时间加起来不得多于一百四十分钟,这等于是变相地要求荣泽高中取消第三节晚自习。
当时张国平召开了一次全体教职工会,在会上隐晦地骂单位有些职工吃里扒外,去教育局打小报告,但他到底没敢给教育局对着干,取消了第三节晚自习。
没想到,他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了高中生本来就不多的假期上。
他这样做,无疑也给老师增加了巨大的负担。
刚刚经历过高考的高三老师,可以说很多方面比参加高考的学生压力还大,这样一点休整的时间都不给就投入下一个没完没了的学年季,真是把人逼疯的节奏。
可老师却没办法反抗,因为现在实行校长负责制,所有老师的聘任都要经过校长,虽然大家都知道事实上校长并不能完全掌握老师的生死,但名义上就是这样,而且如果校长真的不肯聘任你,你还真就没办法。
柳侠替晓慧憋屈了一会儿,也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准备挂电话。
柳川忽然说了一句:“幺儿,付东让我告诉你,你们马队长可能很快就要调总局去了,新队长不从你们队里提,而是总局下派,他让你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柳川这个消息让柳侠有点懵,一直回到家,他脑子里还有点转不过弯。
马千里可能调到总局的消息其实从柳侠分配到水文队就没有断过,所以柳侠也从来没把这事当真,而且,如果柳侠没记错,国家好像一直在提倡领导岗位的公开竞争政策,马千里当年就是通过单位内部的公开竞争当上队长的,他从来没想过政策会倒退回原来的委派制度。
如果是队里现任的几位领导当上队长,柳侠觉得,至少在请假这件事上,他们都不会太为难自己。
可柳川的话他却有八分信,付东家有点背景,而且付东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好像跟什么人都很谈得来,事实上不该说的话他从来不说,单位里的事,就柳侠所经历过的,只要出自付东的口说出来的,几乎一次不差全部都应验了。
柳凌和猫儿看柳侠心神不宁,坐下来和他一起分析了一下形势,柳凌让柳侠晚上去给马千里打个电话。
柳侠从来没这么巴望着天黑过。
七点半新闻联播差五分钟结束,柳侠就和猫儿一起出来往胡同口跑,柳侠心里忽然想起来,现在房子是自己的了,他可以装个电话了。
马千里不在家,电话是苏丽蓉接的。
柳侠不会那么多弯弯绕,他也没心情那么干,很直接地就问苏丽蓉。
苏丽蓉说:“我跟你说,你谁都不要讲,事情还没完全确定,总局给他安排的是副书记,让他负责对外事务什么的,他不肯干。
他是搞业务出身的,现在总局是局长负责制,总局这些年的习惯,书记在业务方面根本就没说话的份儿,他那脾气,可能吗?”
柳侠本来想问问如果换了队长,他的假期会不会就不算数了,但想到苏丽蓉肯定也在为马千里的事烦心,他就没有问。
柳侠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挡不住马千里的事,而且,他觉得自己不希望马千里走的想法很自私,以马千里的能力,如果一辈子只做个队长太冤了了,柳侠觉得,总局局长都埋没了马千里。
猫儿难得的找不到话安慰柳侠,一想到可能又要和小叔分开,猫儿就觉得没着没落的,心跟被掏了个洞一样,空得他整个人都觉得在飘。
但这个事他们没有任何的主动权,只能被动地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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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惴惴不安中,柳侠送走了包括柳凌和小萱在内的家人。
站在大门口看着三辆车子完全从视线中消失,柳侠和猫儿慢慢地走回家。
十四口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楞了一会儿,柳侠伸开双臂。
猫儿过来搂着他的腰,把脸枕在他肩上。
夕阳中,麦季鸟的歌声依然婉转响亮,柳侠却莫名地觉得这些小东西唱的有点凄惶,他忽然有点孤伶伶无依无靠的感觉,这让他又想到了自己可能随时被召回单位的事。
如果新队长上任,要求他必须回单位上班,猫儿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比他们现在还要可怜一千倍一万倍?
