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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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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容醒来后才过了半天,星纹便兴冲冲的跑进来跟她说神医已经把解药研制好了。

    那凉凉的药膏轻柔的擦在面上时,令人难耐的灼痛终于慢慢消解了。但由于三天都不能见光,所以面上涂了药后便用白纱一层层裹住了,最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

    她在暗室里躺了三天,越是想镇静下来就越焦躁。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人生苦短,不能再被伤病消耗时间。

    可是虽然焦躁不安,但她却也习惯了忍耐和等待,所以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大夫过来重新换药,这次不用再缠的那么严实,只是如果出门的话需要用丝帕遮面,避免受风。

    直到回城,她始终没有见到慕容归。就连星纹自己也没见到,说是他应该一早就走了。

    不知为何,朝容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能连她也觉得无法面对慕容归吧,这样也好,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应该怎样面对她吧?

    朝容回来半个月后,脸上那藤蔓般生长的暗红伤疤终于一点点的淡褪了。除了白天被光照会有些许刺痛外,基本没有什么不适了。

    这天晚上朝容刚洗漱罢,正揽镜自照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母亲、母亲……”贺廷清脆的声音从院子传了进来。

    星纹掀开帘子匆匆走了进来,小声道:“贺钧书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一件匆匆给她穿上,整了整头发道:“快点吧!你这回来半个月了还没见过他,上次借钱的事可得提一下。”

    朝容闻言失笑,道:“你比我记得都清楚。”

    星纹当先一步掀开了帘子,朝容微微欠身走了出去,看到一连风尘仆仆的贺钧书正坐在那里跟贺廷说话,一个侍女已经奉上了茶果。

    “母亲!”一看到她出来,贺廷立刻站起来跑过来牵着她的手,拉她过去坐下。

    贺钧书一抬头看到她时,明显的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星纹在一边掩口嗤笑,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她,使了个颜色。

    朝容想起她上回的玩笑话,面上顿时涌起一阵红晕,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贺钧书虽然不知道他们主仆眉来眼去在搞什么名堂,但却也猜得出应该跟自己刚才的失态有关,忙定下神来道:“看到夫人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对了,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些打扰了?”

    “多谢挂念,”朝容微微一笑道:“不算打扰,我不是还没休息吗?你这趟外出可顺利?如今外面形势如何?”

    贺钧书摆了摆手示意旁边侍候的人下去,星纹犹豫了一下,也乖乖退了出去。

    “不知何故,听说王城那边对雍王起疑了,最近城里形势不太好,很多慕名而来的客商都按兵不动,搞了多半年的坊市形同虚设。”

    朝容心里暗暗一惊,隐约明白了过来。

    那日他们在雪峰山之巅,慕容归随身携带的弓箭全都是刻有雍王徽记的,当时她以为是雍王财大气粗,所以府上的兵器应该也最好,所以没做他想。

    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想法太天真了,从一开始,慕容归就已经计划好了,他的以身犯险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如果她没猜错,那么当时他们之所以能够脱身那么顺利,应该是守卫中有内应,刻意误导了追兵,只需要用他们遗留下的东西故布疑阵就行了。

    “这也挺好啊,”她不由得笑了出来,道:“虽然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的生意,但是看他们狗咬狗,倒也很开心。”

    贺钧书原本还有些惆怅,可是这会儿一看到她面上温煦如暖阳的笑容,心里的郁结顿时就消散了,不觉笑道:“也是啊!”

    朝容问道:“雍王也不是善茬,王城如果对他有疑虑,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吧?如果……如果这两方发生冲突,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呢?”

    贺钧书沉吟了一下,苦笑道:“陪都到底不比王城根基稳固,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强行征收赋税,扩充兵力……”他随即又摇头道:“但是不会有这一天的。”

    朝容又问道:“这是为何?”

