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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筝脸僵了僵,怎么也没想到这群蛮人会说这样的话。
如果这个时候肖哲在的话,肯定不管不顾就要把这几个蛮人给砍了。
娄筝无奈的与身边的老农低声说了两句,老农点点头,上前一步,用蛮人的语言把娄筝的意思与他们说了。
可明显这群蛮人并不信任娄筝这行人。
几个蛮人男子执意拦着娄筝和她身后的亲卫,不让他们进去。
突然主账内传出一阵婴儿凄厉的哭声,其中一个蛮人男子脸色一变,转身就进了帐篷。
娄筝这个时候眼睛一亮,让老农与蛮人说自己是专门给孩子治病的大夫,如果孩子能让她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救活了。
主账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凄惨,声音也越来越虚弱,其中一个蛮人看了娄筝一眼,到底还是进了帐篷。
不一会儿,一个鸡皮鹤发的老蛮人走了出来,他用粗布裹住的头发上插着一根很漂亮的羽毛,这是族长的象征。
老蛮人眼睛红肿着,他随着那进去的年轻男人所指,朝着娄筝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双老眼如深潭一般,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娄筝却很淡定的对着老蛮人笑了笑,微微蹲了蹲身,算是行了一礼。
老蛮人似乎是在犹豫不决,可是身后帐篷里孩子的哭声却不断催促着他做决定。
终于老蛮人上前了一步,然后对着老农叽里呱啦的一顿。
老农听完后,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点点头,走到娄筝身边。
“小娘子,老族长答应让您帮着看看孩子,只是如果不能治好孩子,老族长是不会答应我们任何要求的,不但如此,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草原上的所有蛮人。”
娄筝苦笑着点头。
老蛮人族长似乎也明白了娄筝的意思。对着拦在帐篷前的两个蛮人男子做了个手势。两个蛮人男子终于移开步子让娄筝和老农过去。
只是轮到后面三个亲卫的时候,两个蛮人男子却又拦了上来。
鱼九眼神阴冷,正准备直接闯过去,却被娄筝转身喝止住了。“你们几人就在帐篷外面等着吧,一会儿我需要什么,你们帮我去找,不要担心,不过只隔着一个帐篷。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直接向你们求救的。”
听娄筝这么说,鱼九才点点头,勉强答应守在帐篷外面。
帐篷的毛毡帘子被娄筝掀开,顿时一阵难闻的霉味混着幼儿特有的那种奶腥味儿就袭击了嗅觉。
娄筝眉头一皱,帐篷里有些昏暗,刚从外面进来一时都有些适应不了。
眨了眨眼睛,娄筝才看清帐篷角落里窝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蛮人女子,她身边放着一个躺在粗布和皮毛中的婴儿。
此时婴儿正在嘶哑的啼哭着,整张小脸通红。光瞧着就知道情况不太好。
顾不得这帐篷中难闻的味道,娄筝三两步走过去,看到女人端起旁边的一个粗瓷碗,用勺子在粗瓷碗里搅了几下,而后把碗底不知道是什么的黑黑的沉底给搅匀了,用小木勺掏了一勺子就要往小婴儿的小嘴里送。
娄筝吓了一跳,用力打掉了妇人手中的碗和勺子。
妇人被打的措手不及,整只碗都倒扣在毯子上。
妇人先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然后发疯一样就朝着娄筝扑过来,嘴里还在说着娄筝听不懂的话。
一副要与娄筝拼命的架势。
娄筝一侧身灵活地躲开妇人。老农赶紧把妇人挡住。
娄筝转头清冷的眼眸看向身后的老族长,“老族长,你如果还想你的小儿子能活下来,最好不要让人打扰到我的救治。”
老农快速把娄筝的话翻译给老族长听。
不多时。老族长对身后一个蛮人小伙子使了个眼色,陪在婴儿身边的妇人就被拖到了一边。
娄筝蹲下身,先是查看了一下妇人刚刚给孩子喂食的黑水,用手轻触了一下,然后在受伤碾了碾,居然发现这他妈就是普通的草木灰!