一念至此,柳侠紧紧搂着猫儿,拍着他的背说:“乖,小叔肯定会陪着你,一直到你完全好,你别吓慌哦孩儿。”
猫儿闷闷地说:“万一你们单位打电话,非让你回去上班怎么办?新来的人又不了解你,肯定不会像马鹏程他爸对你那么好。”
柳侠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你不好我就不回去,乖猫你别管了,你知道小叔肯定会一直陪着你就行了。”
猫儿忽然笑了起来:“其实小叔,你真回去上班也没事。我现在已经差不多算好了,兴国寺的自由市场离咱们这里不远,我自己买菜做饭完全没问题。
如果五叔过完暑假回来,那就更不用说了,好菜好肉五叔每天都会买回来,咱离祁爷爷家又这么近,有点事三步路就到了,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就是守着你时间长了,有点,嘿嘿,娇气。”
柳侠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假艺术家心思,也笑了起来,他在猫儿额头上碰了一下:“我就喜欢你娇气,我就是不回去上班,非要看着你好,你还想赶我走啊?”
猫儿跳到柳侠背上:“想得美,你走了谁给我做饭?谁天天伺候我?”
柳侠背着猫儿大笑着跑进屋子:“我,我给你做一辈子饭,伺候你一辈子,好了吧?”
两个人刻意制造出来的热闹气氛,到晚上该睡觉的时候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
以前,家里人没来的时候,就算小萱睡着了,小家伙睡梦中也会吧嗒两下嘴,翻身的时候还会喊声“爸爸”呢,还有,柳凌半夜里翻动书页的声音。
现在,只要他们两个人不开口,家里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柳侠干脆也不硬撑了,躺下,没精打采地伸出左臂。
猫儿躺下,枕着柳侠的胳膊,把一条腿搭在他腰上,两个人一起看蚊帐顶。
过了一会儿,猫儿晃晃脑袋:“小叔,我咋觉得今儿你哩胳膊有点高咧,我脖子扭着可不得劲。”
“嗯?”柳侠动了动左胳膊,好像是有点高。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坐了起来,同时去掀枕头。
三摞一模一样、都是用银行白色的纸条扎着的一百元面额的人民币整齐地排着队放在靠着猫儿的那边。
另外一摞用皮筋儿扎着的,在柳侠的枕头下面。
两个人对着脸发了一会儿楞,猫儿拿起用皮筋儿扎着的那一沓子,发现上面有一小部分和下面部分的折叠痕迹不一样。
猫儿数了一下,上面那一小部分中间有折叠痕迹的,是两千块,下面平平整整的是一万。
“这两千是俺小葳哥哩,一万是俺娘拿来哩,肯定是。”猫儿看着那两摞钱发愁地说。
“那三万不用说,肯定是您四叔哩。”柳侠的脸也揪成了包子
猫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咱是房产证都办好了,才给俺大伯打电话说咱买房了,你还装哩恁像,说京都哩房老贵,郊区,都快到农村了,还要二十八万,俺大伯他们咋还给咱拿钱咧?不会是俺三叔给大伯说咱哩钱不够吧?”
柳侠肯定地说:“不可能,您三叔比咱还不想叫您大伯知咱借钱的事,咱要是到现在钱还不够,您三叔就是把自己哩房卖了,也不会叫您大伯知。”
“那为啥俺大伯跟四叔会给咱钱?俺大伯知咱手里还有三十多万,不该怀疑啊!”
柳侠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两个人只好揣着一肚子疑问睡了,因为这事,俩人把刚才的孤独情绪忘了个精光。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他估计家里人应该到荣泽了,就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正好是柳钰接的。
柳侠张嘴就说:“四哥,你跟咱大嫂给我搁这儿恁多钱干啥咧?我现在不缺钱啊,您给钱都给我,您那生意都咋周转咧?”
柳钰大惊:“咱大嫂也给你往那儿撇钱了?多少啊?”
“一万,小葳还搁这儿两千。”
“咦,咱大哥那店一年才赚多少,他哪儿有恁多钱。”
“先别说咱大哥大嫂,你咧?你一下给我三万,你厂里哩生意还做不做了?”