    贺钧书道:“你当王城那边留着韩王是摆设吗?不过是互相牵制而已。雍王就算坐大,实力顶多也就和韩王府平齐。”

    朝容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竟然忘了这一茬。”

    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中说了小半个时辰,旁边的贺廷已经趴在那里睡着了,贺钧书这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忙道:“实在抱歉,竟然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夫人还是早点安歇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弯腰将睡着的贺廷抱了起来。

    朝容拿过一领狐裘,过来给贺廷裹上,道:“现在天冷了,可别着凉。”

    “对了,说了半天竟然忘了来意。是这样的,我此番办货也给你捎带了一些,虽说开张之日遥遥无期,但是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瞧瞧。”

    朝容大喜,忙再三谢过,将他送出了门廊。

    外面偏房等候的下人一听到动静,忙打着灯笼过来迎了。

    贺钧书一走,星纹就笑嘻嘻的进来了,“我就说嘛,英雄难过美人关,别看这贺钧书平日里规规矩矩一副君子样,可是刚才看到你不照样眼睛发直?以前可没见他那么看过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两眼有什么奇怪呢?怎么到你眼里就全都变味了?”朝容一边掀开帘子往里走,一边打断了她的话。

    “真没见过你这么迟钝的人,”星纹叹了口气,悻悻道:“你现在最好把握住机会,反正毒已经解了,恢复个把月就和常人一样了。对我们来说,时局越乱越有利,关键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朝容走到镜子前坐下,抬手拆开发髻,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轻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让我趁机与贺拔结盟……”

    “不是结盟,”星纹走过来,把手撑在梳妆台上,苦口婆心道:“我是让你趁机降服贺钧书,现在贺庆余已经死了,他是望海堂的一把手,看得出来也算是众望所归。如果你能把他收归己用,那么无论你想做什么,贺氏的财力物力可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他诚心待我,我怎么忍心算计于他?”朝容放下梳子道。

    星纹蹲下身来,轻抚着她的臂膀,道:“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如果他真的是个君子,对你没有图谋,那你也不会成功。如果你成功了,说明他不过是个贪图美色的小人,那你还有何愧疚?无所谓算计不算计,不外乎就是各取所需。”

    她见朝容依旧不为所动,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来,有些不耐烦道:“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你忘了之前的教训吗?那个殷玉尘,你诚心相待,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他跑去行刺大汗,亲手毁了你多年心血,害得你差点丢了半条命,怎么还不长记性?”

    朝容胸口忽然一窒,像是有一根又细又长的冰锥猛地扎进了心头,让她痛的春色发白,冷汗直冒。

    “那不一样……”她坐直了身体,指甲掐着掌心,拼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道:“我一辈子还能遇到两个掏心掏肺的殷玉尘不成?他是他,贺钧书是贺钧书。贺家与我有恩,我不会做违背道义的事。我可能会利用贺家壮大自己的实力,但我不会窃取他们的成果。我们走到今天,算是举步维艰,将心比心,又怎能做恩将仇报的事?”

    “可是照你说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星纹有些好笑道。

    “我此生就做一件事,”朝容霍然起身,转过来正对着她道:“我等得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等得起。我坚信上天不负有心人。”

    “你……”星纹无话可说,只得作罢,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贺钧书说到做到,虽然此番因为变故没能渡江南下办货,但却想方设法把当日朝容列在清单上的货物备了七八成。

    朝容本就不是个安逸的性子,回来歇了几天后便前往城中坊市开始打理那几间店铺,并且在城北的奴市采买了一些人手。贺钧书也让管家把府上几个能干的家丁派去帮她,不到半月就把一切打理好了。

    但由于她之前在王城时声名远播,算是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如今城中客商近半都曾与她有过往来,还有一些是慕名而来,少不得要时时叨扰讨教,甚至连雍王派来负责规划治理的官员有时候也会请她过去商议一些事情,所以即使她把自己的店铺都整理好了,依然没有多少闲暇时间。

    朝容也曾暗中打探过何时开市,但是众口纷纭,竟无一人可信。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由于贺庆余丧期未满,所以府中并未张灯结彩大肆欢庆。

    朝容已经记不起去年的除夕怎么过的,但是今年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昔日意气风发时。

    她素来很少去正厅和大家一起用饭,但是除夕夜不必往日,自然不能缺席,何况这些日子贺庆余借着送年货可没少给她送胭脂水粉首饰头面和各种上好衣料等。