娄筝气不打一处来。她终于知道蛮人的小孩为什么存活率这么低了,这么小的孩子,生病就给喝草木灰活的温水,能好起来就怪了!
把孩子轻轻抱起,放到一块干爽的皮子上,娄筝揭开婴儿的包被,开始给孩子检查身体。
这还只是个五六个月大的婴儿,整张小脸都被烧的通红,还不时的咳嗽,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憋过气去,非常可怜。
娄筝摸了摸头,又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和手心,甚至是把整个小身子都查看了一遍,很快,她就确定了病因,这小婴儿是得了肺炎。
娄筝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高声对着外面的鱼九等三人吩咐需要什么,让他们马上就寻来。
鱼九几人办事效率不错,很快就把娄筝需要的草药找齐了,娄筝在帐篷内给小孩扎了两针,又按摩他的穴位,并且配着物理降温的手段,小婴儿很快就停止了哭泣,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老农按照娄筝教的方法把草药基本处理过后递给娄筝。
娄筝把几种草药捣成的药泥敷在小婴儿身上特定的穴位处,又煎了药,让老农告诉老族长煎药服药的方法。
一直等一个半时辰过后,小婴儿的高热就退了下去,也不再处于危险边缘了。
妇人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婴儿恢复正常温度的额头,脸上瞬间就有了笑容。
她欣喜若狂地转身就抱住了娄筝的一条腿,把娄筝吓了一跳,许是感受到了妇人的谢意,她并没有条件反射把妇人一把踢开。
妇人欣喜的抱着娄筝的一条大腿,然后弯腰在她的绣鞋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是代表蛮人对人最高规格的感谢。
老蛮人也与一旁的老农说了两句话,老农转头看向娄筝的时候,高兴的满脸都是褶子。
“小娘子,成啦!老族长答应和咱们做生意了。让咱们拿出货物给他验看,如果合适他就与咱们交换,如果不合适免谈。”
娄筝点点头,转身出了帐篷。娄大将军早就等急了,看到女儿从帐篷中出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娇娇,如何?”
娄筝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爹爹,周伯伯,成了,咱们先让人拿几坛子咸菜来吧。”
当蛮人老族长伸出黑黑的手指在咸菜坛子的封口处抹了一下放进嘴里尝的时候,忽然。他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变得闪亮。
这是盐!居然是盐!
蛮人没有盐,该死的是,大武朝人也从不卖盐给他们,他们的盐不出口。
现在见娄筝他们拿出来交换的东西居然是有个丰富咸味儿的咸菜,他们简直欣喜若狂。
如果有了这些咸菜,族人再也不用吃那些肮脏的土壤和脏臭的血液,老族长活成了人精,比那些身强力壮的蛮人小伙子有见识的多。
他尽量掩盖了自己心里的激动,与老农说了几句。
可是他晶亮的双眼却完全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老农听了老族长的话,转身对娄大将军、周璧、娄筝等人道:“老族长愿意用他们蓄养的牛羊马与我们换这些咸菜。”
娄筝咳嗽了两声。“老爷爷,您去问问他们要怎么换。”
周璧在一旁瞧娄筝一双澄澈的大眼里闪过机敏,拦住了娄大将军到口的话,朝着他笑着微微摇摇头。
蛮人淳朴,他们制定易物规则不如让他们自己说,这样双方都比较容易接受。
再说,娄筝也存了占蛮人便宜的心思。
果然,老农把娄筝的意思传达过去后,不一会儿,老农脸上都是压抑不住惊喜。
老农对着娄大将军娄筝等人伸出三根苍老的手指。
“老伯。您就别卖关子了!”周璧无奈的催促道。
“一坛子咸菜换一头牛!”老农兴奋的宣布这个结果。
天呐!
用粗盐腌制的一坛子咸菜这才几个钱,顶多也就是几十文吧,还算上土陶坛子的钱,就这样一小坛子的咸菜就换了一头牛?