“当然做啊,我厂里生意现在生意可好啊,幺儿,我那是纯利润,我听俺大伯哩话,每回货款只要一回来,我就先给人家结原材料哩账,厂里人哩工资我也没拖欠过一天,那钱是实实在在哩纯利润,我本来想攒住,到年下给俺娘再买俩金镯子,买对金耳环,结果知你搁京都买房了,钱不够。
嘿嘿,孩儿,我就知我要是当面给你你肯定不会要,你别搁这儿瞎想了孩儿,俺搁家,这么多人搁一堆,咋都饿不着,您搁外头,要是没钱,连口水都没法喝。”
“四哥,我有、钱、啊——,我买房一下就把钱给人家够了,我手里本来就还剩十来万,俺六哥又给我汇过来十万块,我现在手里可多钱,根本没地方花。”
“幺儿,你别哄俺了孩儿,你要是钱够,咱三哥会……嗯?咳咳……三哥,我我,我啥都没说,我……那那……幺儿,您四嫂头老晕,我过去给她揉揉,你跟咱大嫂说吧孩儿,大嫂,快过来,幺儿想跟你说话咧。”
……
柳侠电话打了半个小时,什么问题也没解决,柳侠怎么说他不欠别人的钱也没用,秀梅根本就不信。
秀梅也说她那钱是纯利润,家里现在根本用不着,总不能钱搁家里压着箱底,叫柳侠搁外头借钱。
回到家,柳侠和猫儿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猫儿说:“那没法了,钱咱先放着吧,等咱家需要哩时候,咱再拿回去。
或者说,咱去给黑伯伯看个大套房子,先给他定着?”
黑///德清跟他爸说了想让柳侠帮忙在京都买房子的事,他爸同意了,让房子看好后告诉他,他出钱。
柳侠前天和柳葳他们一起,又去看了一次京大附近那个漂亮的两进四合院,这次,他们允许还价了,但柳侠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砍到一百万以内。
柳侠给黑///德清打了个电话,黑///德清有点犹豫,虽然他家不缺钱,但一百多万买个院子,他还是觉得有点太贵了。
反正他也不是着急住,柳侠就问他,买套房行不行?黒德清说可以,但地段一定要好,房子一定要大。
柳侠对猫儿说:“好吧,过几天,这几天实在太热了。”
一周后,暖气安装全部完成,试压的结果很令人满意,柳侠和王德邻坐在一起算了账。
地下埋的管子和暖气片都被王德邻换成更好的了,柳侠发现后专门去找了他一趟,王德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东西是他擅自更换的,柳侠只需要按原来的预算付款就可以。
那么没皮没脸的事柳侠做不来,他让王德邻拿出□□,按照□□上的价格,柳侠最后一共付给王德邻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块钱。
猫儿往外拿钱的时候没有不高兴,他看到柳侠因为想到冬天里家里也能够暖暖和和的而特别高兴的样子,根本就生不起来气。
同时,柳侠申请的电话也安装上了,他当天就给柳魁和柳川分别打了电话,两个人听着他描述自己家暖气片多漂亮、多与众不同时的口气,想象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都在对面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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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七号,柳凌回来了,这次,是柳侠开车带着猫儿去接的站。
柳凌看他开着怀琛的车子,就问:“咱们把车子开回去,怀琛哥用什么?”
柳侠和猫儿大笑,给他学了怀琛前一段闹的一个笑话
柳侠安装好暖气后,觉得心里轻松了,正好巩运明给他结款的时候又多给了五百的奖金,柳侠就带着猫儿进城给黑///德清看房子,捎带着买衣服。
结果那天他们骑着自行车刚拐上仁义路,收到冬燕的传呼,问怀琛是不是到他们这里来了。
俩人觉得这话问得有点蹊跷,句找了个公用电话问冬燕怎么回事,结果冬燕说怀琛离家出走了。
柳侠和猫儿马上折回了老杨树,在小树林那棵老国槐下找到了一个人生闷气的怀琛。
原来,是冬燕那个曾经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孙培成回国了。
孙培成不知道是不是伤感文学的书和电影看多了,他以堪称标本的深情而伤感的形象在怀琛店外一棵大树后等了冬燕好几天,希望来场电影里经典的久别重逢的片段。
可冬燕趁着胖虫儿不在家的时候报了个舞蹈培训班,正忙着学芭蕾保持体形,每天一到时间,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就关门打烊,直奔培训中心,所以没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无意中正好看到孙培成忧郁的身影,然后痛苦地和他深情相对泪眼朦胧。
最后,孙培成只好通过他和冬燕以前共同的朋友把冬燕约到了酒吧。
按怀琛的说法,冬燕在酒吧和前男友暧昧了半个小时。
按冬燕的说法,她进去后因为灯光太他妈操蛋,看到孙培成一下子没能认出来,耽误了一分钟左右,等反应过来后,她马上当着孙培成的面给中间牵线的朋友发了个传呼:许秋萍,今天以后,我没你这个朋友了。
然后,她又对孙培成说了句“我觉得我最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出门就遇见王八蛋呢,真他妈晦气”,就转身出来了,从进去到出来,前后绝对不超过八分钟。
怀琛就因为那八分钟,离家出走了。
怀琛在柳侠这里住了三天,任冬燕怎么解释,柳侠和猫儿怎么劝,他都不说话,当然更不会跟冬燕回家。
一直脾气火爆的冬燕居然没生气,她坐在柳侠的书房,把孙培成祖宗八十代都给挖出来骂了若干遍,最后还气得大哭了一场。
怀琛看着冬燕哭,才放了脸。
他从柳侠这里走之前打了个电话,找朋友帮他买车,两辆,要最好的,要有空调的,因为“孙培成那孙子开了辆最新款的大众在你冬燕姐跟前抖着大尾巴开屏”,怀琛要用更好的车打那傻逼白眼狼的脸。
柳凌听得大笑:“怀琛哥一直挺稳重的,看着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居然还会干这么冲动的事啊?”
猫儿说:“嗯,老实人冲动一回可厉害了,上星期天车买回来了,两辆,都有空调,加起来八十多万,冬燕阿姨心疼的不行,也不敢说,怀琛伯伯给她报了驾校,让她拿到驾照后开着车去姓孙的孙子跟前转圈去。”
柳侠说:“怀琛哥这次的醋吃大发了。”
说着怀琛的八卦,几个人来到了曾家。
曾广同没回来,胖虫儿以把嗓子哭得没音为代价,争取到了在柳家岭住到国庆节后的权利,怀琛晚上在店里值班,还没回来吃饭,家里只有冬燕和顾嫂两个人。
三个人把从家里带的自己晒的黄豆酱拿出了两罐,一包金银花和十斤小米。
小米是柳家自己地里刚刚收获的谷子,用家里的小石磨磨出来的。
谷子本来就属于低产作物,再加上柳家岭的地不好,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柳家种了三亩多谷子,也只收了不足一百二十斤小米。
柳凌带了三十斤来,曾家、祁家和自己家各十斤。
柳侠他们都觉得京都超市里卖的小米不好吃,不黏糊,没香味,连米油都熬不出来。
东西给冬燕留下,柳侠他们就开车回家。
柳凌进了自己屋子,一眼就看到了书房条几上挂着的那副画。
柳侠说:“曾大伯给咱们画了三幅,最后一幅是他走之前那天晚上才画好的,来不及裱,所以没赶上咱们入宅搬家,这是七月底许大哥家的人裱好后送过来的。”
这是一张四尺对开斗方的《映日荷花图》。
说是映日荷花,其实画面中并没有太阳的影子,只有大片颜色深重到接近于黑色的墨绿荷叶,中间两支并蒂而开的荷花。
稍高点的那支刚刚开放,稍矮点的那支花瓣刚裂开了一点点,还算是花苞,两支荷花都是极致鲜艳的红色,在一池浓墨般的荷叶映衬下,两支荷花美到让人心旌摇荡。
画的右上方是两行隽永行楷:荷不言,其洁自在,其心自在。乙亥夏大伯贺小凌入宅之喜。
字的下方是柳长青用边角料为曾广同刻的那个佛手小印章。
柳凌看着那行题字说:“如果咱们有钱,曾大伯这幅画卖五十万我也会买。”
猫儿得意地嘿嘿笑着说:“俺屋那两张,一百万我也买。”
柳侠和猫儿提前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柳凌把装衣服的那个包放在床上,提着另外两个包:“走,先去看看您屋里那两张画,再尝尝咱妈给您带哩好东西。”
猫儿带头往西套间跑,他跑进书房,电话正好响了起来。
猫儿接了起来。
电话是柳川打过来的:“猫儿,您小叔咧孩儿?我有点事,叫他接电话。”
猫儿把电话递给柳侠:“俺三叔,他有事,想找你咧。”
柳侠接过电话:“三哥。”
“幺儿,你别慌,是您单位哩事。”
柳侠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异常:“你说吧三哥。”
“我前几天老忙,回来都可晚,不知道您新队长前天都上任了。
将付东用您单位办公室哩电话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您队长叫办公室通知你,叫你尽快回单位。
然后他又回他家,用家里电话给我打了一个,说您新队长叫焦福通,焦福通今儿清早一上班,就召开全体领导班子会议,他说,夜儿黑有人往他办公室里塞了一封信,揭发你在上班期间大肆揽私活,证据就是你搁凤河那儿那几套房跟门脸。”
柳侠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