如果让大武朝那些在关中做生意习惯了的大商贾。他们定然不敢相信。
若是当时让娄大将军定规则的话,恐怕就不是一坛子咸菜换一头牛了,而是十坛子都不一定。
娄筝想了想,道:“老爷爷,你与他们说,我们答应这个条件。并且没交换超过十坛子咸菜,咱们就送他们一坛子。”
老农虽不知道小娘子的用意,却还是一五一十把娄筝的话传达了。
结果就是这样的在大武朝人眼里根本就不算恩惠的恩惠,让这个小部落蛮人千恩万谢,并且老族长亲自答应下来,会把这个消息带给草原上的其他蛮人小部落。
这个蛮人小部落几乎拿他们部落大半牲畜全部换了娄筝他们运来的咸菜。
等到一百坛子咸菜换回了大批的牛羊甚至还有几匹强壮的草原马的时候,整个军营都被震惊了。
因为牲畜众多,不好赶回凉州城内,所以直接赶到了边军军营旁的养马场。
光是牦牛就有将近四十头,身下五十来只羊和无匹彪悍的马。
军队里虽然人多,可是在牧场上的却是有限,这些牦牛和羊在这里放几日还行,如果想要长期放下去就不太可能了,其一需要人手,其二也没有那么多食物供给他们。
所以娄筝决定这几日就把这些牦牛和羊全部宰杀。
而马匹就直接送去了父亲的左翼军骑兵营里。
看着牦牛和羊在养马场里,娄筝心里却在不断盘算着,一旦老族长将消息散播出去,肯定还会有另外部族的蛮人陆续赶来与他们交易。
到时候,如果陆宏修能赶回来,他们还可以给那些蛮人提供一些粗布、佐料、小米等生活常用物。
如果经营保护的好,这其实是一项长远的生意。
凉州边境草原广阔,蛮人实际上生活的区域很大,或许比大武朝也小不了多少,而大武朝商道多开在西域和海上,还从未在以北部开拓过商道,如果这项与蛮人的交易能够持续下去,那这条商道他们就能占据最大的份额。
娄大将军戍守边境多年,边境环境恶劣,最是磨人老。
如今娄大将军不过四十岁不到,看起来却像是五十岁出头,虽然这些年大的战役没有,可零零碎碎的仗却打了许多场,娄大将军身上有多处暗伤,因为没有养好,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娄大将军在边境戍守十多年,娄筝总不可能让父亲一直在边境受苦,好让主宅那些人坐享渠成。
日后父亲回盛京述职,以老夫人的脾气,恐怕不会分一分家财给他和父亲。
父亲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不为父亲考虑!
娄筝看着养马场内的那些牲畜双眼闪闪发亮。
这日一回大帅府,娄筝就让吴管家把凉州城能找到的屠夫都找来,明日她要用到这些人。
吴管家已经事先听跟随着去的亲卫们说了大将军与小娘子今儿与蛮人交易的过程,乐呵呵的夸赞娄筝。
“吴伯伯,你别说了,我脸都要红透了,快去寻屠夫吧,明日紧着用呢!”
“好好好,老奴这就帮着小娘子去寻屠夫去。”
翌日,娄筝换了身轻便的青衣男装,带着药奴家将以及几十名屠夫去了边军军营的养马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将官在带着自己的亲兵训练。
这些屠夫各个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木桶,然后腰侧挂着一个硕大的布袋,这里面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事。
等到了地方,看到眼前四十多头牦牛的时候,这些屠夫就呆了。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屠夫猛然咽下了口口水,而后问身边的一个家将,“军爷,您是让俺们来杀这些牛?”
那将官哈哈一笑,“老弟好眼光,这些都是小娘子昨日与蛮人换来的牛,这些大家伙不是水牛,耕不了田,放着也是浪费粮食,小娘子就决定要把这些牛给宰杀了,到时候你们也能分到几斤牛肉尝尝鲜。”
牛啊!这真的是牛啊!虽然与水牛差别还是很大,可也是牛。
庖丁解牛这种事情在大武朝也就只能存在于书籍中了,水牛是农户甚至是官家的重要财产,每户人家拥有水牛都要上报,死了水牛还要去官府说明原因,这么宝贝,甚至一头水牛都比某些人还重要,想杀牛,下辈子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